第一零八章
第一零八章茶涼被涼情腸更涼人狠心狠妒心愈狠嫮宜心神俱裂,一個人在宮中跌跌撞撞,也不知是怎樣回到永巷的。此時天光已經(jīng)蒙蒙發(fā)亮,她那間末端的小屋子卻還是漆黑一片,又濕又冷,嫮宜抱著肚子,勉力踉蹌著進屋。角落里還放著半桶冷水,她解下斗篷,里頭是殘破的衣衫,此時她一狠心扯了,青青紫紫的身體打著冷顫,全暴露在外。嫮宜把帕子丟進去沾濕,水冷得刺骨,她也毫無所覺,一遍遍擦著身子。最后又忍了恥辱,絞著帕子伸進下身兩個秘處,手指包著帕子甫一進去,guntang的內(nèi)壁被這帕子一冰,全身都密密麻麻起了雞皮疙瘩,但大片白濁的jingye也傾瀉出來,嫮宜惡心得又干嘔幾聲,快速絞了帕子,一遍遍清理下身。待終于清理干凈,才覺得長舒了一口氣,半蹲著把被弄濕的地板擦了,才走到桌邊倒了盞茶。這茶是昨夜的殘茶,冰涼涼不剩一絲熱氣,里頭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好茶,都是些茶葉沫子,又放了一整夜,此時喝來滿嘴苦澀,嫮宜卻如得了甘露一般,連喝了兩碗。還待喝第三碗時,肚子已隱隱抽痛起來,像是在抗議。嫮宜忙把杯子放了,兩只手輕柔地?fù)崤⒙〉母共?,兩行淚滴了下來:“寶寶,對不住,娘只是渴得厲害了,不是有心要給你喝冷茶。”她爬到床上,那只舊湯婆子昨夜無人灌熱水,此時就是個冰坨子。嫮宜心神俱疲,已倦到了極點,只好和衣抱著那床薄被,瑟瑟蜷縮在床腳睡了。她肚子一陣又一陣地抽痛,睡得并不安穩(wěn),只淺淺瞇了不到兩個時辰,就被“哐當(dāng)哐當(dāng)”的破門聲驚醒了。嫮宜勉強抬起頭,睡眼朦朧間,見一個盛裝麗人帶著幾個宮人氣勢洶洶進來了,她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敏妃。這樣興師問罪的架勢,想來今天是不能善了了。嫮宜心內(nèi)嘆息了一聲,強撐著虛軟的身體要下床,腿上卻毫無力氣,腳剛沾到地,整個人就倒了下去,跪伏在敏妃面前。敏妃看她突然摔倒,都不忘用手護著肚子,心中更是肯定了那個猜測。見她全身趴在地上,遂勾起一個笑容來:“呀!方女官怎么突然對本宮行這樣的大禮?不過呢,女官也不是以往的身份了,本宮也看方女官不怎么順眼,女官就先這么跪著罷?!闭f完四處掃了掃這屋子,眼中一片嫌棄之意。綠云連忙用帕子將屋內(nèi)唯一一張凳子擦了,又鋪了自帶來的坐蓐,笑道:“娘娘坐這,其他地方腌臜得很?!?/br>敏妃這才坐了,華麗的裙擺正掃在嫮宜眼前。敏妃不叫她起來,她就只能趴著。天氣已經(jīng)入冬,這地上更是冷得像雪地,嫮宜用手肘勉強將腹部撐起來一點,免得腹中孩子受寒。哪知這動作更是落入敏妃眼中,更添一分恨意,冷笑道:“若無事呢,本宮也不想登三寶殿,本宮這次來呢,是陛下特地吩咐的?!?/br>見嫮宜猛然抬頭,敏妃更是得了意,又不說所謂何事了,只從腰間取下一個白玉鴛鴦荷蓮佩來,在手上把玩著,恍若無意道:“昨夜陛下賞了本宮這個,說其他倒尋常,就是雕成一雙鴛鴦,兆頭好,叫本宮時常帶著呢。”那白玉鴛鴦荷蓮佩通體潔白,只有蓮葉紋處是淺淺的碧色,在敏妃蔥管似的手指尖上握著,竟不知是玉還是手更白。嫮宜認(rèn)得那個。她也曾有一個。有一個人曾握著她的手,把一只白玉鴛鴦荷蓮佩珍而重之地送給她:“宜娘,你一個,朕一個,咱們都天天帶著,就讓這一對鴛鴦,成雙成對,整日在一起才好呢?!?/br>又有年幼時母親抱著她,指著池子里的鴛鴦?wù)f:“世人皆把鴛鴦當(dāng)做忠貞之鳥,其實并不如此,雄鳥一生中可有無數(shù)雌鳥,何其薄幸,我的宜娘日后別傻得信這些。”可她竟然信了,信的還是世上最不可能成雙成對的那個人。不,還是成雙成對的,只不過鐵打的皇帝,流水的寵妃,他要和誰做鴛鴦,自然就能和誰天生一對。嫮宜輕笑一聲,竟真的傻的相信了呢。從小到大,她不是親眼見識過父親如何薄情么。母親十里紅妝嫁給他,供養(yǎng)他考上秀才之后就cao勞過度病逝了。舊人尸骨未寒,就已經(jīng)琢磨著要聘新人,還日日罵罵咧咧,說一年妻孝阻了他的大好前程。孝期剛滿,就迫不及待再次做了新郎官。新娶的繼母千嬌百媚,前妻所生之女自然就成了個眼中釘。任繼母如何折磨打罵她,哪怕親眼看見,也不會替她說一句話。沒過幾年,還嫌不足,又納了三房妾侍,繼母逐漸失寵之后,她的待遇非但沒有改善分毫,反而更是成了繼母的出氣筒。后來長大了,繼母為了聘禮,打算將她聘給一個本地富戶的瘋兒子,那瘋子在本地很有名,已經(jīng)弄死過家中的好幾個丫頭仆婢,哪怕他家家財萬貫,一時也難找到人家敢把女兒嫁給他。她哭著求到父親面前,父親卻說,那富戶聘禮里會送四個美貌侍女來服侍岳家,讓她不要發(fā)瘋反抗父母,安心發(fā)嫁。為了四個美貌侍女就能將她推入火坑的親生父親,還只是個秀才呢,依然薄情至此。嫮宜垂著頭,不由問自己,是前十余年的教訓(xùn)還不夠嗎?她到底是發(fā)了什么瘋,才會去奢望一個皇帝的一點真心、才會以為一個皇帝好歹對她有一分真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