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形的窗子。這里的一切都有種家的感覺，令她非常留戀。也正是因為這種留戀，她更加不愿意傷害奧利維的感情。

艾莉爾斟酌著措辭，她想到他的人生是幸福美滿的，所以他能那么坦誠地表達(dá)自己的感受。她也許做不到，但此刻也在盡量表現(xiàn)得真誠，她說：“你是個溫柔的人，我很感謝你。但我仔細(xì)考慮了下，還是覺得這樣不合適?！?/br>
屋子里很安靜，兩人都沒有再開口，直到有計時器的聲音響起，叮的一聲打破了凝固的氛圍。奧利維回過神來，他站起身，艾莉爾仰頭看著他，他又躊躇了下，聲音有些含糊：“我想著你大概還沒吃晚飯……”

艾莉爾的目光有片刻的茫然，奧利維去了廚房，勸道：“吃一點吧，燉了雞蛋，應(yīng)該不錯?！?/br>
艾莉爾都不知道要怎么拒絕，她跟著到廚房門口，看著他戴上隔熱手套，小心翼翼掀開鍋蓋，縹緲的蒸汽使他的身影朦朧了起來。艾莉爾忽然覺得羨慕，如果可以，誰不想成為一個善良友好的人。

食物飽滿的香氣在鼻尖縈繞著，她忽然想到下班時的念頭，她當(dāng)時覺得很餓，想著要回家吃點東西再過來。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給她做飯了，心一下子軟了下去，脆弱得一碰就會化開。與之伴隨的是巨大的不安，即將崩塌的圍墻令她恐懼了起來。

艾莉爾急忙轉(zhuǎn)過了身，她迅速換了鞋離開，關(guān)門時手還有些抖，她聽到奧利維叫她，連忙拐進(jìn)了防火通道，逃跑似的離開了那棟公寓。

生活的荊棘把人弄得傷痕累累，人心變得戒備，交往圍繞著利益得失，艾莉爾沒有信心自己能夠維護(hù)那種美好。她已經(jīng)放棄了很多，像只刺猬一樣張開丑陋的外衣應(yīng)對世界，只希望自己不要受到傷害。

夜晚的街道有些冷清，她坐上地鐵回家，窗外是黑洞洞的隧道，一條接一條張開大口，像是要把人吞噬一般。玻璃窗印著她的臉，看起來蒼白堅定。

艾莉爾可以確定法布利并不重視奧利維那邊的情況，她可以說她被拒絕了，因為身上那些痕跡。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有勇氣欺騙議長，這一行為意外地沒有令她不安，恰恰相反，她的內(nèi)心無比平靜，前所未有的安寧平和。

15.跨年夜（劇情）

這之后，艾莉爾過了幾天平靜的日子。法布利相信了她的說辭，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心思管那么多。這星期里的某個午餐會上，文化部長在他身旁坐下，兩人就王國目前的劇本審查展開了討論。

氛圍很輕松，某某劇作家又被關(guān)進(jìn)了監(jiān)獄，部長嘲諷道：“劇本里就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什么領(lǐng)導(dǎo)式的人物，要不很容易讓人產(chǎn)生聯(lián)想，歌頌勞動人民的偉大才是保險的做法?！?/br>
法布利笑著：“具備領(lǐng)導(dǎo)力的人大多有一些共同的特質(zhì)，確實很難避開。”

他的話像是在附和，但不經(jīng)意間也替那位劇作家說了情。而他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他覺得這位部長是有這個意思的，否則何必解釋那么多，罪名就是罪名，本不需要理由。

法布利很圓滑，同時也很大膽，當(dāng)他那么說后，文化部長的笑聲爽快了起來：“你呀真是……”

他靠了過來，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我看過你大學(xué)時發(fā)表的一篇文章，講道德和義務(wù)的，果然是年輕人啊，鋒芒畢露的?！?/br>
法布利還是笑著，愉快地喝著酒，但當(dāng)他離開會場時，那種壓抑沉悶的感覺一下子涌了上來。他站在臺階上，面無表情地望著對面樓頂?shù)牡窕ㄋ芟?。作為一名政客，他對這些話語里的暗示有充分的自覺。

那篇文章他記得，那是開戰(zhàn)前，一切還平靜。某個夏日的午后，他寫完課程作業(yè)，心里非常煩躁。他覺得為了成績而把正確答案填上去，一板一眼附和自己并不贊成的觀念，這實在憋悶。他于是重新?lián)Q了張紙，一氣呵成寫下了那篇文章。

他甚至沒有回頭再看一眼。有人敲門叫他出去劃船，他換了衣服就走，后來室友偷偷把那篇文章投了出版社。評價很好，法布利非常驚訝，而室友很得意，覺得自己發(fā)掘了人才。

他一點也不想回憶當(dāng)年的生活了，簡直恍如隔世。他不是一個正直的人，否則他在看到整個官僚系統(tǒng)的權(quán)貴化時就應(yīng)該憤而離開了。他在這個位置上，對自己的命運是有清晰認(rèn)識的，那種無力和不甘壓得他喘不上氣來。

很快就是新年了，艾莉爾數(shù)著銀行存款，心里非常開心。新聞辦有新年舞會，但她不打算參加。她買了烤雞、薯條、花生米和啤酒，打算坐在床上邊看電視邊吃。幾個月來難得有空，她覺得還是自己一個人待著舒服。

敲門聲響起時她有些不解，她和鄰居沒什么往來，也從沒把家里的住址告訴過同事，晚上的來訪總能讓人想到秘密警察，他們喜歡在夜里抓人，不聲不響就把人抹消在世上。

艾莉爾有些緊張了，法布利很久沒有聯(lián)系她，她對此感到不安，雖然她對他帶著恨意，但也清楚有議長在自己就不會有事。

她等了一會兒才開門，注意到敲門聲有些輕，不像警察的作風(fēng)，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走廊上光線很暗，她開門時門口沒有人，她便往外走了兩步。她看見奧利維背靠墻低著頭在打瞌睡，幾秒的功夫已經(jīng)點了好幾次頭。

“大人？”艾莉爾晃晃他，奧利維微微瞇了眼，在艾莉爾再次開口前就把她抱在了懷里。

或者那也不算抱，他的下巴靠著她的腦袋，身子直接壓了上來。艾莉爾連忙扶住他，但實在有些吃力，她的后背撞到了門框上，疼得倒吸了口氣。

大概是伏特加，酒精的味道非常明顯。奧利維的藍(lán)眼睛蒙著水霧，睫毛撲閃撲閃的，他應(yīng)該很困，費力地試圖睜開眼睛，他用一種模糊的語調(diào)對艾莉爾說：“晚上好……新年好?！?/br>
樓下傳來按門鈴的聲音，艾莉爾嚇了一跳，連忙讓他進(jìn)來，又匆匆忙忙關(guān)好了門。窗外的警車閃著燈通過，節(jié)日里他們也在街角蹲守著，好像攝像頭還不夠用似的。

她請他在沙發(fā)上坐下，端了水過來，奧利維只喝了一口，吞咽得有些困難。

他把杯子捧在手里，視線在她臉上轉(zhuǎn)著，迷茫而難以聚焦。之后他垂下了眼睛，斷斷續(xù)續(xù)地道歉說：“對不起，我知道我不應(yīng)該過來……可我很想你。我不明白……是因為那天晚上的事嗎？我很抱歉，我不知道還能怎么辦……”

他盡量地咬字清晰，可聲調(diào)還是有些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