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魔
逢魔
顏崎用手抹了把臉,問站在他身邊的侍從:我的眼睛還很紅嗎? 他們沉默著搖頭。 顏崎起身,摘下袖子上別著的黑色布巾,向秀春堂走去。 顏敘會走路后便住在了秀春堂,一個不大的宮殿,由周嬤嬤和其他侍從照顧。她母親在這場生產(chǎn)后便去世了。雖然名義上她住在秀春堂,但多數(shù)時間她是和父親、哥哥一起度過的。這是她五歲的立春。她坐在圍著木質(zhì)欄桿的小橋上,腿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晃蕩,水里養(yǎng)著的金魚不時跳出來,她著迷的看著那些小魚。 初春的天還有些涼,雖然下午的陽光明媚,但不過是坐了一會,周嬤嬤便給她裹了一層絨毛小毯子。顏敘不喜歡裹得這么緊,從毯子里掙出一只手:我想找哥哥。 君上一會就要來了。 顏敘笑了,她沒聽懂周嬤嬤的意思:父親上次說等病好了就帶我出去騎馬的,那我要換衣服嗎? 周嬤嬤的喉嚨哽了哽,她輕聲說:不用,公主這樣就很好。 顏敘繼續(xù)專心的看著小魚。 天色暗的很快。眼看著一場暴雨即將來襲。周嬤嬤收拾起東西:公主,天色暗了,我們回去吧。 顏敘戀戀不舍的起身,就要她要抬腳要走的時候,水面出現(xiàn)了波紋 一只正在流血的貓出現(xiàn)在水里,它的眼睛是灰暗的,那是即將死亡的征兆。顏敘聞到了四周飄散的血腥氣,她下意識向著水面伸手 噗通 公主落水了。 剛趕來的顏崎正看到這一幕,他飛奔過去跳進水里撈出已經(jīng)昏迷的顏敘:太醫(yī)!太醫(yī)! 正在狩獵的成奚快要被氣死了。差一點點他就能把那只貓吃掉,正好可以彌補他前幾天和文鰩打架受的傷。結(jié)果不知道怎么回事,此世與彼此之間的界限恰在此時出現(xiàn)了晃動,一個小女孩在晃動中把那只病貓拽到了異界,他因為離得太近,也被拽到了異界。妖力雖然還在,但在人世完全沒法用。他還受著重傷。 然而這不是最慘的。 最慘的是那個女孩要死了。 妖怪很難來到人世,但是兩界的界限會有模糊的時候。大妖可以利用這個模糊的界限來往自由。除此之外,妖怪到人間還有一種方法:存在一個接引人。類似于人類道士愛說的所謂召喚。但這種召喚的條件很苛刻:一般身體不好、極易夭折的人類幼童才能成為接引人;一旦接應(yīng)人去世,召喚來的妖怪便再也無法返回妖界,楚非修煉成大妖,但是人間沒有他們修煉需要的靈氣成奚自認為是大妖,但是他現(xiàn)在受了重傷??! 成奚看著哭做一團的秀春堂,已經(jīng)無話可說了。他自問當妖的生涯也沒做過什么特別惡劣的事,結(jié)果居然被他趕上這種倒霉事。 對,所有妖都認為被人類召喚是一件極為倒霉的事。 而他,更是霉上加霉,因為這個接應(yīng)人只剩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成奚不想待在人間,無法使用妖力讓他覺得分外沒有安全感。他抬頭看了一會宮殿上的壁畫,在心里罵了一會人,開口:我來試試。 當他開口后,所有人才驚覺屋內(nèi)多了一個人,他們隨即想到,哦,這是公主的醫(yī)師,急忙讓開。成奚裝模做樣的把了把脈:你們稍微讓開點,不要動她,我去煮藥。 成奚連草藥都不會認又怎么會煮藥?但是他知道妖的血對于人類是極好的補藥。不是隨隨便便用刀一割流出來的血,而是融合了妖力的血。這種血只能救接引人,但是接引人的產(chǎn)生隨機性極高,所以這種救人方法非常的不切實際,除了倒霉妖之外,沒人知道。成奚一個妖待在藥房,他隨手盛了一碗清水,將手指劃向一邊的切藥材的刀,只滴了一滴,那碗清水便成了烏黑色,散發(fā)出一股成奚聞起來就很香的妖力的味道。 顏崎顫抖著手給昏迷的顏敘喂了一口藥汁,那口藥汁剛被顏敘咽下去,她便吐了大半出來,揮手打碎了顏崎手里的碗:好惡心好惡心的味道哥哥,我想吐 屋內(nèi)所有人都喜極而泣,公主終于醒了,顏崎抱著顏敘安慰,懇切地看向臉色蒼白的成奚。周嬤嬤拽了拽他:太醫(yī),麻煩您再煮一份藥。 成奚晃晃悠悠的走回藥房,流散的藥液還浮現(xiàn)在他面前,配著那個小女孩的話:好惡心的味道 他不想救人,他真的不想救這么一個驕縱的小孩。在第二次放了血后,成奚的臉色已經(jīng)不能用蒼白形容了。顏崎吸取了之前的教訓,在確認沒有藥性沖突后,他將藥分成了幾十份,每一份都融了糖和蜂蜜,一會扮貓一會扮狗,還要講各種故事,哄得顏敘開心后,再喂她一口藥,如此,一整個下午,顏敘總算把這碗藥喝光。 這種連吃藥都要這樣哄的小孩是怎么活到現(xiàn)在的啊成奚昏昏沉沉的變回原型趴進水池里的石縫里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