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 4 章
朱愛珍在店里排著隊等著給江旭買牛rou粉,這牛rou粉看著分量不多,一碗要二十五塊,她可不舍得吃這個。 她攥了攥手里的錢,她想吃校門外賣著的烤冷面可久了,那烤冷面加個雞蛋才賣六塊,可比這牛rou湯粉劃算多了。 等到朱愛珍拎著兩個打包盒回到教室的時候,江旭正在低頭看著桌子上的卷子,窗外的夕陽打在他的身上,暖色調(diào)的黃光籠罩他的四周,又有幾分暗影打在他流暢立體的側(cè)臉,這氛圍可把他那副精致的皮囊烘托到了極點。 也許的聽到了門口的聲響,他轉(zhuǎn)過頭,臉逆著光看不清神色,抬起白皙修長的指節(jié)撐著頭看向朱愛珍,她的瞳孔忍不住收縮了下,心跳竟然加速了幾分。 那人的薄唇微啟,張口就是一句:土包子,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江旭皺著眉又說道:我語文卷子上的理解都看了兩遍了。 朱愛珍立馬回過神,她走過去把湯粉和找的零錢放在他的課桌上,小聲回道:店里要排隊,所以久了一點。 江旭這才沒說什么,抽出搭在塑料袋上的一次性筷子,解開塑料袋,掀開餐盒蓋,吃起了牛rou湯粉。 朱愛珍見狀也拆開塑料袋開始吃起了她心心念念的烤冷面,這煎的金燦燦的烤冷面被分成了六塊,上面刷了一層她愛吃的茶棕色甜面醬,她夾起一塊放進嘴里,烤冷面的美妙直接在味蕾炸開,她的眼睛直接瞇成了一道彎月,咽下一塊后她立馬又夾了一塊。 一旁的江旭倒是吃了兩口牛rou湯粉就不想吃了,又見朱愛珍吃的那么香,他也是沒怎么吃過這一看就是地攤上的玩意,湊了過去問道:土包子,這好吃嗎? 朱愛珍把嘴里的烤冷面咽下去,點了點頭回道:嗯嗯,好吃的。 那江旭這可來勁了,他也想嘗一嘗,于是他直接夾走了一塊朱愛珍的烤冷面放進了嘴里。 哎!你......朱愛珍瞪大了眼睛,對上江旭那雙明亮的大眼,氣勢又弱了下去,怎么吃我的烤冷面...... 唔唔,味道還不錯。 說完,江旭又把朱愛珍邊上的兩塊也夾走了,整的朱愛珍那是敢怒不敢言,最后只吃了三塊烤冷面,連三分飽都沒有。 江旭幾口吃完烤冷面,將自己面前的那份湯粉推給朱愛珍對她說:喏,給你吃這個。 我不吃,這個你吃過了的。朱愛珍也是有底線的,她這次有些硬氣的回道。 江旭有些驚訝逆來順受的土包子這突如其來的硬氣,他張口就說:這我又沒吃兩口,而且你的我不也吃了。 朱愛珍被堵的有些說不出話,江旭又說:朱愛珍,你不吃不是浪費糧食和錢嗎? 可是...... 別可是了,趕緊吃吧,你不是沒吃飽嗎? ...... 下完晚自習以后,朱愛珍去了小賣部買衛(wèi)生巾,她的生理期快到了,借江旭的錢也是因為這個。 超市的貨架上有很多印著超薄、特薄之類字樣的包裝粉嫩的衛(wèi)生巾,可價錢都快三十塊了,她往貨架的角落找了找,買了包十五塊日夜都有的衛(wèi)生巾。 晚上睡覺前,她想了想決定還是要去食堂勤工儉學,這樣一方面可以還江旭錢,一方面自己也可以存一點錢,可惜這一番折騰下來,她還是想的太多了。 等到了第二天,十二點一下了課,朱愛珍就急急忙忙的跑去學校二樓食堂勤工儉學了。 她帶著口罩,穿著白色寬大的食堂發(fā)的衣服站著給學生打菜,一直站到中午一點半才吃上飯,吃完以后又馬不停蹄的回去教室上課,連午覺都睡不了。 等到了下午五點半放學,她又過去站到六點半,吃個飯就趕著過去上晚自習了。 如此一連過了兩周,朱愛珍都因此瘦了好幾斤,她琢磨過來這樣的勞動力實在太過廉價,不過也就是這周,她把欠江旭的錢攢夠,她爸也把錢給她打了過來,朱愛珍終于可以不去勤工儉學了。 她結(jié)了這兩周的工錢,又去取款機取了一張嶄新又平整的百元鈔票,小心翼翼的拿著錢去了教室,把錢放在江旭的桌子上對他說:江旭,這錢還給你。 嗯?江旭正睡得迷糊呢,看見朱愛珍給他一百塊錢,想起來自己好像是借給這土包子錢了,隨手把那張紙幣拿起塞進褲兜里,扭頭就繼續(xù)睡了。 朱愛珍垂著眼,心中五味雜陳,同時也松了一口氣,拿出下節(jié)課的教科書開始預(yù)習。 又過了半個月,這天正是周五,下午的第一節(jié)課是體育課,班上的所有人都很喜歡體育課,畢竟這意味著可以休息或者玩一節(jié)課。 體育老師在cao場集結(jié)了班上的所有人后就解散了,讓大家自由活動,在下課前五分鐘再集合。 朱愛珍感覺肚子有點不舒服,但她也沒太在意,回到教室坐著以后感覺越來越難受,她直接趴在桌子上,想著忍一會就過去了。 另一邊的江旭正在和李木子幾人打著籃球,打到一半有個人的眼鏡一不小心被打碎了,幾人正為賠償?shù)氖抡隣幍牟豢砷_交。 江旭只覺得掃興極了,問那人眼鏡多少錢,又從兜里把五六百都給了他,然后就回去教室了。 這時的體育課才剛剛上了一半,教室里面只有幾個人,都在爭分奪秒的刷著題目,江旭定睛一看,朱愛珍那個土包子居然在趴著睡覺,這氛圍居然還睡得著覺? 他走回到位子上,拿起礦泉水喝兩口,又放回桌子上,一旁的朱愛珍沒有一點動靜。 他低頭仔細一看,朱愛珍居然面色蒼白,額頭冒著細細的冷汗,趕緊推了推她:喂,土包子,你怎么了? 朱愛珍艱難的睜開眼睛,看見一頭汗的江旭在叫她,虛弱的回道:我有點不舒服...... 江旭撓了撓頭,這土包子也算是他小弟,他就勉為其難的送她去醫(yī)務(wù)室吧。 他戳了戳她的手臂說:不舒服就說啊,起來去醫(yī)務(wù)室。 朱愛珍感覺小腹緩緩流出一股暖流,她往課桌抽屜摸了摸,發(fā)現(xiàn)自己忘記帶備用的衛(wèi)生巾了,又看了下周圍沒有女孩子。 別喊了......她伸手拉了拉江旭襯衫,尷尬又小聲的在他耳邊說了幾個字。 江旭破天荒的耳朵有點紅,你早說啊,我還以為你怎么了呢。 東安中學小賣部內(nèi),江旭看著滿架子的衛(wèi)生巾有些頭大,他根本不知道這些有什么差別,隨手拿了兩包中間貨架上的衛(wèi)生巾就去結(jié)賬了。 小賣部給的袋子統(tǒng)一都是透明的,江旭只得偷摸把袋子夾在外套里面帶回了教室,然后又惱又氣的一把塞給了朱愛珍:給你!土包子! 朱愛珍拿著衛(wèi)生巾發(fā)現(xiàn)是挺貴的那種,抬眼看了一下江旭。 江旭正煩著,猛地撇見她的眼神,立馬懟了她一句:你看什么看! 她立馬就不敢看了,連忙把包裝袋撕開,取了一片去了衛(wèi)生間換。 江旭此時懊惱極了,怪自己怎么腦子一熱居然幫這土包子買什么破衛(wèi)生巾,早知道讓其他人去買好了。 轉(zhuǎn)眼間,又過了一個月,馬上就迎來了寒假,寒假前的期末考試如期而至,朱愛珍把江旭和她的桌子轉(zhuǎn)了個方向。 高一下學期就文理分班了,應(yīng)該就見不到江旭了吧?她心想著。 朱愛珍把自己的文理科的成績分別算了下,理科成績要略高于文科成績,再加上考慮到以后高校招生專業(yè),她決定選擇理科,至于江旭,她是不太清楚他怎么想的。 另一頭的江旭也正頭大著呢,楊瑩瑩最近要高三下學期了,壓力大的很,兩人在一起出現(xiàn)了很多摩擦,平時一兩次還好,次數(shù)多了江旭這個小霸王怎么肯委曲求全,一句分手甩了過去,把楊瑩瑩弄得直得第一次模擬考大失水準,以至于藝考也發(fā)揮失常。 期末考最后一門考完,江旭騎著車子回到家,他媽值夜班還沒回來,他進了門直接癱在沙發(fā)上,打開了電視,拿出手機看到孫楠發(fā)過來的消息,問他選文選理。 他哪能選啥,他爸早就安排好了他的路,他跟著走就是了,他回了句,不知道。 他想了想又回了句,可能選理吧。 期末考完以后,朱愛珍在宿管阿姨門口等著她把她充電的手機拿過來,寢室里面的插座為了防止學生玩手機和杜絕安全隱患是沒有通電的,如果需要充電的話,只能到宿管阿姨那里充電,充一次五毛錢。 也就是因為要五毛錢,平時朱愛珍也是盡量少的去玩手機,免得電量用的太快,還好她的手機還算耐用,充滿一次電可以用一個星期。 她接過宿管阿姨拿過來的手機,猶猶豫豫的問:阿姨,寢室最晚可以住到什么時候呀? 宿管阿姨有些疑惑的看著她,立馬說:不能住的太晚的,最晚這周日,寒假我也不在這里的,我要去看我女兒的。 朱愛珍連連點頭應(yīng)道:好的好的,我知道的,阿姨。 朱愛珍拿著手機回到寢室,寢室里面的另外兩個人早就回家去了,只有她一個人拖著不想回家。 她微微嘆了一口氣,她一旦回去家里,面對的就會是做不完的家務(wù)和洗不完的鍋碗瓢盆,以及她后媽滔滔不絕的責罵。 前兩年她從家里來到東安縣讀書,她是慶幸的,慶幸自己遠離了原生家庭。 但是如今的她由不得不回去,她的經(jīng)濟支撐如今還要靠她爸,她爸也一直在問她能什么時候回去,說來說去就是她的弟弟還小,還等著她回去照顧。 這周日,朱愛珍收拾好了東西,又背著她來時背的黑色大背包走出了校門,先是做公交車去汽車站,到了汽車站又花了三十塊買了一張長途汽車票,坐了兩小時到了H市鄰市D市的一個縣城,再坐了一小時的車子去了她家所在的東光縣。 朱愛珍坐了一天的車子,等到了家已經(jīng)下午了,她家里只有她后媽羅小芳和她弟朱常青。 羅小芳嫁給朱大明以后就不出去工作了,專心在家?guī)е旒疫@唯一的寶貝兒子,這家里就靠朱大明在外面做工掙錢,等朱愛珍回來了,家里的飯菜家務(wù)也就能讓她做了,所以羅小芳一直讓朱大明催著她回來。 羅小芳見朱愛珍正好趕著晚上回到了家,直接就和她說:正好你回來了,家里的晚飯你做一下,你爸回來要吃的。 朱愛珍還沒來得及喝口熱水就被打發(fā)過去了坐一家子的晚飯。 等把飯做好了,她才把自己的背包拿過去她在一樓的房間里放好,屋子已經(jīng)落了一層灰,堆放了許多雜物,她抿了抿唇,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凳子,把背包放在凳子上,去了客廳。 長方形的飯桌上,朱大明和羅小芳已經(jīng)開始吃飯了,三人正有說有笑著,倒顯得她是個外人了。 爸。她叫了句。 朱大明看見她,這才好似想起她這號人物,又叫她過來吃飯。 朱愛珍這才拿了剩下的一個碗,盛了飯上桌吃飯。 等一家人吃完了飯,羅小芳又叫朱愛珍把飯桌收拾好,去把碗筷洗了,自己也是坐著打開了電視看電視劇。 朱大明也打著哈哈說:愛珍,快去把碗洗了。 朱愛珍垂著眼,也沒說啥,只點了點頭。 寒假過得也挺快的,朱愛珍忍一忍也就過去了,等到開學的時候,朱大明送了她一程,兩人在馬路邊上等著客運車。 兩人也沒什么話好說的,朱大明見客運車快到了,這才從兜里拿出錢包,從一疊百元鈔中抽出六張,對她說:女兒,在學校要好好學習。 朱愛珍接過錢,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的看著她爸。 朱大明見狀有點尷尬,只得又從錢包里抽出三張鈔票,對她說:愛珍,你可得省著點花。 朱愛珍這才扯出一點笑意,點了點頭說道:好的,爸。 隨后朱愛珍就上了客運車,她選了個靠窗的位子,看著朱大明頭也不回的走了,心中酸澀。 車上的售票員看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好心的說了句:小姑娘,以后可別上車前拿錢了,容易被人盯上的。 朱愛珍一愣,點點頭,將錢收好放在包里的夾層,又對她說:謝謝,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