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故
何故
新上的熱茶還有些燙嘴,白靈端起一杯,隱隱可見杯口騰起水霧,很快又在秋風中消散而去,陰沉的天似有雨水將至未至。 趙彥此人行蹤復雜,有時在宅子里一呆就是一天,有時卻黃昏時才乘車出府,第二天清早才回來。 她一個人跟蹤實在太過顯眼,所以每次都只會隱藏在人群中遠遠觀察。 恰逢秋雨連綿,白靈只花了約莫半月就得出每逢下雨之時,趙彥便會來城西的賭場呆上半日的規(guī)律。 她偷進進去過一次,里面人員雜亂,大多都是賭到雙眼猩紅的男子,身上纏著一股濃重的酒氣,各種yin穢之聲不絕于耳,揮手叫嚷著加碼的聲音。 一個人進去等于自投羅網(wǎng)。 白靈瞧了眼很快退了出來,里面裝飾的并不雅致,至少她知道,趙彥來此絕對不是和他們這樣一群烏合之眾賭博的,賭場內(nèi)絕對還暗藏玄機。 要么是還有更高級的賭場隱藏在深處,要么他壓根也不是來賭的。 細膩的雨幕覆蓋了她的視線,她在賭場前尋了個茶樓,在二樓一扇偏僻卻有窗的位置坐著。稀稀落落的雨飄到了桌上,風雨似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不出半刻,一輛深色樸素的馬車停在了賭場門口,趙彥身著一身低調(diào)的淺灰色長袍,匆匆走進了賭場。 來茶樓避雨的人多了起來。 白靈沒有穿平日的女子氣息明顯的裝束,而是一身方便行動的騎裝,藏在人群中倒也不顯眼。 今早客棧的小二問她要不要續(xù)房,她才想起司越那個單方面和她荒唐的約定,白靈客氣的回絕了小二,她并沒有和司越見面的打算。 見了又能怎樣呢?她想不出司越有什么要和她見面的理由。 此番來辭海,尋找嬤嬤家族的計劃撲了個空,兩個月了都沒有找到一絲線索。 也是,官場之事,況且已經(jīng)過去幾年了,就算當時有些什么線索,她也沒有渠道去接觸,光是知道個人名又有什么用呢。 在天機樓時,總覺得自己能辦成很多事,真正逃出來了,卻發(fā)現(xiàn)就算處在人世間,沒有身份加持想做一件事太難了。 她不過是想尋一個歸處,而她的歸處早就沒了,硬要說的話,只怕是在亂葬崗,那些與她血脈鏈接,被斬首在王都的親族的所在之地,幾年過去了,此刻應該也皮rou腐爛,化成一堆白骨了吧。 她不是在被復仇的火焰在驅動著做事,而是想為自己尋一個合理的歸處,而去找能和她產(chǎn)生聯(lián)系的人罷了。 至少現(xiàn)在還有她能做的事情,離開之前,多調(diào)查一些線索給溫羽遲留下也是好的。 前兩日她曾在趙府附近看見過溫羽遲底下的侍衛(wèi),幸好,他沒有因為她的關系放棄這件案子。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賭場也跟那日祈寶會的情況類似。趙彥極有可能在賭場里也坐著買賣女子之事,只不過這里的暗號是以雨天為信。 深色的馬車重新動了起來。趙彥手上多了個錦盒,乘上了一輛與來時截然不同的富麗馬車。而來時的那輛深色馬車正向賭場后門駛去。 終于等到了。 白靈在桌上放下數(shù)枚銅板,拿起靠在桌邊的油傘和箭袋追了出去。 趙彥認識她,所以白靈只能跟蹤那輛用來送貨的樸素馬車。 趙彥這般不怕麻煩,這馬車里就算不是女子,但也放的肯定不是些什么正經(jīng)渠道的物件,只要能看到馬車里有些什么,又送往了何處,想必也能成為盡快將趙彥治罪的證據(jù)。 馬車穩(wěn)穩(wěn)停在賭場后院,平日幾乎無人來此,白靈匆匆躲進賭場后的一處暗巷。 這也是她提前盯好的一處位置。 雖馬車跑的是比腳程快了不少,但她來此也只花了一炷香時間,而馬車似乎已經(jīng)整裝待發(fā)了,里面東西應該不多。 馬夫還沒回來,白靈把握機會急忙接近馬車,給馬兒喂了點加了料的吃食。 幾乎是剛送進馬兒嘴里,就聽見了賭場后院有踏水之聲傳來。白靈趕緊躲了回去,幸好馬夫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直接翻身上車揮鞭拉繩一氣呵成: 駕 白靈不急著跟,雨已經(jīng)下了一會,趙彥家馬車的車轍痕跡特殊,她只需跟著車轍印走就行了。 況且她剛給馬兒下了藥,那馬車也走不遠。 機會來之不易,需要好好把握,也更需要隱藏自己。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此時還算一切順利,待馬車走遠后,白靈撐著傘循著車轍印跟了上去。 她的計劃是,保證不被發(fā)現(xiàn)的前提下,盡量延長貨物到點的時間,她只需在后頭緊緊跟著,待馬兒發(fā)狂后,馬車里的東西自然要轉移出來。 趙彥既然做這一行,肯定會走些偏僻的小路,白靈到時在尋個人少之處弄到馬夫,到時能尋得更多線索。 跟著車轍走了一刻鐘,果然行路之處越來越偏僻,這是一條河邊的小路,想起溫羽遲給他介紹辭海時曾說過這條河岸住著不少富商,想必目的地就在這里。 土路濕滑,車轍更重了些。白靈看著馬蹄印逐顯凌亂后,收起傘悄悄挪步到了林中。 已經(jīng)能看見那雨中原地踱步馬夫和倒在一旁抽搐的馬兒了。 白靈取弓搭箭,對準了馬夫的胸口。 箭尖涂著她微量的血液,就算射中胸口,把握好力度,昏迷半個時辰不成問題。 看馬夫稍作停頓,白靈毫不猶豫的松開了拉滿弓的那只緊繃的手。 不偏不倚,正中胸口。 馬夫剛一倒下,白靈就快步走了過去,適才聽到馬車內(nèi)傳來響聲。 里面有人嗎? 白靈掀開車簾,簡陋馬車里四周由鐵柱環(huán)繞,只是外面圍了圈幕簾布料而已,這哪是馬車啊,這明明是一個押解囚犯的鐵籠??! 角落縮著一名長發(fā)女子,長長的鎖鏈圈起她的四肢,身著還算精致的朱砂色衣衫。 不過目光呆滯,神色驚恐,白靈看她身上并無外傷后松了口氣。 姑娘沒事吧,我是來救你的。 那女子的嘴一張一合: 沒.... 想來是嚇壞了。 白靈轉身在那昏倒的馬夫上尋出了鑰匙,蹲在她面前解著身上扣著的鎖。 還怕是什么物件,想不到趙彥竟如此大膽...不過竟然能由此發(fā)現(xiàn),也算是人證五證俱在。 接下來,只需交給溫羽遲,這是她離開此地前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姑娘們安心,以后不會..... 忽然眼前鋪滿了紅,猩紅的液體噴在了白靈開鎖的手上,溫熱滑膩,沾滿了剛解開的鎖頭。 脖頸處傳來劇痛,每動一下會扯的生疼。 白靈看向那名女子,她手中正握著血紅色的簪子,另一頭深深的插進了她的頸部。 血,還在流,頭也一陣昏痛。 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