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

    八

    妙妙從五歲開始就悄咪咪地學(xué)會了與長年跟在身后的保鏢隊伍玩捉迷藏。

    這一行的就業(yè)時長非常短，凌顧宸身邊的保鏢換了一批又一批。宋臨的身體也早就撐不住，但是祝笛瀾與他關(guān)系好，所以希望他留在泊都照顧妙妙。

    脫離了高強(qiáng)度的運(yùn)動，宋臨身上的肌rou都變成了肥rou。

    他與王舒一起照顧妙妙生活中的細(xì)節(jié)。沃德退出亞洲以后，王舒去凌氏就職。

    妙妙的聽話只有幾年，一旦她跑得快了些，就經(jīng)常趁著夜幕鉆進(jìn)別墅前大花園的草叢里。躲過宵禁，再試著溜出去。

    在瑞士時她相對自由，可一回到泊都，她的生活就被人緊緊盯住，被密切地保護(hù)。

    她是被寵著長大的，性格里有著天不怕地不怕的叛逆。

    她是凌顧宸唯一的女兒，其他人怎么都說不得。

    宋臨發(fā)現(xiàn)自己總是被她遛，剛送她到家門口，一轉(zhuǎn)身，她又跑沒影了。

    他每次都緊張地出虛汗，叫人把花園的燈全都打起來，滿花園亂找，我的小姑奶奶呦

    王舒會跑來幫他一起找。他們有著一模一樣的預(yù)感，預(yù)感等妙妙長到青春期，就要干出半夜翻墻溜出去玩的事情來了。

    凌顧宸回來，看到別墅前的景觀燈打得锃亮，就猜出緣由。

    王舒和宋臨非常疼愛妙妙，此刻也為她打掩護(hù)，只說三人玩捉迷藏。

    凌顧宸不露聲色地嘆氣，羅安就快步朝花園里的陰影處走去。

    妙妙躲在大灌木叢后看著他們，一轉(zhuǎn)身，就看見羅安站在自己面前。

    她怎么都想不通羅安是每次都這樣輕易地找到她，她只得乖乖地認(rèn)輸，羅叔叔。

    羅安牽著她的手，朝凌顧宸走去。

    凌顧宸單膝跪在她面前，理理她的外套，柔聲道，聽話，別故意跟保鏢們作對，好嗎？

    妙妙嘟嘟嘴，我想出去玩。

    爸爸會帶你去玩，羅叔叔也會。

    可是在瑞士，我隨時都可以出去玩。

    妙妙乖，你以后會理解的。凌顧宸認(rèn)真道，若是你出意外，mama會很傷心很傷心。我答應(yīng)過mama一定保護(hù)好你。就當(dāng)是為了mama，好嗎？

    妙妙聽不懂，但還是點(diǎn)點(diǎn)頭，牽住爸爸的手。

    九

    深夜，天空中掛著一輪弦月，星星稀疏。

    羅安的手放在方向盤上，覃沁坐在副駕，悠閑地翹著腳，小時候咱們兄弟仨也經(jīng)常這么溜出去，記得嗎？

    嗯。羅安微微一笑。

    時間過得真快，我兒子都快組成籃球隊了。覃沁笑道，你不要一個？

    我不會當(dāng)父親，當(dāng)叔叔挺好的。

    兩人聊著，看到從二樓的平臺上翻下幾個小小的黑影。

    覃沁輕輕吹個口哨，朝他們揮揮手。

    丁志輝拉開車門，讓弟弟meimei上車。

    覃沁得意又孩子氣的笑在看見凌紫妙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妙妙？！

    妙妙把小書包抱在懷里，坐在兩個哥哥中間，我也要去。

    覃沁瞪著大兒子，壓低聲音，不是說不要帶她嗎？

    她醒了，非要跟著來，不然就告狀。丁志鐘借著車燈看著一張地形圖。

    覃沁又露出長輩的笑容，好聲好氣地勸，妙妙啊，這是boys   club，半夜野營很危險，叔叔下次再帶你好不好？

    妙妙嘟嘴，不要。

    森林里有狼，有很大的蟲子！

    妙妙不怕！

    羅安靠近他，半捂著嘴，耳語，你擰不過她，忘了她是誰的女兒了？

    開什么玩笑，對女孩子來說太辛苦了。

    兩個兒子五六歲了，覃沁就喜歡帶他們?nèi)ヒ巴馔?。大兒子與他一樣，尤愛冒險。二兒子則喜歡豐富自己的野外生活知識。

    這些自然是瞞著丁蕓茹的，她會擔(dān)心半夜三更不安全，但她現(xiàn)在又懷孕了，顧不上。

    他們就像個男孩小分隊，哪知今晚妙妙來留宿，被她跟出來了。妙妙從小帶點(diǎn)男孩子氣，好動，天不怕地不怕的，嚇也嚇不住。

    她擲地有聲地說，你要是不帶我，我就跟嬸嬸告狀，你讓大哥逃了兩天學(xué)了。

    覃沁詫異地看她，丁志誠小聲質(zhì)問弟弟，你干嘛告訴她？

    丁志鐘淡淡地回，我沒告訴她。

    妙妙傲嬌地看著大哥，我問的老師，你沒去幼兒園！覃叔叔把你接走去玩了！

    沒有，我是生病了。丁志誠眼珠一轉(zhuǎn)，嘿嘿笑著解釋。

    嬸嬸肯定不知道。

    三個小孩子就在后座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起來。

    羅安繼續(xù)耳語，她mama就擅長打擊報復(fù)，她一看就繼承了這套。你考慮清楚了，玩不玩得過。

    覃沁苦惱地用手撫著額頭，他只覺得太陽xue的青筋跳著疼。這些年他經(jīng)常在祝笛瀾面前吃悶虧，沒想到還遺傳了。她要是少根頭發(fā)，她mama能把我的頭當(dāng)球踢。

    那我照顧她。

    行，就這樣吧。

    羅安看向妙妙，可以帶你，但妙妙，你必須聽我的話。

    妙妙認(rèn)真地點(diǎn)點(diǎn)頭。

    跟著羅叔叔哦。覃沁也囑咐，不許告訴你mama半夜跟我們出去玩的事。

    好。

    覃沁又耳語，你就背著她，別放下來。

    行。羅安發(fā)動車子，朝隔壁縣的森林景區(qū)駛?cè)ァ?/br>
    三個小朋友在后座發(fā)出熱烈的歡呼，開心地哼著歌，嘰嘰喳喳地聊起天來。

    十

    若是放以前，丁蕓茹也想不到自己會有這么多孩子，盡管她確實(shí)喜歡孩子。

    好在她的身體素質(zhì)很好，懷孕這件事對她來說相對沒那么辛苦。不像祝笛瀾，懷孕兩次都好似折磨，人掉一層皮，醫(yī)生也叮囑過再也不要生育了。

    生完三個兒子，她快要33歲。覃沁心疼她，便勸算了，不追逐要個小公主這個念頭了。

    可她每次看到妙妙，心里的愛和疼惜就要溢出來。

    尤其是在閨蜜方璐生了雙胞胎女兒以后，她做夢都想要個甜心可愛的小棉襖。家里全是男孩，算上哥哥的兒子，成天在家玩各種飛機(jī)大炮，她覺得幸福又無奈。

    三兒子丁志閣出生后一年，她又懷孕，查出依舊是男孩以后，她拎著覃沁的耳朵氣呼呼回到家里。

    覃沁心里樂開花，他喜歡自己的男孩小分隊越來越壯大。但還是一個勁地哄妻子。

    四兒子取名丁志輝。覃沁勸她休息，她疼愛兒子們，但為了身邊有個女孩，便經(jīng)常接妙妙來玩。

    妙妙可就高興了，她先前一直是meimei，現(xiàn)下當(dāng)了jiejie，有兩個弟弟。她瞬間就有了jiejie的模樣，自己還是個孩子，偏喜歡摟著兩個弟弟哄。

    兩個弟弟從會爬開始，就樂于當(dāng)妙妙jiejie的小跟班，妙妙格外得意。

    丁蕓茹覺得自己若是嫁了普通人家，一定不會生育這么多孩子，因為帶孩子實(shí)在太累。

    現(xiàn)在她幫手很多，而且覃沁非常愛帶孩子們玩，她育兒輕松，工作上的成就也不斷，所以還是不斷想著有個女兒的事。

    覃沁心疼她的身體，你不就把妙妙當(dāng)女兒了嗎，別折騰自己了。

    她抱妙妙摟進(jìn)懷里，寵溺地親親她的臉頰，也是。

    以后四個兒媳婦，都是你女兒。

    丁蕓茹考慮了一陣，笑得狡黠。每次一恢復(fù)好身體，她就忍不住動這個念頭，老公，這樣，最后一次，我馬上就35了，過了35我就不要孩子了。

    覃沁微笑著嘆氣，好吧。35歲以后事業(yè)上升黃金期，你是事業(yè)型的老婆。

    她甜蜜地吻他的臉頰，謝謝老公幫我?guī)Ш⒆印?/br>
    那當(dāng)然，覃沁沒臉沒皮地笑，我就擅長吃軟飯，蹭首富老婆的光。

    這一次懷孕，家里都貼滿了各種各樣女孩子的照片，她每天都許愿，希望是個女孩。

    九個月后，她終于有了心心念念的女兒，這是全家人的meimei，所有人就叫她meimei。

    孩子們都寵愛最小的meimei，妙妙更是，她更喜歡住在叔叔家，每天跟著嬸嬸去臥室里看那個躺在搖籃中的小嬰兒。

    丁蕓茹把meimei給她抱，她就小心翼翼地抱在懷里，忍不住親親嬰兒的臉頰，meimei。

    心滿意足了，夫妻倆回顧結(jié)婚這么多年，反而是兩人獨(dú)處的時間很少。

    一家人商量著，趁著假期把孩子們送到瑞士去，他們則去度假村里享受二人時光。

    祝笛瀾對這樣滿是孩子的生活期待無比，她早早就命人把瑞士的別墅收拾起來，迎接這些孩子。

    他們把孩子們送到機(jī)場，一群人興高采烈地上飛機(jī)。凌顧宸抱著丁志輝，笑道，放心吧，我會照顧他們。

    丁蕓茹把六個月大的meimei交給王舒。

    覃沁拍拍七歲的大兒子丁志誠的肩膀，記住，你是最大的哥哥，要幫伯伯和伯母照顧弟弟meimei們，知道嗎？

    丁志誠認(rèn)真點(diǎn)頭，儼然一個小軍人的樣子。

    四個亂跑亂爬的男生，加上一個同樣調(diào)皮搗蛋的妙妙，和一只暴戾的貓咪。這山腳下的別墅里孩童的吵鬧聲每天都不絕于耳。

    客廳里滿地的玩具，花園里草坪上足球籃球到處亂飛。

    卡丁車的行駛軌跡從客廳一直延伸到花園，延伸到家外的車道和田園間，孩子們的歡呼和尖叫聲不絕于耳，每天都似要把屋頂掀翻好幾次。

    祝笛瀾在這一片嘈雜中總是很悠然地抱著meimei。不論男孩們吵成什么樣子，她都很開心地哄著懷里的小嬰兒，給她唱歌，跟她說話。

    妙妙一出生就與她分離，所以她并沒有照顧過這樣小的嬰兒，這還是第一次，她心里滿是欣喜。

    正是因為沒有經(jīng)歷過這樣大家庭的場面，她一點(diǎn)也不覺得煩，而且不讓家里留太多傭人，她覺得親自上手才能體會這幸福。

    一日三餐都由她和王舒做。孩子們由男人們陪著玩，祝宏鵬、韓秋肅、羅安和凌顧宸足夠分時間照顧這些孩子們，周末時蘇逸也會來。

    她忽然成了家庭主婦，每天不化妝、不理頭發(fā)。頭發(fā)盤在腦后，帶著發(fā)帶不讓劉海掉下來。穿最輕便好干活的衣服。

    早起就進(jìn)廚房，走到哪里玩具就撿到哪里，收拾永遠(yuǎn)都不會有停歇的時刻。

    凌顧宸擔(dān)心她累，可她只覺得充實(shí)。這樣的日子是短暫的，她把這些孩子們都看作自己的孩子，越忙碌心里就越甜蜜。

    做完早餐就做午餐，然后做下午茶點(diǎn)心，然后是晚餐，唯一的空閑她都抱著meimei。

    男孩們時不時扭打著跑到她面前告狀。三弟和四弟只會爬，都依舊堅持不懈地互相揪頭發(fā)。

    她總是笑瞇瞇地勸，一點(diǎn)也不覺得困擾。

    妙妙跟哥哥們踢球，玩得滿頭大汗，回來就指揮兩個弟弟給她拿水。她很愛去貼meimei的臉頰，喂她吃香蕉片。

    她對弟弟和meimei的雙標(biāo)展現(xiàn)得坦坦蕩蕩。

    兩個弟弟經(jīng)常正互相揪著頭發(fā)，一看到妙妙jiejie回來，就轉(zhuǎn)過頭去往屋里爬。妙妙會很不留情地把他們拽回來。

    老大喜歡跟著韓秋肅和羅安，他們教他練拳、簡單的自衛(wèi)術(shù)。他不過七歲，就已學(xué)得有模有樣。

    老二的學(xué)識讓人震驚，他會像小孩子一樣玩，但大部分時候更喜歡靜靜看書。有問題時他便與蘇逸和凌顧宸聊天文地理，跟他們練習(xí)外語，祝笛瀾總覺得他們像在上哈佛商學(xué)院。

    祝笛瀾的博士沒有讀完，就這么中斷了，但老二非常喜歡來與她聊心理學(xué)和博士的相關(guān)話題。她忙得騰不開手，他就一邊幫她搭手一邊聊。

    她的成績那么好，可現(xiàn)在既沒有當(dāng)老師，也沒有其他工作，與老二聊天像是在給學(xué)生教課，也很有意思。

    天氣不好時，他們就在室內(nèi)組織集體活動，畫畫或是看電影。

    祝笛瀾總是看著坐在沙發(fā)上的那排小腦袋和一只貓的場景，笑得格外幸福。

    丁蕓茹定期與她通話，他們的二人世界過得很甜蜜，她有時擔(dān)心，把這一屋子麻煩的小人兒就這樣扔給祝笛瀾，哪知祝笛瀾十分喜歡這樣的熱鬧，她也便安心了。

    晚上她把meimei放在自己床上，一個個照顧孩子們的睡前洗漱。

    大哥已經(jīng)可以自理，二哥更是獨(dú)立。她便把老三和老四放進(jìn)浴缸里，坐在一旁給他們洗澡。妙妙站在她旁邊一邊刷牙一邊跟她聊天。

    凌顧宸收拾完廚房就來幫她。他給妙妙吹著頭發(fā)，祝笛瀾把浴缸里的兩個小男孩一個個抱到大浴巾上。

    她把兩個孩子分別放進(jìn)搖籃床里，妙妙跟著她噠噠噠地跑到臥室，爬上床，親親meimei的臉頰，mama，我想跟meimei睡。

    等meimei再長大一點(diǎn)。她輕柔地回。

    meimei很喜歡妙妙，一看到她就咯咯地笑，激動地?fù)]動四肢。

    妙妙愛極了當(dāng)jiejie的感覺，meimei在她眼里就是個十分可愛的娃娃。

    mama，我可不可以給meimei扎辮子？就像你給我扎辮子那樣。

    等meimei頭發(fā)再長一點(diǎn)。

    寶寶也坐在兩個女孩子身邊，伸了個懶腰。

    妙妙乖，帶上哥哥去睡覺。

    好。妙妙抱起寶寶。

    輕一點(diǎn)哦，哥哥上年紀(jì)了，關(guān)節(jié)不好。祝笛瀾溫柔地囑咐。

    妙妙聽話地把寶寶的四肢托起來，腳步輕快地回自己房間去了。

    凌顧宸一一確認(rèn)孩子們都睡下了，才回到臥室，看到祝笛瀾抱著小嬰兒，輕聲哼搖籃曲。

    每一天她都忙得無法收拾自己，可她看起來那么開心，與每個孩子的相處她都十分用心。老三和老四睡在床邊的兒童床里，睡之前調(diào)皮地滾來滾去。

    她笑瞇瞇地看著，然后又逗逗懷里的meimei。

    凌顧宸打量著她，怎么都移不開眼。只要她覺得開心，他也笑得合不攏嘴。

    你看上去好開心，他摟住她的肩，我以為你會吃不消。

    當(dāng)然累，不過才一個多月。孩子們長大得好快，妙妙都當(dāng)jiejie了。她輕聲說，他們走了以后，我肯定很想念這段時光。

    這樣被孩子圍繞的她，身上又閃現(xiàn)出不一樣的溫柔來。凌顧宸心中滿是柔情，謝謝你給我一個家。

    她笑得甜蜜，靠在他胸膛上。她年輕時以為自己一定要穿金戴銀，過最奢侈最虛榮的日子才會開心。

    她的生活里并沒有完美，她自己、她愛的人甚至是他們的感情關(guān)系都不完美?？涩F(xiàn)在終于落定在這簡單又樸素的生活里，她百感交集，只是淡淡地說，也謝謝你，我真的覺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