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
塵埃落定
第二天廖逍來凌顧宸的辦公室。 被強(qiáng)暴就夠她膈應(yīng)的了,不要這個孩子就不要唄。凌顧宸淡淡地說。 你扣不住孟莉莉,那就正好拿韓秋肅的孩子牽制他。廖逍語調(diào)也很平穩(wěn),還沒吃夠虧嗎? 孩子不是他的。 這個,韓秋肅就不需要知道了。 凌顧宸有些不滿地嘆口氣,老這么折磨她做什么。 今晚我跟她聊就行了。 祝笛瀾進(jìn)書房的時候,廖逍和凌顧宸正聊著生意上的事。她在沙發(fā)上坐下聽了一會兒。 廖逍溫和地把話題轉(zhuǎn)向她,你懷孕這件事并不會改變什么,別給自己心理壓力,好好休息。 祝笛瀾淡淡一笑,這笑轉(zhuǎn)瞬即逝。 我不建議你把孩子拿掉,孩子父親是誰都不重要,這是你自己的孩子。廖逍頓了頓,我們做的事,都不那么光明正大的。自己的孩子,還是好好疼愛些。 祝笛瀾無助地看凌顧宸,輕聲說,生養(yǎng)孩子的責(zé)任太大了。我我做不到。 你可以挑戶想要領(lǐng)養(yǎng)的好人家,把孩子送過去,好歹能健康成長。就不要剝奪他出生的機(jī)會了,廖逍好言好語地勸,引產(chǎn)手術(shù)也是很傷身體的。 祝笛瀾沒有什么理由了,她瞥了凌顧宸一眼,知道這是他們的意見,她無法提出異議。 她只覺得巨大的悲傷像一片烏云,暗沉沉地壓著她。 她胃里又開始不適,起身輕聲說了句失陪便又去吐了。凌顧宸坐不住,也跟了出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吐得更厲害還是哭得更厲害。 凌顧宸陪她一道跪著,輕拍她的后背。 她不敢對凌顧宸發(fā)脾氣,可她實在是有些受不了了,斷斷續(xù)續(xù)地哭,你太過分了我連孩子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你們就只想著用這個孩子牽制韓秋肅真的太過分了 凌顧宸把她攬進(jìn)懷里,祝笛瀾像只瘦弱的貓,在他懷里顫抖著輕聲哭泣。 我都已經(jīng)這樣了連我的孩子都逃不過 他把她抱回臥室,又哄又勸,說她這樣哭對胎兒不好。她才努力平靜下來,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羅安在門外等著,她說的那幾個人,要不要查? 算了,查了也只會膈應(yīng)她,凌顧宸擺擺手,明天你把賈懿帶過來。 凌顧宸把賈懿好一番威脅,要他動用手上的所有資源把韓秋肅翻出來。凌顧宸那難得火冒三丈的架勢讓一貫無謂的賈懿終于有點冒冷汗。 覃沁冷眼看他訓(xùn)完人,笛瀾決定了嗎? 嗯,廖叔跟她談了。 覃沁想了想,依舊覺得不怎么開心。他從茶幾上擺著的鮮花里隨便挑了只開得最好看的,去了樓下。 丁蕓茹正在自己的格子間里忙,一抬眼看見一朵可人的康乃馨伸過來,配上后面一張帥氣的笑臉。 還生氣呢?你連我信息都不回,電話也不接。 丁蕓茹尷尬得后背都燥熱起來,只顧埋頭處理手頭的事。 我錯了,你多少跟我說句話吧。覃沁趴在格子間的隔板上,可憐兮兮地說,罵我一句都行。 丁蕓茹拿過那朵康乃馨,扔在桌上,依舊沒抬頭,小聲說:別在我辦公室里說這些。 你答應(yīng)以后接我電話我就走,覃沁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不然我喊了。 丁蕓茹蹙起眉頭,你到底喜歡我什么呀,我改還不行嗎? 我喜歡你不喜歡我。 那么破的老段子。丁蕓茹心里暗罵。 你快答應(yīng)我,不然我叫你老板把你分配給我做秘書。 好了好了,我過兩天會聯(lián)系你的。 覃沁心滿意足地走了。丁蕓茹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心亂如麻。她沒敢告訴周川立她和覃沁之間發(fā)生的事。 最讓她不能接受的是,她發(fā)現(xiàn)自己內(nèi)心有一絲動搖,但她明確地告誡自己,她已經(jīng)做錯了事,這樣的事,決不能再發(fā)生第二次了。 覃沁健完身,看見祝笛瀾和凌顧宸在餐廳里站著聊天。他把他們當(dāng)空氣,面無表情地走過去拿了瓶水就離開了。他沒法克制自己對祝笛瀾的怒氣。 她看著他這么來去,連聲招呼都不打,有些傷心。 你別放心上,我跟他說。凌顧宸安慰道。 還是我跟他聊吧,祝笛瀾感激地笑笑,我只知道他生母是自殺的,是不是還有另外更嚴(yán)重的事? 我聽廖叔說過一些。他生母的懷孕是意外,一開始的時候各種鬧,不愿意把孩子生下來。割腕過一次,救回來了。我爸沒耐心,那時候用的手段極端得強(qiáng)勢和糟糕,威脅和捆綁并用,她就沒有再鬧過,之后就抑郁了。 祝笛瀾聽他說著,眼睛越睜越大,聽完了悄悄后退了一步。 我又不綁你給我生孩子,你怕什么。 祝笛瀾披了件大衣在露臺的秋千長椅上坐著。 我哥說你找我。覃沁拿著一塊毛毯,語氣很不耐煩。 我們聊聊吧。 覃沁不悅地坐下,但還是把毯子蓋在了她膝上,秋千輕輕晃動起來。 謝謝。沁,我那天說話過分了,對不起。 我有時候都忘了,你們這種人說話跟上刑似的,陰險得很。 你別生我的氣了,我只是希望你能諒解我的處境。 你的處境有那么糟糕?懷孕兩個多月了,走投無路了才敢告訴我? 祝笛瀾慘淡地笑,顧宸告訴了我一點有關(guān)你生母的事。 你要是想給我做心理輔導(dǎo)我就不聽了。 懷孕不過是開始而已,隨后的一切都改變了。生活和人生,隨之而來的都是翻天覆地的變化,有些人從心理上就抵觸,是很常見的。 我知道,可我在,你到底擔(dān)心什么? 沁,你不會陪我一輩子的,也不會陪這個孩子一輩子。這是我的責(zé)任,不是你的。 你才懷孕就確定你不會愛這個孩子,這么哭著嚷著要打掉? 之后的路對他來說多難走,你想過嗎?我都不敢告訴他,他的父親是誰,就是不想他牽扯進(jìn)這窮兇極惡的游戲里。而你們一早就準(zhǔn)備好了要拿他做籌碼,他在我肚子里不過兩個月,有過一點安生日子嗎? 覃沁嘆口氣,伸手摟過祝笛瀾。不用看她,他也清楚她的悲傷。 兩人在這涼意濃重的冬夜里坐了許久,覃沁才緩緩開口,我沒見過我生母,她的所有事,我只能從母親或者廖叔的嘴里聽到。我不知道她為什么一開始就這么確定不想要我,或許和你的理由一樣,可我沒有機(jī)會親口問她。 他轉(zhuǎn)向祝笛瀾,如果我有機(jī)會跟她說句話,我會勸她。也許懷上我,對她來說是個可怕的意外,可是我愛她,從存在的那一刻起,我就會永遠(yuǎn)愛她。 祝笛瀾感到自己心里的那個死結(jié)驟然打開,她靠進(jìn)覃沁懷里,謝謝你。 關(guān)于孩子的事似乎塵埃落定,再也沒有辯解的余地,她默默接受了。 但在某些夜深人靜的時刻,她意識到完全無法掌控自己的人生,現(xiàn)在連身體的自主權(quán)都是別人說了算,還是會惱火得想砸點什么。 她想了幾天,同凌顧宸和廖逍攤牌,要求在出生之后把孩子送去條件好的人家領(lǐng)養(yǎng),并且領(lǐng)養(yǎng)信息完全保密。 不讓這個孩子攪和進(jìn)凌顧宸和韓秋肅的矛盾里,這大概是祝笛瀾所能想到的為這個孩子做的最周到和合理的安排了。 廖逍毫不遲疑地答應(yīng),凌顧宸也允諾親自為這個孩子挑選養(yǎng)父母,不讓這個信息經(jīng)手他人。祝笛瀾才覺得安心了些。 因為荷爾蒙紊亂,祝笛瀾的情緒也越來越不穩(wěn)定,她提前跟凌顧宸和覃沁打好招呼,我如果情緒上來了,莫名其妙罵你們,你們別放心上。我有時候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 凌顧宸答應(yīng)了。 覃沁則轉(zhuǎn)了下眼睛,那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借此故意罵我或者揍我? 祝笛瀾又莫名炸毛了,你本來就欠揍。 覃沁朝凌顧宸攤手,你看,故意的吧。 凌顧宸不理他,只看著祝笛瀾溫柔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