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她死也不想去過以前那種日子，吃苦捱窮，擔(dān)驚受怕，還有無窮無盡的屈辱，想一想她都覺得那比死了還難受。

可是這事兒拖不得，慎妃心一橫：“皇上或許想知道，天壽二十年，金風(fēng)園的事情吧？”

皇上轉(zhuǎn)過頭看了她一眼，神情并沒有意外。

他也并沒有惱怒。

皇上只是想起了明壽公主那時候也說過一樣的話。為了乞求活命，明壽公主把當(dāng)做保命符的隱密往事講了出來。

而現(xiàn)在慎妃又拿此事來要脅。

這事情如此滑稽荒唐，皇上卻笑不出來。

看著皇上不為所動的神情，慎妃心里更慌了。

如果皇上根本就已經(jīng)放棄了對此事的追尋，那么她的這個法寶就一文不值了。別說換來下半生富貴，只怕保命都難。

“你想說的就這些？”

慎妃打了個寒戰(zhàn)，張了張嘴卻又停了下來。

不，不能一下子就把下面的話說出來。

也許皇上是詐她的呢？

據(jù)慎妃所知，明壽公主事敗被擒后也曾經(jīng)求見過皇上，可是后來怎么樣？她不還是被殺了嗎？

就算不同母……那也是皇上的jiejie，皇上也沒有對她手軟。

她還沒有說出自己的要求，皇上也什么都沒有答應(yīng)她。如果就這么把老底都兜給了皇上，那豈不是自己挖坑反把自己埋了？

“天壽二十年，臣妾當(dāng)時也還沒有出生，皇上這些年來尋訪追查，查到的東西必定比臣妾要多?？墒悄切〇|拼西湊的舊檔，還有一些不盡不實的傳言，終究有幾分可信？若是當(dāng)年的知情人有那么一兩位還活著呢……”

不等她把這番話說完就被皇上截住了：“這么說來說去，曉得內(nèi)情的人原來并不是你？”

慎妃被噎了一下。

“難道皇上不好奇此人是誰嗎？”

外頭又起了風(fēng)，空蕩蕩的庭院里，枯葉打著旋兒飄舞。廊下還有兩掛沒有拆去的湘妃竹簾，簾鉤打著廊柱，發(fā)出喀嗒喀嗒的聲音。

“你想用這個人，換朕赫免你的死罪？”

慎妃發(fā)現(xiàn)她犯了個大錯。

她應(yīng)該一上來就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而非等皇上先說。

只是活著怎么夠？她還想活得好，甚至還想著有一天能夠東山再起，僅僅換取一個可以逃脫死罪的承諾怎么夠呢？

“臣妾……”

不等慎妃把話說出來皇上就打斷了她：“朕不想同你討價還價，也不屑于騙你。朕不會留你活命，不管你用什么條件交換都是一樣。”

慎妃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勉強(qiáng)維持的鎮(zhèn)定再也保不住了。

“難道說皇上就不想知道自己的生母究竟是誰嗎？不想知道她究竟身在何處是生是死？”

皇上的聲音冷酷得讓人打顫：“朕想知道，可是朕不愿意與你達(dá)成齷齪的交易來換得真相。朕是皇帝，不是誰都能任意要脅拿捏的。”

不對……這不對。

這和慎妃設(shè)想的一點兒都不一樣。

她想的好好的。

皇上是個重情義的人，絕不會對生母的消息無動于衷，就算人早已經(jīng)死了，皇上肯定也渴盼能知道她的名姓籍貫和一些零碎的舊事。

這是人這常情，就算是皇上也不能免俗啊。

皇上怎么會對這個消息無動于衷呢？好象完全漠不關(guān)心，隨她愛說不說一樣。

慎妃徹底慌神了。

她的命掌握在皇上的手里?；噬弦痪湓捑湍芏▕Z她的生死。不知道身世的隱情，皇上不也好端端的過了這么多年？這件事并非攸關(guān)生死的大事，現(xiàn)在就算傳出流言也動搖不了他的權(quán)威。

可是慎妃就不一樣了，她只有這么一線希望。如果皇上此刻真的轉(zhuǎn)身就走了，那她……那她就只有死路一條！

慎妃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身旁的宮女，還有替她處置這事的李太監(jiān)，他們可能都了解這事的部分內(nèi)情?？v然他們當(dāng)初不知道，事后回想也能猜出幾分。

這些人都落到了內(nèi)宮監(jiān)那些人的手里。在刑房太監(jiān)面前什么人能保得住秘密？

這才是皇上不屑于從她這里得到消息的真相吧？

慎妃象是當(dāng)頭被澆了一盆冰水，整個人都懵了，看著皇上往外走，已經(jīng)到了殿門口，她這才如夢初醒，撲向前跪倒，伸手抓住了皇上的袍襟：“皇上！皇上留步！”

她的秘密對皇上來說已經(jīng)不是秘密了，還怎么可能賣得上價錢？

富貴、權(quán)勢，這些她不敢想也不敢求了，她只求皇上饒她一條命，哪怕要將她發(fā)落到冷宮甚至尼庵也行?。?/br>
“你想讓朕饒你？你憑什么？”

慎妃再也不敢繞圈子玩花樣，急切的說：“皇上想知道什么臣妾必定知無不言，旁人再不可能象臣妾了解的這般詳盡。”

☆、三百四十兄弟

方尚宮這半天忙得很，沒一時閑著。

先是二皇子摔了一跤，還好沒有摔破皮。這孩子格外皮實，跑太快絆一跤，自己沒事兒人一樣爬起來拍了拍手，反倒是跟著他的人個個嚇得不輕。雖然看著小主子沒大礙，但終究不敢放心。想來想去，二皇子的乳母范氏過來求懇方尚宮，是不是讓太醫(yī)給二皇子看看身上有沒有跌著哪里？倘若沒跌壞那是大家的運氣，要是跌壞了他們也好早早向娘娘請罪的。

方尚宮倒沒有小題大做的請?zhí)t(yī)過來看，她讓人將二皇子帶過來，摸了摸腿腳胳膊，又逗他吃了半塊豌豆糕，就打發(fā)人帶著二皇子出去了，對乳母說：“不打緊，殿下沒事兒?！?/br>
范氏這才松了口氣。

其實方尚宮能看出來的事情她也能看出來，只是她擔(dān)不起責(zé)任。既然現(xiàn)在有方尚宮發(fā)話，那即使主子事后追究，也不是她的錯處了。

“這幾日若沒有旁的事，就不要多叫太醫(yī)院的人來了。”

范氏忙應(yīng)了一聲，又小心翼翼的問：“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范氏一向老實本分，方尚宮也沒想瞞她，反正這事兒瞞不住，遲早要知道。

“聽說謹(jǐn)妃娘娘的病一直不好?！?/br>
在宮里很多話不用說得太透，點到為止，雙方心知肚明就夠了。

范氏一下子就明白了。

這個一直不好，再加上方尚宮剛才說過的這幾天不要多煩請?zhí)t(yī)署的人，這就不是暗示了，而是十分清楚明白的告訴了她，謹(jǐn)妃怕是要不行了。

方尚宮打發(fā)范氏出去，還多囑咐了一句：“不用太拘著殿下，他喜歡跑跑跳跳的就由他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