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兇殺
第七十八章 兇殺
景昔帶著趙弦寧入了半晌深山翻尋黑鐵,歇息時與附近農(nóng)戶嘮嗑,聽得一趣事,甚是耐人尋味,便盤算著先回府琢磨琢磨思緒。 兩人抵府時已是日落西山,奔波了一日,景昔也是累極餓極,便是她盯著眼前雞rou口水淌出三千尺,對面白發(fā)男人都不忘拿出銀針一一試過方才將食物推給她。 好在婁姨脾性溫和,上了飯菜便知趣悄然退下。 多年宮廷禮節(jié)景昔并未忘卻,端了碗筷用得矜持又火熱,近日她已不再反胃,卻是食量大增,想來她才不過芳華之齡,正是長身子時候。 相比之下,趙弦寧卻是吃得平靜又沉悶,他從不為她夾菜,只在她夠不著時候往她面前輕推盤子。 食而有禮,行而有方,皇城出來的兩人,都深喑禮教之道。 景昔一碗米粥還未用完,便見堂外風風火火闖進一人,看得她皺眉嘆了一息。 整個監(jiān)刑司也只有這楊奎不知禮數(shù),時常莽撞闖進來,連聲招呼都不打,不知儀,不懂禮,讓人心生惱火。 東巷 出去。 楊奎話未說完,便見桌前女子已冷了面容。這般神色看得他兀自一愣,卻是焦急啟口:出了急事,東巷芙汐樓 出去。 連著聲音都冷了三分,楊奎怔住,滿心踟躕握了握長指。 他從未尊禮喚過她大人,對她的印象仍還停留在灌木叢中的春景,雖已是有過短暫接觸,知她有幾分手段,但他仍是不甚情愿臣服,但現(xiàn)下人命關(guān)天,容不得他多作思考。 他緩緩退出堂外,垂首躬身得行了番禮:大人,東巷芙汐樓里的藝妓韓淑子被人殺害。 景昔凌眉,放了碗筷肅然起身:兇手呢? 登了芙汐樓頂,酒言酒語,似要輕生。 聞言,景昔撩擺,行至堂外:兇手你可認識? 楊奎幾步追上:此人姓孔名文君,寶應人氏,事發(fā)之時只有他和死者在房中。 說詳細一些。 楊奎頓了一下,邊走邊道:孔文君頗有才氣,作得一手好詩,曾三入科殿,均是落榜,遂得一綽號,孔三榜,此人不檢行跡,時常留宿煙柳之地,憑借幾分才情,引得青樓名妓爭相交結(jié),他與那韓淑子乃買賣關(guān)系,私下收之為徒,教其賦詩。 景昔頓住:一個妓子學詩? 楊奎點頭:韓淑子乃延陵韓氏大戶之女,本是世家千金,卻因家道中落,流離轉(zhuǎn)徙入了紅塵。 景昔踏出府外時,已有獄衛(wèi)備了馬車等候。 那獄衛(wèi)她認得,初來監(jiān)刑司點名時,她還多看了兩眼,眼角有道刀疤,名叫狄柔,與楊奎一般,是監(jiān)刑司的刑捕獄衛(wèi)。 芙汐樓里早已亂作一團,女子驚呼聲,花客議論聲,鴇母咒罵聲,充斥著整座紅樓。 景昔抬眸,望了眼瓦樓頂上醉酒吟詩男人,吩咐揚奎與狄柔疏離人群,低聲對趙弦寧道:可有把握將他帶下來? 趙弦寧抬眸,睨了眼檐邊男人,微微點頭。 景昔一笑,負手上前,朗朗出聲:孔文君,好名字! 聞聲,樓頂上男人低頭晲了眼她,又仰面猛飲一口,嗤笑出聲:醉念人去空飛燕,獨酌月下,凄影彷徨。 醉笑陪君,三萬余場,只肖得春歸人忘。景昔攏袖,悵然對聲。 她在來時便聽說此人在樓瓦上已吟了半晌醉詩。 男人俯身,仔細瞧了眼樓下身影,卻是醉笑一聲:監(jiān)刑司司獄竟是個女人,大人也吟這不堪入耳浮糜之詞? 聽罷,景昔悠然一笑。 她知道,此人三次落榜皆因詩詞風流,放蕩不羈,更被學堂夫子用來警戒學士子弟。 何為浮糜之詞?景昔瞇眸,不過是yin者見yin,順勢而為者多如牛毛,逆流而上者卻是鳳毛麟角,你,屬哪一個? 孔文君凝眉,望著地上女子卻是倏然仰頭,自負一笑間揮袖摔了手中酒壺,動作將出,趙弦寧已從暗處飛身而出,擒了他飛身落下,直看得樓欄前一眾女妓驚叫喝彩,春心萌動。 楊奎被身旁妓子調(diào)戲得生了羞火,長劍一揚氣聲:再敢造次,打你! 打誰?景昔踏進樓里,睨了他一眼上前,出事房間在何處? 楊奎耳根一紅,慌亂垂眸引她上了閣樓。 房前已被狄柔隔離,景昔踏進房中時便聞到一股腥人血氣。 桌上趴著的女人早已沒了生氣,血水染紅了綠裙,又順著圓桌,滴落在地,匯成一方血灘。 景昔暗了眸色,呼吸微亂,只一瞬,又恢復平靜。 張伍作幾月前辭去歸鄉(xiāng),大人可是要再尋一個伍作來?狄柔低語道。 景昔凝眸,盯著女人胸前匕首微微擺手:不需要。 說罷抖了袖子在房中轉(zhuǎn)了許久,又尋來鴇母盤問了一番,方才命人將尸體運回監(jiān)刑司,與之一同壓回的,還有醉酒到不省人事的孔文君。 月色下,樓臺窗邊,一抹身影負手而立,望著街道上遠去的馬車,眉宇深凝。 夫子,該回去了。暗影處,一小童垂眸低聲。 幾刻了? 戌時三刻了。 還早。 直到馬車已消失至遠處,窗臺邊身影方才緩緩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