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案件和我們妖沒什么關系了嗎？”工作人員翻開筆錄，道，“若是無關，這個我就直接歸檔封存了。”

周吳點頭：“應該無關，但是還存在疑點，所以需要處長他們去走訪調查。”

工作人員抬起頭，將筆錄遞給周吳：“你看這個筆錄，我覺得好像不太嚴謹。”

他指著筆錄說道：“孫貍只問了三個問題，分別是，問嫌疑犯殺人的理由，有沒有遇到過奇怪的人或東西，有沒有和奇怪的人接觸……”

周吳默不作聲，一臉嚴肅地接過筆錄本。

工作人員羞澀問道：“我可以說出自己的看法嗎？”

周吳微笑：“當然，你說?！?/br>
工作人員道：“我覺得，審訊員提出的問題，并沒有什么價值?！?/br>
他從手邊的書抽出一個筆記本。

“這是我們進行培訓時，我記的課堂筆記?！彼f道，“這次審訊，后兩個問題意義不大。首先，我們有規(guī)定，妖在人類世界生存，就必須努力保持常人形態(tài)，普通不引人矚目是最根本的。所以第二個問題，有沒有遇到奇怪的人或東西，其實是沒有審問價值的問題……其次，第三個問題與第二個問題，從本質上來看是重復的。還有，嫌犯身上帶有妖氣，我們最應該審問的是他殺人前后都干了什么。殺人前是否正常，都在做什么？殺人之后到被逮捕之前這段時期，他又做了什么？我認為這兩個問題是必不可少的?！?/br>
周吳皺起眉頭。

工作人員停了下來，小聲道歉：“我只是……說了自己的看法。”

周吳看著手中的筆錄，臉頰發(fā)燙，他抬起頭，歉意道：“你說的很好，是我們工作不認真，業(yè)務水平不熟練，審問不嚴謹。我這就給孫貍他們聯(lián)系，讓他們回來重審?！?/br>
肖隱和孫貍兩個人劃分了負責區(qū)，分頭走訪。肖隱結束調查后，已經是凌晨兩點半。

他沿著路邊慢慢走著，給孫貍打電話。

電話接通后，肖隱問她：“你那頭結束了嗎？”

孫貍那邊的信號不好，斷斷續(xù)續(xù)，肖隱只聽到她說：“我……工廠……宿舍，剛出來……路口等我。”

“哪個路口？”

“……路口……喂喂？破電話也……信號太差……”

肖隱無奈道：“我給你發(fā)短信，這個時間段不好打車，走路小心點?！?/br>
身后，兩束亮光由遠及近。

肖隱回頭，發(fā)現是輛打著亮著空車標志燈的出租車，連忙招手。

車慢慢停了下來，司機搖下車窗，濃烈的煙味異常刺鼻，肖隱微微皺了眉。

司機雙目赤紅，像是在亢奮狀態(tài)。他上下打量了肖隱，視線在他的嘴角處停留了會兒，動了動喉結，啞著嗓子問他：“去哪？”

肖隱收起電話，打開車門，坐了進來，低聲道：“市區(qū)?！?/br>
司機從后視鏡看了他一眼，發(fā)動車，問道：“剛下班？”

肖隱嗯了一聲。

司機道：“什么工作？挺不容易的，很辛苦吧？”

肖隱看著他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文質彬彬道：“沒有不辛苦的工作，大家都一樣。”

車內除了煙味，還有淡淡的血腥味，以及……若隱若現的妖氣。

肖隱能感覺到，這些味道，還很新鮮。

他低下頭，捏起了座椅上的一縷長發(fā)。

“師傅，上一位乘客，是個長頭發(fā)的女孩子吧。”

過了好久，司機才出聲：“上一個……對，是個女孩子，你怎么知道的？”

肖隱笑道：“我旁邊有好多她的頭發(fā)，好多?！?/br>
司機假笑道：“這女人啊，尤其是長頭發(fā)的女人，頭發(fā)是走到哪里就掉到哪里，你也別介意。我剛拉完客，沒顧得上打掃……”

肖隱道：“師傅，上一位女乘客，是受傷了嗎？”

司機默不作聲，車速快了起來。

肖隱道：“您這車里，有血腥味。”

司機聲調高了起來，笑著回答：“小伙子，我這次不收你錢，你看行不行？主要是剛剛沒跟你說，我上一個啊，拉的是個孕婦，晦氣，怕說出來，你就不坐我車了?！?/br>
肖隱也笑了，他的眼鏡在閃爍的路燈中，遮住了雙眼中的鬼氣。

他輕聲說道：“你的謊話，騙人可以，騙鬼，是騙不過的。”

車內的溫度驟然直降，肖隱摘下眼鏡，眼睛在光線昏暗的車內，發(fā)出幽光。

司機打了個冷戰(zhàn)，抬頭看了眼后視鏡，大叫了一聲：“媽呀！”

空曠的道路上，這輛出租車發(fā)出了尖銳刺耳的剎車聲。

孫貍從工廠的員工宿舍樓出來，舉著手機，邊走邊看信號：“信號這么差，真是耽誤事?！?/br>
再抬頭，孫貍一聲長嘆：“這是……哪?。俊?/br>
她又迷路了。

難道自己從員工宿舍樓出來時，走反了方向？早知道就讓那只小妖精送送她了。

孫貍在這片規(guī)劃雜亂，道路復雜，又沒有路燈的區(qū)域內到處亂走，到最后，急的尾巴都出來了。

再看手機，依然沒信號，電話打不出，短信也收不住。

孫貍哀嘆：“這是天要亡我！我干了什么缺德事，老天要這么對我……”

手機沒有多少電量了，她不能開手電筒。

但是，她怕黑??！

孫貍兩眼淚汪汪，啃著指甲，迷迷糊糊地走著。

空氣漸漸變得濕冷。

孫貍知道，這是天要下雨。

一陣小風吹來，夾雜著雨的氣息。孫貍委屈道：“早知道就和他一起了……”

起碼肖隱不是路癡，不會迷路，也不怕黑。

她七拐八拐，拐到一條小路上時，手機震動了起來。

孫貍激動的，鼻涕泡都要冒出來了，開心地拿出手機，發(fā)現是周吳打來的，更是感動地想哭。

孫貍哆里哆嗦按下接聽鍵，撒嬌道：“喂——周老師！我迷路了，怎么辦呀？”

周吳微微嘆息：“大姑娘啊，你讓我說你什么好啊……肖隱呢？”

孫貍委屈道：“我沒和他在一起，我們分開走訪了，為了提高效率……”

周吳又是一聲嘆息：“效率提高了嗎？”

孫貍拖長音道：“沒有。而且我還把自己弄丟了，找不到回去的路?！?/br>
周吳憂愁道：“孫貍啊，南京特調科的同志剛剛給了點建議，你上午對殺妻犯的審訊存在一些問題，我是想，你回來根據人家的建議指導，再審一次?！?/br>
孫貍這下不撒嬌了，她擺正神色，問道：“存在什么問題？是說我審的不合格嗎？”

“是啊，大姑娘。你上午就問了三個問題，第二個第三個問題意思是重復的，對判斷案件性質不起作用?！?/br>
孫貍又開始啃指甲，她緊張道：“周老師，你……你能不能先別跟小貓說，我現在就問路，盡早趕回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