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十六
下午志愿隊沒有事做,方戢洗過澡,又睡了一會,醒來的時候快到飯點,她起床穿衣服準備去錢老師的院子里吃飯。 方戢不緊不慢地穿鞋的時候,季川兼給她打了一個電話,問她今天中午拿回去的那一大袋藥在不在房間里。方戢說在,我給你拿過去嗎?季川兼說不用了,我正在往回走。 方戢懶散的毛病開始作怪,她想,反正季川兼要回來拿東西,那就等他回來了再一起走吧,一個回撲又到了床上。 沒等幾分鐘,院子的鐵門吱吱吱被推開了,心情很不錯的方戢蹦噠蹦噠地跳出去,傍晚沒有下午熱,仔細聽的話能分辨出三種昆蟲的鳴叫。 方戢,季川兼,禹宮弎,像有人精心安排,蓄意cao縱了這個畫面,他們三個人相互看著,方戢看他們,他們看方戢,目光里的東西各不相同,各打算盤,方戢覺得,事情糟糕透了。 禹宮弎看她的眼神是探究的,疑惑的,在這個房子里掃視一圈后,他的眼神是復雜的,有點生氣的樣子,聲音又硬又冷,回應方戢的老師好是機械的頷首,同季川兼說話,把藥給我吧。 方戢還在門口,季川兼?zhèn)壬矶^,對她說:快去錢老師那里,別遲到。很平常的一句話,在這個僵局中,不著痕跡地把方戢朝他用力拉了一把。 方戢就直直地走出去,跨出門口,大大呼吸一口新鮮空氣,供氧上來了,人也清醒了。她方戢不自在什么?她欠誰的了?于是她又從從容容起來,往錢老師那里去了。 錢老師在他的院子里支了一張圓桌,管老鄉(xiāng)借了最傳統的銅鍋,打算大大地開一次葷。 老錢忙前忙后地張羅了一桌菜,等大家七七八八到齊了,火鍋正好沸起來。 一起待了幾天,錢老師已經和同學們打成一片,不分長幼,他支使方戢旁邊的一位女同學給大家倒飲料,他自己站起來發(fā)言:同學們,今天這桌菜,是為了歡迎二組的領導禹宮弎禹老師蒞臨指導工作。 大家就笑,七嘴八舌的,稀稀拉拉站起來舉杯相互碰。禹宮弎也笑,找準機會在吵雜里開口:錢老師言重了,我就是來拿藥的,順便看看你們三組的美好生活。 大家又笑,氣氛十分的祥和。 在這片熱鬧里,方戢一齊舉杯,一齊笑,附和時聲音響亮,牛rou熟了興致勃勃地搶,在誰看來她都是一個因為吃了頓好的就興高采烈的小孩。 大家聊天,聊著聊著,有人說,鄉(xiāng)下的晚上真是伸手不見五指啊。另一人便應答,太黑了晚上不敢上廁所。又有一人說,都是搭伙住,知道另一個房有人也不害怕了。錢老師就插話:季川兼一個人住著嘛,我們應該多關心他。 大家就嘿嘿嘿意味深長地笑。把錢老師笑糊涂了:你們笑什么? 那幾位同學就搖頭,還是笑,笑容里很明顯有內容。方戢也笑,是苦笑。錢老師不依不饒:你們說,有什么事不能說? 季川兼也是樂樂呵呵的,說出來的話在打圓場:老師,關心我也不用關心到上廁所去吧。 他們下鄉(xiāng)好幾天,錢老師整天面對著一群小孩,雖然打成一片,但是他們總歸不是一輩的,學生們見到他,張口就是老師好,恭恭敬敬,偏偏唯一的同事趙老師又每天中午準時走人,今天好不容易來了禹宮弎,他平日平靜的神經非比尋常地躁動。他聽了這話,以為這群學生有什么好笑的笑料不告訴他,本來可聽可不聽,今晚卻一個勁地追問,帶了點生氣的語調:快說,我給你們做這么多天飯,什么事不能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