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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他很動人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7

分卷閱讀27

    非凡,敘了一番寒溫,知是文輝之婿,又是士燮的內(nèi)姪,免不得恭惟一番。正要告辭,只見一個跟班捧著一包衣服進來說:「老爺回來了?!蛊覆胖坏米?。停了一會,聽得外面有說話的聲音,象是定班子唱戲的話。然后靴聲禿禿,見一個大方臉,花白長須,三品服飾,儀容甚偉,猶裘耀目,粉底皂靴,走將進來。聘才知是主人,連忙上前作揖拜見,文輝雙手拉住道:「豈敢,豈敢!作什么行這樣大禮。那一天你們到京,我就知道了,可是在舍親梅鐵庵處住的?」聘才答應了「是」。

文輝讓聘才坐下,自己就盤起腿來,仲清坐在靠窗凳上。聘才見這大模廝樣的架子,心里籌劃了一籌劃,便站起來道:「小姪在諸位老伯廕庇之下,一切全仗栽培。家父曾吩咐過小姪,說大人的尊范,必要位至極品。趁如今拜識拜識,將來可以提拔寒畯?!拐f罷取出書子來雙手呈上,文輝一手接著,看看信面就放下,哈哈大笑道:「你令尊怎么這樣疏遠我,寫起大人安啟來?!褂謬@口氣道:「可惜了令尊這一手好八股,那一年與我同案進學,我中那一科,你令尊本要中解元的。已經(jīng)定了元,主考忽看見那本卷面上,畫了一把刀,一枝筆,筆底下一團墨浸,直印到卷底。揭開看時,像一個人頭,越揭下去越清楚,連眉目都有了。因此,知他損了陰騭,便換了人。也不曉得令尊何意,這一管好筆,不做文章去做狀子,至今還是個窮秀才,也沒見他發(fā)過財。每逢學臺出京,我總重托的,不然,訪聞了這只刀筆,還了得?!拐f得聘才倨促不安。文輝又手理長髯說道:「前年魏府尊選了江寧,出京時問我要個朋友,我就薦了令尊,他一口答應說要請的。后來不見你令尊的信來,我甚疑心。及魏府尊的稟帖來說,上司薦的人多,不能不請。

又說侯石翁又硬薦了兩個親戚。只好代為設法,或轉薦別處。

后來到底轉薦沒有呢?」聘才茫然,并不曾見有此事,只得恭身道謝。又說:「也沒有轉薦?!刮妮x道:「想必他又聽了什么閑話了。但此時令尊還是處館,還仍舊做那勾當?」聘才道:

「此刻家父在一個鹽務里司事,比處館略寬展些?!刮妮x道:

「這倒好。一年有多少修金呢?」聘才道:「也有三百金?!刮妮x道:「也夠澆裹了。論起來我做了三品京堂,一年的俸銀,也不過如此?!拐f罷又仰面而笑。聘才也無話可說,正想告辭,忽見一個俊俏跟班,打扮得十分華麗,湊著文輝耳邊說了一句話。聘才是乖覺人,知道有事,便起身告辭,文輝要送出去,聘才道:「還同顏大哥有話講,大人請便?!刮妮x便住了腳,彎一彎腰,大搖大擺的進去了。仲清送出了門,聘才想道:「這個老頭兒好大架子,不及梅老伯遠甚?!贡阕曰孛氛活}。

且說仲清到自己房中吃了飯,與其妻室蓉華講了些話,來到王恂書齋,恰值王恂才回。剛說得一兩句話,有王恂兩個內(nèi)舅前來看望:一個叫孫嗣徽,一個叫孫嗣元,本是王文輝同鄉(xiāng)同年孫亮功部郎之子。這嗣徽、嗣元兩個,真所謂難兄難弟。

將他們的外貌內(nèi)才比起王恂來,真有天淵之隔。這嗣徽生得縮頸堆腮,臉色倒還白凈,就是肺火太重,一年四季總是滿臉的紅疙瘩,已堆得面無余地,而鼻上更多,已變了一個紅鼻子。

年紀倒有二十六歲,還不曾念完,文理實在欠通,卻又酷好掉文,滿口之乎者也,腐氣可掏。有個蘇州拔貢生高品,與他相熟,送他兩個諢名:一個是「蟲蛀千字文」。又因他那個紅鼻子,有時擦得放光透亮,又叫做「起陽狗腎」。乃弟嗣元,生得梟唇露齒,又是個吊眼皮,右邊一只眼睛高高吊起,象是硃筆圈了半圈。文理與乃兄不相上下,卻喜批評乃兄的不通。又犯了口吃的毛病,有時議論起來,期期艾艾,愈著急愈說不清楚。高品也送他一個混號,叫做「疊韻雙聲譜」,這兩個廢物真是一對。

是日來到王宅,適文輝請客,客將到了。王恂即同他到書房內(nèi)來。仲清躲避不及,只得見了,同王恂陪著坐下。嗣徽先對仲清說道;今日天朗氣清,所以愚兄弟正其衣冠,翩然而來奉看的?!雇踱⒅偾迦滩蛔∫?。嗣徽又對王恂說道:「適值尊駕出門,不知去向,若不是鳥倦飛而知還,則雖引弓而射之,亦徒興弋人之慕矣。」仲清正要回言,那嗣元道:

「哥、哥、哥你這句話說、說錯了,怎么把鳥來比起人來,你、你、你還要將箭射、射、射他,那就更豈有此理了?!顾没盏溃骸咐隙?,你到底腹中空空如也,不知運化書卷之妙。這是我腹笥便便,不啻若自其口出。這句鳥倦飛而知還,是出在上的。若說鳥不可以比人,那上為什么說可以人而不如鳥乎呢?」仲清暗笑道:天下也有這樣蠢材,便道:「大哥的鳥論極通,豈特大哥如鳥,只怕鳥還不如大哥。要曉得靖節(jié)先生此言,原是引以自喻的?!顾没諅榷牐终f道:「老兄所看的,只怕是翻板的。小弟記得逼真,做這篇古文是個姓陶的,并不是姓秦。」王恂忍不住,裝作解手出去,抿著嘴笑了一會。仲清笑道:「大哥實在淵博之至,連那做古文的姓都知道。」嗣徽只道仲清果真佩服他,便意氣揚揚,臉上的紅疙瘩,如出花灌了漿一樣,一顆顆的亮澄澄起來,便對嗣元道:「老二,但凡我們讀書人,天分記性是并行不悖,缺一不可的?!顾迷?;「敢、敢、敢子,若不是記性好,也不、不、不把狗來對人了。若不是天分好,也不把牛來對先生了?!拐f著大笑,那只吊眼皮的眼睛已淌下淚來。那嗣徽便生了氣,兩腮鼓起就像癩蝦蟆一樣。仲清故意問道:「想必令兄又是引經(jīng)據(jù)典,倒要請教請教?!顾迷?;「論、論、論文理呢,家兄到底多讀兩年書,小、小、小弟原趕、趕、趕不上,但是錯的地方極多。有一天先生出、出、出了一個對,是叫將書對書的。上對是:人能弘道。家、家、家兄卻對得快,寫了出來是:狗、狗、狗無恒心。先生道:這不是書。家、家、家兄道:是上的。先生道:

豈、豈、豈有此理。家兄只當先生忘了,便樂、樂、樂得了不得,連忙翻、翻、翻出來看,原來是草字頭的茍字,不是反犬旁的狗字?!怪偾逍α艘恍Φ溃骸溉舨皇枪酚涘e了,倒是一副好對子。」嗣元道:「又一日,先生出了一個做起講的題、題、題目,是:先生將何之。家兄就、就、就將牛何之做了起頭。先、先生拿筆叉、叉、叉了幾叉,痛罵了一頓?!惯@一番說得嗣徽羞忿難耐,便在屋子里亂踱起來,說道:「屁話,屁話!」便起身告辭。王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