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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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微紅腫翹的雙唇和難以蔽體的衣物,方才在這發(fā)生了什么不言而喻。男人緊緊握住她的手,警惕將她往身后藏,攔截住他在她身體徘徊的視線。喉頭發(fā)緊,顧元恒竭力克制自己,去看不停發(fā)抖的關(guān)融,朝她伸出手,聲音一如既往溫和。“乖寶。過來?!?/br>男人聞言怒不可遏,眸中厲色更顯,又往前擋了一步,將她完全護在自己的陰影下,手中攥出了汗。說實話,周愷并無百分百的信心,好在她沒再動作,一直乖乖躲他身后,這令他稍感寬慰,于是譏誚瞟向顧元恒。“還看不明白嗎,她對你沒感情?!?/br>顧元恒怔了怔,把顫抖的手收回,呵笑一聲,“我的確看不明白,不如讓Kiki過來一起看看,到底是個什么情況?!?/br>一直低著頭的關(guān)融一聽這話身體顫得厲害。幾天觀察下來,契約妻子儼然是個被嬌慣壞的千金大小姐,如果將她惹來,事情便更加一發(fā)不可收拾。她自愿承擔(dān)偷情敗露的后果,但希望至少還能保全他。她搖晃周愷的手臂哀求,幾乎泣不成聲,“你走吧,你先走吧,求你了,快點走吧!”平日嬌柔甜膩的嗓音此時染上哭腔,哀哀切切的,任誰聽了都要軟了心腸。真善良啊,被捉j(luò)ian當場第一反應(yīng)依舊是保護情夫。可是怎么就不將這善良分他半點呢?見周愷態(tài)度強硬還無半分要離去的意思,顧元恒的心到這時反而平靜下來,找了張椅子不急不緩坐下,輕笑一聲,“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知道你不把Kiki放在眼里,但她呢,她的命你不會不在乎吧?!?/br>眼神轉(zhuǎn)向仍在苦苦哀求的關(guān)融,她無懼他言語中有關(guān)自身安危的威脅,滿是瑩瑩淚水的眼里仍然只裝得下一人的身影。周愷太陽xue跳了跳,眼中幾乎要騰出火來,憤怒的臉扭曲可怖,“顧元恒,你敢?”他攤手,“沒什么不敢的,我能做的不多,但絕對出乎你的意料。”男人的身形顯然晃動了一瞬。當下形勢顯然對周愷不利。關(guān)融在一旁苦苦催促他離開,哭得肝腸寸斷,淚水沾濕他大半個袖子,“算我求你的,你快點走好不好,被她發(fā)現(xiàn)就來不及了。你先回國保護好自己,我答應(yīng)你,我一定會去找你”好一對苦命鴛鴦。顧元恒冷笑,摩挲著杖柄,再次用眼神警告他,“我的耐心并不多,這你應(yīng)該是知道的?!?/br>關(guān)融聽見這話更是毛骨悚然,拼盡最后一口氣連推帶搡把周愷往門那頭趕,他一步三回頭,眼里盡是擔(dān)憂眷戀。她縱然不舍,可為了他,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狠狠一推,終是死死合上了門,只留下一句“如果你回頭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br>做完這一切,心理防線被逼至極限已然崩潰,她雙腿酸軟直接跪倒門前,發(fā)出一聲“砰”的一聲巨響,空氣再度陷入死寂。他的心猛地抽跳,像是被人在掌心隨意拿捏,心痛與否全不由自己。她將一切為他營造的幸福表象不留情面全都撕破,露出內(nèi)里鮮血淋漓的殘酷現(xiàn)實。舞臺閉幕,這場演出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精彩絕倫,此時顧元恒應(yīng)該心滿意足,或者拍手鼓掌,以此答謝兩名演員不余遺力的真摯演出。但他嘴角僵硬,笑不出來。畢竟他是戲中人。“顧元恒,”恍惚間,他聽見她扯著嘶啞的嗓音,“你放過他吧?!?/br>故作鎮(zhèn)靜的心又被她這句話高高吊起,他急急走過去捏住她下頜,將她的臉對上自己,盡量把語氣放緩,從牙間陰森逼出幾個字。“你不知道這么說會讓我更生氣嗎?!?/br>不是沒有想過這一天,但想象終不及現(xiàn)實來的慘烈。她何嘗不知道這句話會火上澆油,可除此之外,她別無可言。她紅腫的雙眼早已無神,加上不整衣衫,匍匐在地,脆弱的像個殘破被廢棄的布偶娃娃。顧元恒深吸一口氣,喉嚨動了兩下,不忍看她。他閉上眼腦中回蕩著她的話——“我答應(yīng)你,我一定會去找你”看來還是要誓死追隨情夫啊。昨夜還在自己身邊嬌滴滴地討好人,今天就頭也不回的選擇和另一個男人遠走高飛。既然如此,那他也只能選擇賭這一局。就算手段低劣又怎么樣,他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可以考慮放過周愷?!?/br>顧元恒扶起癱倒在地的關(guān)融,刻意忽略她身體的一僵,他的手也同時頓住。情緒復(fù)雜,心底不知是魚死網(wǎng)破的坦然還是面對未知的無措,他逼自己不去在意,放輕語氣,用平常的口吻向她說道:“先陪我過完這個假期吧?!?/br>說是陪他,倒不如說是養(yǎng)她。那日周愷攜Kiki連夜回了國,他將此事告知她之后,小朋友的表情看不出什么變化,只是緩緩閉上了眼,像是睡著了。自那天過后她便一蹶不振,再沒開口說過一句話,成日不是縮在露臺畫畫就是躺在床上沉默發(fā)呆。顧元恒明知這一切是緣何而起,但強迫自己不去后悔。畢竟,長痛不如短痛。她的態(tài)度雖冷淡下來,但好在并未排斥他的靠近,大概是要他守約,顧元恒在心里嘲笑自己。衣服是他按她的喜好挑著給穿上的,一日三餐也是他一口口親手喂過去的。她的作息比先前要健康規(guī)律的多,但身型卻眼看著消瘦下去一圈。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卻束手無策。躺在她身邊的每晚顧元恒都在問自己,后悔嗎?你后悔嗎?回答他的是暹粒默不作聲的無邊黑夜。很快,回國的歸期到了。機場外林秘書接過二人行李箱就要往車上遞,她轉(zhuǎn)身看向顧元恒,開了這些天的第一次口,“你先回吧,我有事要辦?!?/br>她的請求情理之中,只是比他料想的來得更早些。顧元恒長久地凝視她,雖然他盡心盡力喂養(yǎng),可她的下巴還是尖出了一個角。圍巾還是那日出發(fā)時他親手給圍的那一條,只是如今已物是人非。他沉默放開她的手,見她朝著車輛的反方向遠去,直至身影變成一個小點徹底看不見,才收回目光。關(guān)融拿出手機,約倪曼婷在年前會面的那家甜品店相見。友人很快落座她面前,表情是好久不見的欣喜。關(guān)融的眼波在這張熟悉的臉龐上剜了一圈,輕嘆了一口氣。“曼婷”“我真沒想到你是他的人?!?/br>卑劣倪曼婷顯然大受震驚,嘴角抽動兩下,強顏歡笑,“融融,你說什么呢?!?/br>關(guān)融瞥了一眼她攥緊衣角的手,不咸不淡開口,“在想怎么騙過我是嗎?”“我”“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在說謊的時候會不自覺抬起下巴?!?/br>倪曼婷縮回下巴,徹底沒話說了。關(guān)融在桌下用手機發(fā)了條信息,這才抬眼看她,“我就直入主題吧,你們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倪曼婷受不了昔日好友這樣不帶感情的審視目光,不得已放棄與她對視,許久再沒說話。“既然我今天直接來找你,就說明已經(jīng)知道了你們的那些勾當,”關(guān)融看了眼手表,時針已過大半,“別浪費時間?!?/br>倪曼婷深吸一口氣,顯然還在做強烈的心里掙扎。最后她低下頭,聲音又小又含糊,幾乎聽不清。“還記得有一次我們在宿舍談?wù)撈鸢遵R會所頭牌的事嗎,你當時不同意,后來我和小玲去了,就是在那時聯(lián)系上的?!?/br>關(guān)融把記憶往回轉(zhuǎn),似乎確實有這么一回事,原來他心機這樣深沉,從生日會起就著手打造這個計劃了,“就你一個幫手?”倪曼婷沉默。沉默有時并不代表默認,而是及時止損的保護機制。原來還有小玲。越了解越心寒,雖說人心rou長,冰凍到了極點反而一團死rou不會再有感覺,但她還是不住背脊發(fā)涼,悸栗打了個冷戰(zhàn),“他給你們什么好」處?!?/br>“我需要錢?!彼f。果然如此。她這幾天來一直想不明白顧元恒為何會調(diào)查倪曼婷這個分明與他是兩個世界的人。她斷定其中一定存在著某種聯(lián)系起他們的關(guān)鍵線索,謎團一直纏繞著她,直到那天顧元恒無意說出了周愷的名字。混跡夜場的男女,真名就是禁忌。暹粒之行周愷一直以Kevin自稱,如果顧元恒能準確叫出,那么便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已經(jīng)知曉偷情一事,并早已對周愷調(diào)查完全。再回想起和倪曼婷相處的一幕幕,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玩樂也好暢談也罷,明里暗里竟都離不開這個男人——“糟糕,錢包不見了,大概是試衣服的時候掉在試衣間了?!?/br>“沒辦法,初戀太影響審美,我這輩子大概只能愛這一款了?!?/br>“融融,你有沒有想過離開顧元恒?”一個可怕的念頭逐漸成形,但她安慰自己這畢竟是她一人毫無證據(jù)的猜想,可那趟周愷追到暹粒的航班,除了顧元恒和自己,只有一人知曉。那天,也是在這家甜品店。她無法重演得知真相那刻的心涼。記憶猶新,倪曼婷曾告訴她日后會找份工作過上正常人的生活,當時自己慚愧得只想找個地洞鉆進去,可現(xiàn)在看來,原來她也和大部分天上人間出來的坐臺女相同,沒什么不同。此時倪曼婷終于開口,打斷了她綿延痛徹的思緒,“我一直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br>她面無表情的攪了攪面前的咖啡,“哦,然后你就和我男朋友、啊不,前男友合起伙來設(shè)計我?”“你敢說那天不是你謊稱錢包掉了引周愷和我復(fù)合的?還是說不是你受周愷示意勸說我離開顧元恒的?”“”“就知道呢,怎么每次和他分手總會有契機復(fù)合,我以為是天意,原來是有人在其中周旋?!?/br>死一般的沉默后,倪曼婷才開口:“我不希望你恨我?!?/br>她嗤笑,“恨?我才不恨,我是惡心,惡心我自以為的好朋友和前男友聯(lián)合起來監(jiān)視、cao縱我的行為?!?/br>“我知道這樣做對不起你,但我絕對沒有惡意,Kevin比顧元恒這只老狐貍要適合你?!彼f得很真摯。“閉嘴吧?!标P(guān)融的耐心已經(jīng)到了極限。“你有什么資格決定我的伴侶、對我的生活指手畫腳?倪曼婷,請你清醒一點,你是在助紂為虐,不是在做好人好事。我不知道他到底給你灌了多少迷魂藥讓你到現(xiàn)在東窗事發(fā)還如此忠心耿耿,到底是人民幣真的太香,還是你也拜服在他的人格魅力之下了?”無視她的臉色,其實她明白他們二人并無情誼,否則周愷沒必要再用金錢收買,這么說只是單純?yōu)榱穗鯌?yīng)她罷了。關(guān)融不屑轉(zhuǎn)頭,卻在窗外看到了那抹熟悉身影,她向他粲然一笑,輕快招了招手雖編了個借口和Kiki火速分手,但他仍舊難以心安,多次沖動想奔回暹粒,可她最后留下的那句話又令他意動神搖。馬上就能夠在一起了,他不想功虧一簣。他相信顧元恒既然能容她到現(xiàn)在,便不會對她出手,只要把Kiki這枚不定時炸彈運送回國,她就不會再有危險。周愷心下如此安慰自己,手中卻依舊捧著手機,不敢動也不敢睡,只擔(dān)心錯過她。幾天幾夜不眠不休的煎熬后,他終于等到了她的信息。在看到她安穩(wěn)無虞的一剎那,周愷是欣喜的,只是沒等他完全揚起笑容,就瞧見了她對面低著頭的女人。心跳停擺半拍,他臉色慘白下來,一步步靠近這二人。關(guān)融倒很是自若,好整以暇靠到椅背,“都是熟人,應(yīng)該不用我再介紹了吧。”在S市伸手觸冰的冬天,周愷的發(fā)間卻全是汗,鼻翼翕動,他在忍耐著喘氣?!霸趺凑局掳??!标P(guān)融招呼他。周愷依舊未動,沉默許久,他眼也未瞧的讓倪曼婷先出去,語氣無悲無喜,聽不出什么情緒。倪曼婷聽了這話,像是獲得了特赦令,慌忙從這樣詭秘窒息的氣氛里逃開。周愷沉默落座,半天才敢看向她的眼,嬰兒肥消失得干凈,他艱澀憋出一句話:“你瘦了?!?/br>她似笑非笑,交叉著手臂,“周愷,你知道我要聽的不是這句。”“不說話是嗎,”關(guān)融擺弄著杯柄,“那我只好默認她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了。”“融融”他聲線顫抖。她看著那張棱角分明的臉龐,五官依舊凌厲精致無可比擬,只是這樣完美的人皮面具裂開了一個口子,她想順著裂縫扒進去好好看一看,看看他究竟裝著怎樣的一顆心,能夠一面柔情蜜意向她許諾明天,一面處心積慮對她籌謀算計。可當眼神停留在他滿是血絲的通紅眼球時,她突然有些累了。她一直在想,要怎樣報復(fù)他,是該當眾用熱水將他從頭灌下,還是該甩個清脆巴掌到他臉上??梢姷剿巯碌囊黄嗪跁r,她放棄了一切幼稚想法。證據(jù)確鑿,他根本無所遁形。周愷見她遲遲未開口,反倒是自嘲的笑了。“你現(xiàn)在是不是很討厭我?”剖白關(guān)融在心里把這句話又問了自己一遍。時至今日對他的感情已太復(fù)雜,不是簡單的討厭二字就能概括。周愷見她不語,便開始自說自話。“討厭是正常的,連我都厭惡自己。這樣卑劣的手段盡數(shù)暴露在你面前,我不敢求你原諒,但道歉的話還是要說”“融融,對不起?!?/br>關(guān)融聽了這話卻沒有半絲的釋懷,心上肩上都似上了沉重枷鎖。她半垂著眼,“周愷,其實就算沒有暗中這些彎彎繞繞,我也會義無反顧奔向你,我們本可以走到最后的?!?/br>他半夢半醒看向頭頂剔透的琉璃燈盞,緩緩重復(fù)她的話,“是啊,我們本可以走到最后的?!?/br>“事情會發(fā)展到今天這一步,全是我咎由自取。可笑吧,我自負的以為一切盡在掌控,卻又自卑的擔(dān)心你不會回心轉(zhuǎn)意。過去的八年不是沒有想過去找你,可我根本沒有臉回頭。已經(jīng)失去你一次,我真的承受不起第二次?!?/br>“習(xí)慣黑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給過光芒卻又沒收。沒有你,我成為怎樣的行尸走rou都可以,煙酒也好,縱欲也罷,哪天猝死在有你的美夢里最好。恨過你,卻又愛著你,巴不得沒有我的你過得和我一樣落魄潦倒。但沒想到老天真的聽到我一天數(shù)百次的祈禱,你墮落了,我矛盾,心里既疼又快慰?!?/br>他說得痛苦,周身顫抖,外眥也要滲出血,“如果能一心一意地報仇也好,偏偏我放不下。那天你說,你還愛我。我信以為真,像是被拯救了生命,積極樂觀的像個傻逼,你不喜歡的煙戒了,生意也不做了,只恨不得拉著你馬上離開??刹还芪以鯓訉δ愫茫鯓犹托奶头?,你都依舊遲疑在顧元恒身邊,看你們牽手站在一起,我真的嫉妒得快要發(fā)瘋。”她從未聽過周愷有一天多言至此。不論真假,他說了很多。關(guān)融沉默半晌,本想告訴他自己曾有過與他遠走高飛的念頭,可最終還是吞回這句話。已經(jīng)太遲了。“橫亙在我們之間的從來不是顧元恒,而是信任。自我認識你的那天起,信任就在不斷消亡。它是脆弱的消耗品,經(jīng)不起三番五次的折騰,”她說著說著竟輕笑出聲,“你知道嗎,甚至此時我都依然懷疑你是否又在策劃著什么陰謀詭計,然后引我傻傻往里跳。”“人的本質(zhì)是慕強。我迷戀的是高中時無所不能的你,而你喜歡的是年少時無所不有的我。你難以接受離別,我也經(jīng)受不起再三背叛。我不是那個十八歲的關(guān)融,我失去了那種拋棄一切為愛向前沖的勇氣。我已經(jīng)錯不起了?!?/br>“也許我們有過愛,但是還不夠。過往的一切我很抱歉,你的前途,還有我說過的話,對不起”關(guān)融從口袋掏出草戒指放在桌上,推向他。“這次我沒有丟掉,還是物歸原主吧。”塵埃落定后,她心情竟意外的平靜,甚至還能向他展現(xiàn)出一個笑容。“周愷,再見了。”她輕輕說關(guān)融回到了別墅,顧元恒在看到她的那一瞬眼底亮起了光,她遲疑片刻,朝他走了過去。他撐著拐杖站起來,臉上漾出笑,“吃飯了嗎,我讓清姨去準”“顧元恒。”她不由分說打斷了他的話,“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笑容尷尬固在嘴角,低頭抬頭,神色又是一片自然,他淡淡問道,“這個重要嗎。”“嗯,很重要,”她堅定的要問出個水落石出,“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時候我開始像個跳梁小丑在你面前一絲不掛表演的?!?/br>他停頓了一下,“很早,很早就知道了。你鬧著要去健身房減肥的那次,站在體重秤上,身上的外套落下來,”顧元恒指著她的后頸,“那里有深深淺淺的紅色吻痕?!?/br>是和周愷在KTV的那次,比她料想的還要再早許多。關(guān)融腦中頓時轟鳴,陣陣暈眩,她只能拼命咽口水使自己鎮(zhèn)靜下來,然后用所剩無幾的理智從包里掏出卡。是當初他給的那張。“關(guān)融?!鳖櫾懵曇魶鱿聛恚笆虑椴皇沁@么解決的?!?/br>“我想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她說,“如果你要對我做什么,不會等到現(xiàn)在,不是嗎?!?/br>顧元恒看著她憔悴瘦削的臉,默認她的話。她盯著他的眼,“我不是什么好人。編各種謊言哄你騙你,一邊享受著你的好一邊和前男友糾纏不清雖然你為我保留了顏面,但我有自知之明?!?/br>男人不做聲,她把卡硬是塞到他手里,拉過一旁的行李箱準備離開,卻聽顧元恒在身后高聲道:“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我明知你和他藕斷絲連卻還是選擇裝聾作啞?”離去的腳步陡然頓住。問題的答案呼之欲出,只是她一直逃避面對。關(guān)融的心微微抖動,又聽他說道:“畢竟是初戀,你遲遲放不下,我可以理解。他傾盡所有,為你付出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可平心而論,對你的感情我不會輸他半分。你們擁有共同的過去,毫無外人插足之機,我只好安慰自己,至少你還在我身邊,這是唯一的優(yōu)勢。我能做的只有加倍對你好,最好比過他。我從不奢求你能馬上愛我,只是希望哪怕有一瞬間你的眼中也能顯現(xiàn)出屬于我的半片衣角?!?/br>“你說你在撒謊瞞我,我又何嘗不是偽裝出一無所知的樣子在欺騙你?我也不是好人,我們很合適?!?/br>她低頭沒出聲,顧元恒拄杖慢慢踱到她身邊,“即使是這樣,你也要離開嗎?”關(guān)融抬起臉,眼眶中已泛有水光,她抹去淚,擠出一個笑,“還記得你曾經(jīng)許諾過我一個愿望嗎,當時我沒想不出來先存著了,不知道現(xiàn)在還作不作數(shù)呢?”顧元恒心頭涌上一股無名恐懼,“一直作數(shù)?!?/br>她點點頭,“那就放我走。你對我很好,可我沒信心再騙下去了。顧元恒,看到你我就會起一身的雞皮疙瘩。你就像是一面鏡子,照出我過去所有的做作與丑惡,這很丟人,你就當我是自私的膽小鬼吧?!?/br>她字字句句清晰,不祥預(yù)感終于落地成真。沉寂了幾秒,他機械點頭。“好,我答應(yīng)你?!?/br>藥物顧元恒信守承諾沒有再阻攔,反倒讓劉叔開車送她走。關(guān)融謝絕了他的好意,簡單道別后就拉著行李箱離開了郊區(qū),先去了趟醫(yī)院,然后隨意在市區(qū)找了家酒店入住。強打困意安頓好一切時已是深夜,一整日的舟車勞頓和分散別離讓她身心疲憊,四肢都像被抽去了力氣,死死癱在床上動彈不得。今夜大概會睡得很沉。她迷迷糊糊的想著,一聲門鈴卻打破了這個念頭。她翻了個身,有氣無力的拉著嗓子問,“哪位”“是我?!?/br>低沉清朗的嗓音一下將她從困乏中驚醒。多少個日夜的相對,她絕不可能聽錯,只是門外久久未有回音,倒像是她生出了幻覺。關(guān)融想假作不知,但考慮到對方的身體狀況,她還是無法坐視不理。她取下防盜鎖,開了門。男人一臉溫潤的笑落入她眼中,“我以為你睡了?!?/br>“如果我真睡過去了呢?!彼磫枴?/br>“那就等吧,左右,也不缺這一次?!?/br>他淡淡然說出的話卻讓她大受震動,顧元恒深夜現(xiàn)身的目的再明確不過,關(guān)融不想再放任錯誤繼續(xù),垂眸道,“你答應(yīng)過我的?!?/br>他點頭,“我答應(yīng)讓你走,但沒答應(yīng)過不去你身邊?!?/br>關(guān)融都要氣笑了,沒想到顧元恒人到中年耍起無賴來也是功力深厚,簡直和周愷有得一拼,可想起那個人,她神色又暗下去,“你可不是說話不算話的人?!?/br>“不,我說過,我不是好人。看來我們要重新認識一次了,”他伸出手,“顧元恒?!?/br>關(guān)融愣神,回憶走馬燈般涌上心頭——她和周愷的第一次見面就是如此。沉默寡言的少年從不與周遭有任何往來,手中書冊是他的全部吸引力所在。關(guān)融順風(fēng)順水的人生第一次遇到難關(guān),左等右等等不到可以搭訕的契機,她束手無策,最后便只能選擇放下身段主動出擊。于是在那個夏日炎炎的午后,在空無一人的教室,她走到他面前忐忑著伸出手,窗外聲聲蟬鳴都要蓋過她近乎呢喃的自我介紹。記憶回到現(xiàn)在,她看見這只略顯固執(zhí)的手,一時心軟不忍拒絕,猶豫過后,她還是小聲道,“進來吧?!?/br>顧元恒愣了愣,沒想到她會首肯,生怕她反悔似的快速進屋。房內(nèi)被她收拾妥當,大有長住的意思,他看到桌上放著的白色小藥瓶,沉默著把它塞進口袋里。男人半晌沒說話,關(guān)融回頭望,這才發(fā)現(xiàn)他身后還拉著個行李箱,不由皺眉,“我這是引狼入室吧?!?/br>他走上前摸摸她的頭,笑瞇瞇,“就算是狼也舍不得吃你。”顧元恒雖未曾在金錢上虧待,但關(guān)融現(xiàn)已是無業(yè)游民,不好再大手大腳花錢,所以她只選了個單人標間,此時男人往屋內(nèi)一站,房間頓顯逼窄狹小。深更半夜,她不好再趕他離開,或者說她竟開始有些習(xí)慣他的執(zhí)著,稍加思忖,關(guān)融指著床榻,“今晚就先睡這吧?!?/br>“那你呢?!?/br>環(huán)顧四周,能借以依靠的只剩一張小得可憐的沙發(fā),關(guān)融有些躊躇,不過她身材纖細,應(yīng)該也能擠進去湊合一晚。男人卻在她舉棋不定之時趁虛而入,捉住她手腕往床上倒。關(guān)融瞪大雙眼正要掙扎,顧元恒緊緊環(huán)抱住她,力量大得驚人,她根本無法動作。他溫?zé)岜窍⒉湓谒i窩上,聲音模糊不清,“乖寶,你晚上本來就睡不好,來床上睡吧,我們也不是沒一起睡過?!?/br>關(guān)融驚異于顧元恒竟然知曉她近段時間以來的睡眠狀況,一時呆住,忘記了反抗。他似乎感受到懷中人的異動,繼續(xù)說道,“好奇我怎么知道的?人清醒和睡眠狀態(tài)的呼吸頻率不同,深睡時自然又綿長,很好分辨。”“還有什么想問的就問吧,我不會再騙你?!?/br>關(guān)融腦子里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突然啪的一聲斷了。他的話像是針尖,戳破了她一直以來得體克制的表象,像是病態(tài)鼓脹的氣球,失去這層透薄橡膠后就急速萎縮墜落,氫氣瞬間歸于太空,只余暢流不完的滾滾熱淚。顧元恒的毛衣化濕了一塊,炙熱淚水浸透到皮膚上,似要流向更深處。他不禁抱得更緊,輕拍著她的背安撫,用自己的堅實胸膛來承接這場無聲而猛烈的情感宣泄。過了一陣,關(guān)融緊抓著他衣服的手慢慢松懈了下來,顧元恒低頭去看她的臉,睫毛上尚掛著水漬,人卻已睡著。不好大幅度動作,他僵著半邊身子輕輕拉過被單為她蓋上,梳理她臉上的亂發(fā)。看來真是哭累了。顧元恒深深看她一眼,嘆了口氣,復(fù)攬她入懷不知是昨日真的太過疲勞還是人型恒溫床太過舒適,她昨晚竟難得擁有了一次安穩(wěn)的深度睡眠。一覺醒來關(guān)融像是充滿格的電池,精神滿滿,但摟了她一晚的男人卻手臂酸痛,為本就不便的行動又增添了一層難度。她想起昨日種種,她頗為愧疚,無顏面對他。但顧元恒看起來卻心情大好,叫她不必掛心,如果考慮報答,可以為他送上一個早安吻。關(guān)融咬著唇別扭了一會兒,還是噔噔走過來踮起腳在他唇上輕點了一口。他摸唇,滿臉不可置信,最終還是憋不住笑,親昵拉她過來抱住。“人的神經(jīng)有麻木性,好比連續(xù)多年看恐怖片,耐受力不斷增強,最后就不會感到害怕。你說一看到我就會想起不好的事情,按照原理,如果我們每天都見面,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免疫我的這張臉?!?/br>他松開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個藥瓶,在她眼前晃了晃。關(guān)融盯著藥瓶上好似并不陌生的英文,這才猛然想起曾今在周愷家中也見過。原來同是天涯淪落人。顧元恒解釋道,“早年我也吃過這種藥,對身體很不好,先沒收了。昨晚你睡得很香,大膽猜測有我一份功勞?!?/br>他盯著她,笑意全在眼里,一字一頓,“希望日后我不再是你的恐懼,而是成為治好你失眠的藥?!?/br>看關(guān)融眼眶又有泛紅之勢,顧元恒輕點她鼻尖,“好了,別哭了。乖寶,等我晚上回來報道?!?/br>燥熱(H)醫(yī)師給開的處方藥沒派上一天用場,但病癥卻在顧元恒每晚的陪伴下有所好轉(zhuǎn)。關(guān)融多次隱晦提醒他別再費工夫,她已然欠他頗多,但債主卻毫不在意笑笑。“那就回到我身邊來還這筆債?!?/br>他不求回報的愛曾讓她畏懼退縮,多次升起過逃跑的念頭,可一想到他交付與自己的信賴,又默默將打包好的行李歸于原位。她被信任背叛的最深,不想把傷害再傳給下一個無辜的人。漸漸的,兩人都默認了關(guān)系。顧元恒無法陪伴時關(guān)融便自娛自樂,蜷縮沙發(fā)內(nèi)畫上一整天,全身心投入到明暗線條和交錯光線世界里,她就擠不出時間來傷春悲秋。男人公事再繁忙也每天抽空回來監(jiān)督她吃飯。其實關(guān)融對進食這件事興致懨懨,但不忍心讓他白跑一趟,還是會老老實實將分量吃完。后來她才知道原來那段時間的餐食全是他一手準備的,因為擔(dān)心酒店的菜品她吃不習(xí)慣,又怕自己親手送來讓她壓力太大,所以才麻煩酒店轉(zhuǎn)手。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顧元恒是天生的紳士,他奉行自己許下的諾言,幾十天如一日保持著讓她自在的距離,每晚只單純抱著守護她酣睡,沒有任何逾距的行為。又是平常的一個夜晚,似乎房間暖氣溫度太高,關(guān)融半夜迷迷糊糊醒來,口干舌燥想喝水。她閉著眼小聲抱怨,“太熱了”顧元恒把手松了些,低聲問她,“這樣呢?”“不行還是熱”她受不住燥,扭了幾下身子,臀部卻無意撞上一個硬物。她愣了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有點結(jié)巴,“你”顧元恒往后退了稍許,安慰她,“睡吧?!?/br>溫香軟玉日日摟在懷,他是個正常男人,面對心愛的女孩起了反應(yīng)再自然不過,但只要她尚未做好準備接納自己的準備,他就絕不會逼迫。本以為尷尬插曲就此揭過,卻沒想她慢騰騰轉(zhuǎn)過來,輕吻在他脖頸上。顧元恒心里頓時像是有上千只螞蟻爬,酥麻感陡然從脊椎骨騰起。殘留無幾的理性讓他推開她的肩,“不要勉強。”“我沒有勉強?!彼÷曊f。好在屋子很暗,見不著她的臉紅。可是屋子很靜,心臟紊亂的節(jié)拍清晰。僵持了幾秒,男人一下伸手將她壓近胸膛,兩顆急速跳動的心臟距離太近,她聽他壓著嗓再次確認,“乖寶”她勾上他的背,將頭靠在他肩上,用羞赧沉默代替回答。他呼吸更重,高挺鼻梁游走她裸露在外的脖頸處。手從大腿往上沿路縱火,所至之處頓時熱癢難耐,他輕輕褪下絲質(zhì)內(nèi)褲,用手掌拖住她恥骨。關(guān)融條件反射,身子猛地往上一縮,狡猾手指步步緊跟,不斷在緊閉rou縫中來回滑動,沒兩下指尖就已是半濕。他就著黏膩往里探,甬道相較以往更加緊窄不可鉆,平穩(wěn)進出全靠充沛水意和他驚人耐力。摸到稚嫩rou壁里獨獨粗糙凸起的那處,她反應(yīng)更強烈,蜜xue縮得更緊。他以十倍乃至百倍的耐心慢慢引導(dǎo),揉著胸前綻放的蓓乳讓她放松,緩緩再加入第三根手指。濕熱得要命。xue口勉強納下上下作祟的手指,她胡亂伸著腿,蹭皺了床單,堪堪掛著的內(nèi)褲也隨之掉落。久未有過性事,他在敏感處稍稍停留了幾下她便帶著哭腔悶哭,xue口死死將他往里吸。突然關(guān)融拔高了音調(diào)尖尖叫了一聲,下體立即開了閘似的咕啾咕啾冒著水兒。她實在迷戀這樣大腦放空的感覺,仿佛一切都沒發(fā)生,什么都記不起,沒有過去,只有當下的rou體歡愉和精神放縱。顧元恒將又濕又軟的女孩翻過去,一手攬住白嫩酥胸,一手釋放出沉悶堅硬的柱身,抵她翕動的xue口前后蹭弄。她難耐撅起臀往火熱的堅挺靠近。他察覺到主動,心下沉甸甸的滿足,包攏她嫩乳的手動作放重,輕搓緩揉著挺立的敏感乳尖。一寸寸進入早已爛濕的rouxue,他猜測,她大概呈現(xiàn)著水光澤澤的媚紅色。如此想著,熱鐵更硬。他挺著腰一下下送得越深,纏綿悱惻的吻點點著落于她細滑背后肌膚,情到深處,他忍不住捧過她的臉唇舌相纏,交換涎液。昏昏沉沉的關(guān)融乖乖伸出舌頭任他舔吸吮咬,任他身下不停撞得更猛。只是終究承受不住男人積壓已久的噴薄欲望,瀕臨崩潰之際,仍舊會蜷著腿咿咿呀呀軟軟的叫喚個不停。“輕點唔、慢,慢點”他粗重喘息噴在她耳后,克制又野性,“叫我什么?”他的聲音嘶啞得厲害,一時有些無從分辨,她迷迷蒙蒙聽著,半天沒反應(yīng)上來。他不滿的往上狠狠一挺,“說說看。”rou根直直頂?shù)綄m口,鼓滿的脹痛讓她一下清醒過來,她抖著腿痙攣,半抽半喘道,“顧、顧叔叔”他輕笑,鼻息在她耳蝸處纏繞。抓心撓肝的癢。他說,“真乖?!?/br>她出了一身香汗,發(fā)絲黏黏膩膩纏在他胸膛,耳邊是他繾綣喃喃低語,身下是他猛烈陣陣進攻。她失控地緊蜷腳背,在將要抽筋的一瞬又狠〖:狠往下蹬腳后跟。他熱烈的愛意是徹底占有,是激烈的撞擊頂弄,是不斷引她求生欲望更強,死死環(huán)住他不肯放。擱置在她肩上的下顎角磨得她生疼。連日來他兩處奔波,cao心得也瘦了一圈。關(guān)融軟了心腸,攀上他橫攬胸前的手臂,壓他貼得再緊些,叫他一同感受自己步步敞開的心防。抽插的速度太快,她不禁高高揚起頭,輕輕嚶嚀出聲。他被刺激得雙眼發(fā)紅,在最后時刻直接將濁液射入她體內(nèi)沖刷粉嫩內(nèi)壁,她顫顫巍巍繃緊身體,卻阻止不了汩汩蜜液和著白漿安靜往下淌。他依舊在背后緊抱著她,舍不得放開。關(guān)融慢慢回神,這才發(fā)現(xiàn),從來不是暖氣溫度太高,而是他的懷抱太燥。“床單濕透了?!彼曇艉艿停鹪谒?。關(guān)融登時紅了半邊臉,聽不得正經(jīng)人說出這樣的話,轉(zhuǎn)頭捂住他的嘴。他吻她嬌嫩掌心,“叫人上來換換?”“不要,”她聲音躲在被子里,聽起來悶悶的,“丟死人了。”“不然這樣好不好,你先藏起來,我來和他們說?”關(guān)融看了眼床單,好像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能應(yīng)允。開了燈,顧元恒為她仔細系好睡裙的吊帶,關(guān)融這才發(fā)現(xiàn)他三個手指指尖全都發(fā)白起了褶皺。他注意到她探尋的目光,含笑解釋,“水里泡的?!?/br>我的老天爺。她自暴自棄捂住臉隔著一扇門,關(guān)融在浴室里隱隱約約聽到兩人的對話,結(jié)合平日細節(jié)處的猜想,待工作人員走后,她鉆出頭來,臉頰還是潮粉色,“顧叔叔,你和這家酒店認識嗎?!?/br>他點點頭,誠實答道,“顧氏投資了一些股份?!?/br>當日只是隨意找了間裝修不錯的酒店入住,沒想到會與他掛上聯(lián)系,直至今天關(guān)融才有些真正感知到顧元恒的財力有多深厚。她半瞇著眼,慵懶的像貓咪,“啊,看來我傍上大款了?!?/br>他不禁失笑,摸摸她的頭。“終于又會開玩笑了?!?/br>徒勞自那天過后,兩人的關(guān)系進一步升溫,幾乎每日都要擠出時間纏綿一番。關(guān)融覺得自己似乎真的已經(jīng)把周愷這號人忘卻了。可記憶是一個奇妙的東西,越是想忘記,它就會越發(fā)清晰。沒有大徹大痛,它存在于每晚輾轉(zhuǎn)的細碎煎熬里,針扎似的綿綿往心里去,積重難返,早已生了根。這幾日顧元恒出差不在身邊,難眠的絕望鋪天蓋地席卷而來,關(guān)融只能把直愣愣視線投射于昏暗房間內(nèi),一遍遍數(shù)著天花板上水晶燈邊緣的墜子。236顆,她用這種方式來打發(fā)時間。突然,手機鈴聲響起,不大的聲音卻將這個寧靜的夜劃破一道大口。Jason?關(guān)融盯了屏幕半天。他的號碼一直躺在通訊錄底層,之前只是故意氣周愷而存下的聯(lián)系方式,深更半夜,他打來電話的理由無非只有一個,可她卻不愿再與他有任何聯(lián)系,于是她把手機丟在一旁,任它作響。好不容易停下,她剛松了一口氣,可鈴聲又不停歇的馬上響起。還是他。關(guān)融最終還是接了。電話那頭傳來Jason焦急的聲音,“是大嫂嗎!”背景音混亂一團很是嘈雜,關(guān)融叫他找個僻靜地說話,然后冷聲告訴他,“Jason,我和他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br>Jason先是嘆了口氣,萬分為難,“我知道??墒谴笊?,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我是不會大晚上來叨擾的。”不想再去糾正他的稱呼,她疲憊閉上眼,“發(fā)生什么事了?”“Kevin哥不說話一直灌自己酒,大家怎么勸都沒用,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會喝死的?!?/br>關(guān)融心一抖,“你們把酒給撤了吧。”“沒用的。也不知醉沒醉,一說撤酒就要打人,誰的面子都不看,我們也不敢走,怕他出事,也怕他傷人。眼下,是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辦了?!?/br>關(guān)融是知道他的力氣的,因此更明白Jason的無奈。常年健身的人,加上身高優(yōu)勢,犯起倔來是誰都攔不住,再說那些小弟又全都仰仗他鼻息得以存活,怎敢違抗他的命令?Jason他們也是難做人。短短半分鐘,關(guān)融做了數(shù)次心理斗爭。不去,怕發(fā)生意外;去,怕自己再度心軟。最終,還是心底那份難以割舍的情感占了上風(fēng)。她自欺欺人的給自己的行為安上個維護城市治安的帽子,答應(yīng)了Jason。“柏悅604,大嫂,你可一定要來啊。”室外刺鼻的冷風(fēng)能冰卻五臟,關(guān)融披上外套匆匆趕到約定的KTV。推門而入,Jason為首的一群男模見她來了,仿佛見到了救星,緊張的表情松懈下來,為她退出一條道。氣氛很僵,但比電話里Jason說得要好上太多。他只會傷害自己?!迹?/br>她步步趨近,高跟鞋敲打在大理石地面,不遠的距離,卻像是赤腳行于燃著的火碳上,每一步都走得艱難。沉溺于酒意中的男人連感官都變得遲鈍,并未注意到外界發(fā)生了什么變化,還在自顧自的給自己灌酒。他改變了發(fā)型,剃成了本該更顯精神的寸頭,寬大牛仔外套下的人似乎瘦削了許多,下顎角也凸出得明顯。關(guān)融沒忍住上前奪過他手里搖晃著的半瓶酒,“別喝了。”周愷這才從堆成小山的酒瓶堆里抬起頭來,一時間未適應(yīng)光線,瞇了瞇眼。“我沒看錯吧?!?/br>“別裝了,怎么還沒演夠?!?/br>關(guān)融說完才看見他胡子拉喳沒打理,滿臉的倦容潦倒,面色愁暗,雙頰下陷,眼眶深凹下去,從里到外透露出一股頹敗氣息,一張俊朗的臉龐此刻寫滿了迷茫。他似乎真的毫不知情。她在心下苦笑自己對周愷竟已反應(yīng)過度到這個程度,現(xiàn)在他的任何行為都會被畫上問號,與惡意欺騙連接在一起。深吸一口氣,她不想暴露內(nèi)心的震動,勸道,“別喝了,回家吧?!?/br>“回家。”他輕輕重復(fù)了一遍她的話,像是在笑,“我哪有家呢?”男人新開了瓶酒,狠悶了一口,半晌才開口。“有時候我會想,是否我的存在從頭到尾就是一個錯誤。虛活二十八載,所追逐的一切不管如何奮力抓緊,到頭來都全是徒勞?!?/br>“周愷,”她嘆氣,“放下吧,現(xiàn)在回頭還不遲。你那么厲害,做什么都會心想事成的。”他放下酒瓶,眼神死寂的像是一片不會再有生命的沙漠。“我心所想已然不成?!彼D(zhuǎn)頭看向她。眼眶酸澀不已,關(guān)融知道,自己再看下去就要崩潰了,于是趕緊轉(zhuǎn)過身平復(fù)呼吸,本想叫Jason幾人把他架走,誰知這幾個小子自知做錯事跑得倒快,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關(guān)融。”身后傳來周愷嘶啞的聲音。“是不是我們真的回不去了?”她慌亂擦掉落下的淚,僵著背影不轉(zhuǎn)過身,“嗯,回不去了。”聽見關(guān)融帶著鼻音的回答,周愷問她,“你哭了?”“沒有。來的路上風(fēng)太大了,吹得流鼻涕?!?/br>撒過太多謊,她早已練就了強大的抗受能力,只是不知為何此時還會心悸難平。他靜默了片刻,淡淡道,“入冬了,記得多穿點衣服?!?/br>關(guān)融很想反問他,是不是還要繼續(xù)這樣行尸走rou的生活,是不是還要自暴自棄地用酒精糟踐自己??赊D(zhuǎn)念一想,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無關(guān),她已再無身份再去插手他的生活。于是只得任由心上的傷口一遍遍撕裂,希望自己能走出來,也祝愿他能早日恢復(fù)正常的生活。她盡量表現(xiàn)的云淡風(fēng)輕,“嗯,我知道了。你也是,照顧好自己?!?/br>說完不敢再做停留,逃似的離開包廂,在關(guān)上那扇門前,卻還是忍不住往門內(nèi)看了一眼,只見周愷像是被抽走了靈魂,無神盯著她離開的方向,眼神空洞得讓她心慌。關(guān)融快速反手關(guān)門,緊緊捂住胸口阻擋那快要迸裂開來的心臟,咽下酸澀的淚水。Jason守在樓層拐角處,見關(guān)融紅著眼出來,顯然是一副哭過的樣子,剛想上前詢問,卻先聽她開口,“Jason,把他帶回去吧。好好照顧他,不要再放任他這樣生活了。”“別做沒用的事,”關(guān)融看了他一眼,又說,“他最相信你。我也是?!?/br>Jason還想說什么,她卻離開得飛快,沒留給他時間——其實你我這美夢氣數(shù)早已盡重來也是無用離婚顧元恒見男人送上文件后還未離開,仍舊心神不寧地杵在他身側(cè),忍不住出聲詢問,“你妻子今天預(yù)產(chǎn)期?”林秘書愣了一下,“不,是下個月?!?/br>“那有什么話就直說吧?!?/br>“其實”他搓著手似是極難開口,“關(guān)小姐昨晚外出,和周先生見面了?!?/br>顧元恒簽名的手一抖,在文件上留下一小塊墨漬,他皺眉,“不是讓人別跟了嗎?!?/br>“情況是派去關(guān)小姐身邊的保鏢匯報的,他們也很猶豫,畢竟他們只負責(zé)安全,不負責(zé)監(jiān)視工作?!?/br>顧元恒敏銳聽出了他的話中有話,“她動手了〖:?”“是。但好在便衣及時發(fā)現(xiàn),事前逼停意圖肇事的車輛,避免了事故發(fā)生。您放心,關(guān)小姐現(xiàn)在一切安好。”他寒著一張臉,薄唇抿成直線,“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br>林秘書躬身離開后,顧元恒撥了個電話。嘟嘟幾聲,對面?zhèn)鱽磔p佻的笑,“元恒哥,終于等到你電話?!?/br>“Kiki?!彼曇魤旱玫停还赏貧庀?。Kiki收了笑,“如果你是來興師問罪的,那大可不必。好心告訴你吧,你捧在手心里寵的小情兒劈腿和我前男友勾搭在一起,在把你當傻子團團耍呢?!?/br>“”“怎么,不相信?我可以把資料發(fā)過去讓你好好看看。他們之前可是情侶,舊情復(fù)燃的戲碼既然都演到我面前了,那我當然該回報一下,”女人翹著二郎頭正慢條斯理地翻著調(diào)查文件,說著說著突然意識到了電話那頭過分詭異的安靜,“莫非你早就知道?”“知道又怎樣。”她木了一秒,旋即提高音量,“顧元恒你瘋了吧,bitch給你帶綠帽子你還視若無睹?”“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嘴巴放干凈點。”嬌生慣養(yǎng)的女孩鮮少被這樣冷聲呵斥,甚是不服氣,“你為了個小情兒吼我?我可是你名正言順的妻子!”顧元恒近日正琢磨用何種理由與汪家解盟,沒想到汪嘉琦主動提起這茬,正合他心意。“就算是商業(yè)聯(lián)姻在外人面前至少也得裝出個樣子。成婚第二日你就飛到日本,此后數(shù)年玩遍世界,每年一只手數(shù)得過次數(shù)的家族聚會都難見身影,現(xiàn)在你和我提這兩個字?我想沒有必要繼續(xù)裝下去了,我們離婚吧?!?/br>汪嘉琦沒想到顧元恒這趟通話竟把問題上升到了離婚的高度,想都不用想便知與那個女人的枕邊風(fēng)脫不開關(guān)系。“小白臉利用我和你的情婦偷情,我給點顏色看看怎么了?狗男女既然有膽做臟事就要學(xué)會承擔(dān)后果。我?guī)湍愠鰵?,你反而還來翻舊賬指責(zé)我。說什么離婚,我看你是被那個狐貍精迷暈了吧?!?/br>顧元恒聲色陰沉,“要怎么教訓(xùn)別人我不關(guān)心,但最好別對我的人動手。你那位黑道親戚做事不干不凈,把柄一大堆根本不入流,這么多年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為兩家的名聲花了不少錢擺平事情,但好人也有做膩的一天。下月政府正值新一輪選舉,我想你也不愿汪家出事。汪嘉琦拿手機的手抖得厲害,“你怎么敢”“你知道的,沒有把握的事我從不會做。這次一樣私下解決和平離婚吧,免得長輩問起來徒增尷尬,一把年紀了還要為我們這些不懂事的小輩cao心?!?/br>他的話滴水不漏,好聽又入耳,恩威并施,還加上了兩家父母的由頭壓她。汪嘉琦這才恍然大悟,她以為當年車禍后隨之而來的抑郁癥改變了顧元恒的性情,但現(xiàn)在看來他只是披上了一副看似和順的羊皮,骨子里還是幾年前那位叱咤S市的強勢公子哥并未改變。女人磕磕巴巴想要拖延時間尋找對策,“我需要時間考”“不用考慮了,協(xié)議書我會寄過去,希望盡快聽到好消息。”男人掛了電話,思忖片刻又叫林秘書進門,“回程的機票定好了嗎?”“明日11時。”顧元恒搖頭,“太遲了。改簽吧,越快越好?!?/br>“可晚上還有一場會議,保守估計結(jié)束后已是凌晨,這幾天行程很滿,您需要多休息,熬夜趕機對身體不利?!?/br>“無所謂。改吧?!?/br>林秘書知道多說無益,便只能照做拂曉時分是日與夜的交界,天邊泛起的緋色替代了昏黑的永夜,迷溟光線在現(xiàn)實和虛幻中徘徊,似夢非夢。挨了一整晚,關(guān)融的意識雖還余清醒,可身體卻發(fā)出抗議,眼皮也支撐不住緩闔起來。朦朧間她被一陣溫?zé)釗碜?,她猜自己大概真是熬夜熬出幻覺了。顧元恒說過,他中午才會回來的。可當那雙手實實在在繞過她腰背,暖融融一片捂在小腹上時,她就知道這不是夢,他真的在自己身邊。關(guān)融翻身看他的臉,上面顯然寫著倦憊二字。她心疼撫他面頰,“怎么提前回來了?”顧元恒埋在她頸間聞著若有若無的奶香,聲息胡亂,“想你。想快點見到你。”“這時候是不是該說慢慢來不急會比較好?”關(guān)融往他懷里縮了縮,是屬于他的味道。她喃喃道,“可是我太自私了,我還是希望你快點回來?!?/br>說完她抬頭和他對視,“顧叔叔,我好想你?!?/br>再干涸無救的死枯沙地都能因為這句話開出一朵花來。他喉嚨震了震,眉頭依舊因連日奔波的緣故蹙著,但神色卻舒展開。顧元恒把手又箍緊了些,讓嬌軟的身體完全貼合上自己,閉眼循著氣息找到她的唇在上面輕點了一口,“乖寶,讓我好好抱一抱。”關(guān)融順從攀上他的肩,汲取著他身上熨帖的溫度??吭陬櫾阈乜谔帲惺芩麍詫嵱辛Φ男奶龥]來由的想起高中課堂上老師曾吟詠過的。時至今日,她大概明白了何謂“此心安處是吾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