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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一聲弦響,她身子一翻,半個身子吊在鞍側,卻留了一條胳膊舉起來,大聲喊著:“陛下,太后調軍的虎符!啊——”一枝利箭打著旋兒刺進她的手臂,箭頭瞬間穿了出來,鉆心的疼。而電光火石間,眾人都是眼花,也沒有看清究竟是她先滾鞍下來伸手被箭射中,還是箭把她的胳膊射穿,使她栽下鞍,倒吊在鞍橋上。她身下的馬是訓練有素的御用純駟,雖則感覺身上的人栽倒了,卻也沒有降下速度,而是穩(wěn)健地繼續(xù)飛馳,直到前頭的軍士把馬韁勒住方止。蕭邑澄親自上前查看,完顏速也亦步亦趨地跟上來,都恰恰瞧見完顏綽異??蓱z的模樣。她被扶起來,額頭上的污血一直流到脖子里,半邊臉雪白,半邊臉血紅,胳膊上又貫插著一根羽箭,手已經抬不起來,鮮血滴滴答答染紅了整只袖子。她疼得渾身顫抖,額角一點一點的晶瑩。蕭邑澄和完顏速頓時都是倒抽涼氣,什么都顧不得,一邊一個搶步上來扶她。完顏綽沒受傷的右手拽住了皇帝的衣襟,顫顫地說:“太后……對我有誤會,這么重的虎符砸下來……”她又笑了笑:“不過,總算為陛下帶回了虎符。上京宮平叛,奪回軍權,還得靠它?!?/br>蕭邑澄握住她垂落的左手,還有手心里依舊攥緊的那枚沉重虎符,幾乎涕下:“阿雁,阿雁,你為了……你何苦?!”背后放冷箭的人也被捉拿了過來,蕭邑澄怒氣勃發(fā),拔出劍就砍了那人持弓的那只手,喝問道:“說!誰叫你放箭的?誰準你對皇后放箭的?!”那人痛得昏天黑地,又自覺委屈,握著斷腕止血,斷斷續(xù)續(xù)說:“太后吩咐……下臣豈敢不遵?”蕭邑澄的臉半面沉在火光中,黑漆漆的陰影里能看出肌rou因糾結而虬結起來,眉梢顫動了半天,回頭望著夷離堇完顏速:“怎么……怎么辦?”與jiejie的感情再深,現(xiàn)在看著女兒半身鮮血的慘狀,當父親的也難以忍受,完顏速的胡子抖著,好一會兒方說:“上京在籍的禁軍十萬,三萬叛亂,三萬在陛下手中,還有四萬,是這塊虎符可以調集的。既然如此,請陛下先帶兵平叛?!彼D了頓,狠狠說:“有兵在手,再談后事?!?/br>蕭邑澄點點頭,又擔心地看了看完顏綽,完顏速道:“陛下放心,臣來照顧女兒傷勢?!?/br>大軍疾馳而去,留下的軍醫(yī)上來看完顏綽的傷勢。箭鏃貫通傷,倒鉤露出了皮rou之外,反而好處置。軍醫(yī)小心噴了烈酒,截去兩邊的箭鏃和箭羽,道:“臣要拔箭桿了,請娘娘忍一忍。”削制光滑的櫸木箭桿,從皮rou里拔_出_來,是鉆心的痛楚,完顏綽冷汗淋漓,卻不錯目地盯著自己的傷口,只有噴烈酒的時候,才緊緊揪住父親的衣襟,在他懷里顫抖。完顏速心疼地摟緊女兒,不斷地給她鼓勁,不料女兒卻反而笑道:“阿爺,姑母斷腕,尚且不肯呼痛,女兒這不過是皮rou傷,只當是上蒼錘煉我罷了。”完顏速好一會兒方道:“阿雁,你出生前,你母親夢見紅日入懷,找儺師跳舞算卦,薩滿說肚子里的孩子日后福澤無量,權傾天下,是我們完顏家第一等大富大貴之人。當時你姑母也不過是蟄伏著的太子妃,你母親只覺得能夠權傾天下,必然是個男孩子了,或能封個王侯,結果生出來是個女兒家……”他目光有些復雜,說不上是對女兒的期待、自豪,還是憐惜。“只是,這條路荊棘遍地,動輒就會覆巢。”完顏速道,“阿爺盡量為你掃平一切。這次說動陛下以行獵之名,候兵在此。如果接下來平叛之戰(zhàn)順利的話,北院的大臣里,我也有幾個換命之交的好友,到時候架起風浪,可以以叛國之罪來處置掉海西王——他為人厲害,還是不要放虎歸山的好?;⒎诒菹轮?,太后又斷手病弱,趁這個機會為陛下奪些權力?!?/br>他最后牢牢地盯著女兒的眼睛,目光又嚴厲起來:“不過,阿雁,你答應過我的。要盡力保全你meimei。太后那里,也不一定非殺不可,能留就留下,不僅是家里人的情意,也是給其他看到,子媳的厚道和孝敬?!?/br>完顏綽默然了片刻,終于說:“那請阿爺也答應我一件事?!?/br>“你說,我看看能不能做到?!?/br>完顏綽微微笑道:“阿爺是夷離堇,國家刑律要事,總可以稍加左右。幫我救一個人。”“誰呢?”完顏綽說道:“阿爺也知道的:南院郎中王藥?!?/br>“他?……”完顏速皺起了眉頭,半晌沒有說話。完顏綽笑道:“這次當死士進海西王府,以三寸不爛之舌游說海西王發(fā)動兵諫的,都是此人。等海西王事敗,他作為攛掇的人,只怕少不了一死,只是這樣,豈不寒了那些愿意撥亂反正的人的心?”作者有話要說: ~~~~(>_<)~~~~才寫完,快廢了,不留到明天了☆、奪.權皇帝蕭邑澄,以七萬禁軍的壓倒性力量,反過來包圍了堵在甕城里的蕭邑清。所有自詡聰明的人通常都愚不可及,當被王藥“螳螂黃雀”一番挑撥,又從王藥的口里聽到了母親弒夫的密辛,蕭邑清怒發(fā)沖冠。他的妻子完顏緗,見丈夫喝酒解憂,不由勸道:“殿下何必自苦?我去我父親那里探聽探聽消息,說不定‘禍兮福所倚’,倒成了一件好事?!?/br>她一直是父親嬌寵的愛女,死都不會想到親生父親也會有利益算計,也會坑她。完顏速把女兒拉入別無外人的書房,緊張兮兮道:“先帝是被太后所弒,只因為先帝發(fā)覺了太子烝庶母的丑聞,本是打算廢黜了立你夫君的。沒料到太后寵溺偏心,不愿太子被廢,也不愿你夫君以幼子登基,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殺了先帝——這事,朝中有幾個人不曉?還不就是瞞著你!”“原來父皇屬意的是我?!”自以為弄明白了“螳螂黃雀”的意思,蕭邑清和妻子自然憤憤不平。而完顏緗從父親那里有意無意知道,太后與現(xiàn)在的皇帝,關系又出現(xiàn)了裂縫。她不由對丈夫說:“本來就是你的,何不拿回來?太后手斷了,聽說天天躺在床上,只怕無力指揮禁軍。阿爺又說,可幫我們騙皇帝出獵,調走一大波有用的人。你只管拿著太后給你的三萬人,重重地封賞,把屬于自己的東西搶回來。哪怕?lián)尰貋碇?,該孝順孝順就是了?!?/br>利欲最易熏心。蕭邑清再想不到嫂子和岳父竟然利用王藥這個小人物共同做了一個天大的套兒,只等他去跳。他興奮之下,都顧不得殺王藥,匆匆丟進地牢,便開始謀劃自己的“兵諫”大業(yè)。“母后,”此刻,蕭邑清騎著駿馬,站在宮城之下仰頭望著角樓上高高站著的母親,傲然道,“兒子只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