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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啊?!蹦阏f。“我一直都這樣啊。”野狗聳肩,“而且洗了也會很快變臟,我每天都要翻垃圾欸。”“那……你可以每天都來我家洗澡??!”你遲疑了一會兒,提議道。他輕笑一聲,搖搖頭,沒有接話。“走啦!”野狗站起身,伸了個長長的懶腰,背闊肌在皮膚下拱出一道軌跡。“下次什么時候來這里???”你也站起身,拍拍因為坐在磚頭上沾到褲子上的土灰,偏頭看他。“三天四天五天或者六天也可能一星期之后吧!”野狗又抻了抻手臂,準備翻墻離開。你皺眉:“這也太不具體了吧……”野狗雙腿微屈發(fā)力,前腳掌一蹬地便輕而易舉地躥上了墻頭,他像動物一樣蹲坐在窄窄的墻磚上,垂耳動了動,沖你噗嚕嚕吐舌頭:“你管我??!我很忙的!”忙個屁啊!一條流浪狗還敢說自己很忙!你還沒來得及說話,野狗已經干脆利落地轉身跳下去了,哎,真是沒辦法……你搖搖頭,帶著裝食物的特大號飯盒回家了。結果此后的一個多星期你都沒再見到他,自從你們熟悉以來,這是你第一次這么久沒見到他,你還跑去其他的垃圾堆放處找他,依然是哪里都沒看見身影。今天也沒見到他。你抿抿嘴,沮喪地準備調頭回家。“喂?!币粋€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你回頭,看見野狗正蹲在角落的陰影里,一頭金發(fā)像是被踩臟的枯草,肩膀上還添了幾道新傷,結著深色的痂殼。你嚇了一跳,快步走到他面前:“你怎么了?偷東西被打了?”野狗嗤笑一聲,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是最終又忍住了,他懶洋洋地抬起腳掌撓頭,似乎牽扯到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的。“你去哪家店了???二街的面包店?rou食店?還是雜貨店?我靠,下手也太重了吧……”你盯著他裸露的肩頭,發(fā)現(xiàn)有血水正從傷口絲絲滲出,你從包里掏出紙巾,想幫他擦拭傷口,野狗一側身,讓你的手按了個空,斜著眼睛看你。你的手僵在半空中,忽地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帶吃的了嗎?”野狗的問話打破了這令人不太舒服的沉默。“帶了。”你說著,把裝著紅燒rou的飯盒遞給他,野狗接了過來,臟兮兮的手巧妙地只捏著飯盒邊緣,一點兒也沒碰到你。這點兒禮貌讓你再次感到不舒服,你想起那時他曾湊近你主動要你摸他……野狗不是家犬,他習慣獨自流浪街頭,不靠撒嬌賣癡換取生活,他的親近帶著試探,一點點拒絕的苗頭也會讓他撤退。野狗風卷殘云地把滿滿一盒紅燒rou掃蕩得干干凈凈,還伸出與人類不同的長長寬寬的舌頭把汁水都舔得干干凈凈,心滿意足地咂巴咂巴嘴。“給你?!彼麖纳砗竺鲆粋€小東西,當一聲丟進飯盒,一起遞還給你。“這什么啊……”你一邊嘀咕,一邊借著月光把那東西拿出來,才發(fā)覺這是一顆犬齒,尖尖的,約有大半個指節(jié)那么長,弧度曲線很漂亮。你大驚失色:“你牙被打掉了?”野狗噗一聲笑了出來,他沖你齜出滿口尖牙,含糊不清地說話:“以自己暗暗有欸有少牙?。 ?/br>你打量片刻,確實沒發(fā)覺少了哪一顆牙齒,這才松一口氣:“那這是……”“我第一次換的乳牙啦?!币肮坊謴土苏5谋砬?,“前幾天剛好翻出來了,放在我那大概也會很快弄丟,給你算了?!?/br>“哦,謝謝你啦?!蹦隳罅四竽穷w犬齒,把它塞進口袋,想著把它拿去打個孔穿上細繩做成項鏈。“哎,跟你說個事,”野狗望向你,伸手撥了撥額前的碎發(fā),露出眼睛,“我以后不來啦。”“嗯……嗯?”你提高了音調,瞪大眼睛看向他,“為什么啊?”野狗覺得你的表情很有趣,哧哧地笑了好一會兒,才一臉輕松地回答你:“被打了咯。”他好像覺得自己的話很搞笑,又自顧自地開始笑了,你完全找不到笑點,一下子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尷尬地看著他獨自傻樂,他終于笑夠了,搖搖頭看向你,等著你對他剛剛的話做出點回應。“你不是說他們打不過你嗎?”你憋出一句問話來。“那是我以為,可我還是不夠強。我要變得更強才行。”野狗正色道。變得更強是什么鬼啊,是要一腳踢翻三個垃圾桶還是能夠直接透視垃圾準確定位食物???你很想質問他,但他表情嚴肅到你開不了口。“可是……那個……你不是因為偷東西被打的嗎?你不要去偷東西不就好了!”你說。你越想越認為自己的話很有道理,便又補充了一句:“偷東西本來就不對?!?/br>野狗又笑了,他的眼神沉靜而寬和,仿佛成年人在注視太年輕以至于看不見世界本質的小孩。你甚至開始懷疑他根本沒有偷東西,他是因為別的不可說的原因挨打——畢竟他從頭到尾也沒承認過自己偷盜。你想詢問,可那眼神過于平靜,他早已做出決定,他不會告訴你原因的。“有時候你什么都沒做,你只是想活——和其他人一樣活,可這就已經是另一群人眼中不可饒恕的罪了?!币肮氛f。你從沒聽過他說這么有深度的話,一時間居然愣住了。野狗也沒再說話,翹起的尾巴輕微地搖擺著,他凝視著夜空的某一點,仿佛找準了方向,又仿佛有一點空落的茫然。“你還會回來嗎?”你終于開口了。野狗瞇著眼睛笑:“我先養(yǎng)精蓄銳,等他們放松警惕了,等我能贏了,我就回來?!?/br>“……聽起來好像要很久?!蹦阏f。“可能吧,”野狗收斂起笑容,一臉的鄭重其事,“但最終會贏的?!?/br>太奇怪了,就像是打啞謎一樣,他的每一個眼神都藏著暗示,每一句話語都封住謎底,你似懂非懂,面前的他笑容熟悉嗓音熟悉,就連歪頭的角度也熟悉,可拼湊在一起完整的他,卻散發(fā)著陌生得讓你心生怯意的氣息。你不太明白那氣息該如何定義,但你眼前浮現(xiàn)出一些好像跟這事沒什么關系的畫面,比如初陽竭力撕毀黑夜,比如根莖虬結撐裂石壁。你為此感到陣陣耳鳴,胃里有古怪的氣旋翻攪。“那我們還會見面嗎?”你最后問道。“不知道啊?!币肮窛M不在乎地回答,站起身來,“走了走了,再見啦!”他依然沒留給你道別的時間,就這樣干脆利落地消失在夜色里。野狗沒有騙人,你果然再也沒在這片街區(qū)里見過他,流浪多年的經驗教會了他如何銷聲匿跡,人間仿佛根本沒有這號人物,除了那一抽屜的小玩意兒,你找不到任何他曾存在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