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跟蹤

    車勻速前進(jìn)，綿密的雨珠布滿玻璃，車內(nèi)開著冷氣，崔衍單手拉著領(lǐng)帶，修長的手指將打結(jié)的地方拉離脖頸，扭動脖子，調(diào)整到一個舒適的范圍，道：劉允承呢？

    前輩上午去了郊外那邊的倉庫，現(xiàn)在大概在公司里。坐在副駕駛座的男人回頭道。

    汽車只再經(jīng)過一個路口便能達(dá)到公司，崔衍微微點(diǎn)頭，放下左手，側(cè)目看著窗外的雨景，道：明天的機(jī)票訂好了嗎？那家伙不知道又要搞什么鬼，叫人定睛那邊。

    是，董事長。男人回道。

    車開過紅綠燈慢慢向右轉(zhuǎn)去，后視鏡內(nèi)，一個隔著兩輛車的黑色老款汽車隔著段距離跟隨著他們，在駕駛座的男人打著方向盤，看了眼后視鏡，道：董事長，他們還跟著吶。

    崔衍嗤笑，像是對這種跟隨游戲感到無趣，他摁下車窗按鈕，玻璃緩緩落下，到了一定高度停止，他倚著車門，趁著一個轉(zhuǎn)彎的弧度，故意朝外看去。

    呀呀呀，隊(duì)長，被發(fā)現(xiàn)了！

    開慢點(diǎn)開慢點(diǎn)。

    哎，他們加速了！

    媽的，快跟上！

    車穩(wěn)穩(wěn)停于公司前，崔衍下車，理了理西裝，斜目，看著那在樹底下熄火的轎車。霧雨迎面，他輕笑了聲，身旁的人打傘靠近，他接過雨傘，朝公司內(nèi)部走去。

    董事長好。董事長好。

    進(jìn)入大廳，身后跟著兩人，崔衍目不斜視，傲睨之氣極盛地朝里走去。

    大廳較為空曠，行人的腳步聲在他出現(xiàn)后似乎都放輕了幾分，正常的說話音量轉(zhuǎn)為低語，而仍舊正常說話的人就顯得格外突兀。

    崔衍停住腳步，看向背對著他與前臺正在交涉的一個中年男人，好笑地將成拳的手抵在鼻尖，待笑意轉(zhuǎn)為寒意，他抬起下顎，朝著那邊喊道：哎，那位先生。

    聽到聲音，那男人停住說服面前固執(zhí)的小姐，轉(zhuǎn)過頭來，微微皺眉。

    呵。看清這個格子西裝大叔的全貌，崔衍輕笑出聲，側(cè)頭吩咐了右邊男人一句，抬步靠近。

    我倒以為是哪個警員來這里辦事，原來是你，李警官。

    走到李秉承面前，崔衍停下身，不善地瞧著這個除了體型沒什么變化的家伙，道：我們倒是十幾年沒見了吧，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因公殉職已經(jīng)死了，沒想到今天居然大駕光臨。是因?yàn)槭裁词拢课?，那位，給李警官倒茶。

    崔衍朝站在前臺呆住的女孩說道，那年輕的女孩得到命令，說了聲是，匆忙地出了位置，向茶水間跑去。

    李秉承吸了下鼻子，將手里攥著的東西放進(jìn)口袋，在這個身體傀然比他高了半頭的男人面前，他兩個眼睛瞇著，呦吼吼地笑起來，抬手拍了拍崔衍的胳膊。

    幾年沒見還是那么健壯啊，我來這就是為了找你，還沒和那丫頭說明白，你就自己來了。來這大公司見你還要什么預(yù)約，想之前你當(dāng)混混的時候，我一找可就找到你了。

    崔衍笑著，面色不變，瞥了眼他鼓起的口袋，道：要李警官親自來找我一定是什么大事。如果方便的話，去樓上辦公室里談?wù)劊?/br>
    才見面就這么生疏了？李秉承扇了下手，腦袋向后皺著眉，發(fā)出像將喉嚨里的濃痰強(qiáng)行吐出的聲音，說道：瞧你這一身衣服，還有你這公司，要干多少壞事才能賺夠這棟大樓的錢？不對，你已經(jīng)不干那些事了，剛才那人叫你什么，董事長？看來之前罵你的話是罵對了，你還真正兒八經(jīng)地正事了！可比你之前做的事安全多了。

    李警官真會開玩笑。崔衍笑中透著幾分涼意，尖銳目光暫且隱藏的看著李秉承那張得意忘形的臉。

    暫時走開的人重新回來，他黝黑的眼球映著李秉承發(fā)黃的臉，側(cè)耳聽著手下人的壓低聲音的話語，笑容變了變。

    先生，您的茶。

    謝謝。李秉承接過水，笑吟吟的與方才絲毫不讓步的女孩搭了兩句話，端著杯底喝了大口，潤了潤嗓子，將那紙杯擱在了前臺桌面，返回身，崔衍身邊的男人已站直了身體。

    雙手伸進(jìn)口袋，崔衍換了口氣，高昂地身體挺直，看向李秉承，不過瞬間，那敷衍地笑便變成了一種不耐惡劣的口吻。

    既然李警官想要聊聊，我倒是好奇李警官這幾年去了哪？呀，我的業(yè)務(wù)好像不只局限在南都，其他地方也去過，工作還要和那些高級警官打交道。李警官當(dāng)年就已經(jīng)是隊(duì)長了，這十幾年里，大概也升到處長、局長了吧？

    這男人聲音很低，天生地低音，即便說些諷刺人的話，語氣也沒有太大的起伏。

    哎呦，都一大把年紀(jì)了，還能干什么大事？無非就指點(diǎn)指點(diǎn)手下的人，干些安定社會的小事嘛。你這個黑頭頭都從良了，那些小魚小蝦當(dāng)然不用看的那么緊了。

    李秉承說到一半，噘著嘴，右手在空中搖著，做出一副老練的樣子。

    兩側(cè)的人忍俊不禁，崔衍笑而不語，抬了下手，兩邊的人向李秉承涌出。

    呀呀呀，你們干嘛！忽然被人架住，李秉承有些驚惶，瞪大眼睛，腦袋向左右看著，只看到右邊的男人伸進(jìn)他的口袋，摸索著拿出了一張名片，恭敬地遞給了崔衍。

    崔衍冷漠都在旁邊看著，手指夾住長方形的硬紙，翻動紙面，看到這老舊工作證的全貌，低聲輕笑，既然是來找我，干嘛還拿著這個來招搖撞騙？

    他眸子愈冷，笑意殆盡，雙手捏住工作證的中間，在李秉承震驚的目光下，撕開了泛黃的舊紙，雙手一松，碎成兩半的紙張掉在地上。

    崔衍慢步靠近，身體彎曲，帶著輕蔑地笑容，不可一世地看著這個變化巨大的熟人，道：鼎鼎大名的李警官，居然也成了南都的老混混，可還真叫我刮目相看呀。

    他直起身體，陰沉的模樣似將室內(nèi)的溫度降低了一個檔次，語氣沉穩(wěn)地對著這個老男人，道：李警官李秉承，既然沒什么事，我也就不再奉陪了。滾吧，嗯？

    呀！沒個沒禮貌的狗崽子！你們兩個，快放開我！知不知道對長輩要有禮貌？呀呀！我把帶來的雨傘還給我！哎呦我去！你們這些沒大沒小的！

    車內(nèi)，坐在駕駛座上，林渠伸著脖子看著擋風(fēng)玻璃外的大門。

    前輩，這報(bào)告怎么寫呀？崔衍好像發(fā)現(xiàn)咱們了我聽其他同事說，李轍洵在南街那邊開了家酒吧，說是生意特別好。前幾天崔衍帶人過去，說要見他，居然沒有和他打起來，真是稀奇。我看他這次和李轍洵見面，一定要聯(lián)手搞什么事，要不要直接匯報(bào)上去？這可是大事情，我看等這個月過了，前輩咱們就哎哎，前輩你去哪？

    副駕駛座的年輕人還沒說完，見林渠靠在座椅上，蹙著眉看著什么，他好奇地向前面看去，透過被霧雨打濕的玻璃，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了個大叔被從大樓里趕出，他好沒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見林渠猛地打開車門，冒雨向前方奔出，他叫喊不住，稀里糊涂地開了車門，也跟著他向前跑去。

    人連同雨傘被一起丟出，李秉承踉蹌地站穩(wěn)身體，嘴里罵罵咧咧，揮動拳頭就要上去討個說法，但見到門旁站著的幾個保安，他拳頭在空中一揮，嘴上出了氣，淋著小雨，彎腰撿起了雨傘，惡狠狠地瞪著里面的人，抖了抖上面的水，只向停在路邊的車走去。

    可剛走兩步，冒著雨，遠(yuǎn)處跑來了兩個人，看到那人的模樣，李秉承怔住，手指著對方，驚奇地道：哦？林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