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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睡,也要穿點衣服!”“……”“賀蘭觽,把枕頭還給我!”“……”祭司大人根本不理她。這一夜,皮皮像一只貓在祭司大人的懷里找到了一個窩,她安逸地睡了。什么夢也沒有做,一覺睡到大天亮。☆、第4章四年來,皮皮第一次迎來了一個心滿意足的早晨。上天終于聽見了她的祈禱,靈魂終于聞到彼此的味道,祭司大人回來了!這來之不易的緣分,她一定會加倍珍惜。所以,無論賀蘭觽發(fā)生了多么不可思議的變化,皮皮都可以理解。他們在一起的日子本來就不多,其間夾雜著太多的驚奇和意外,又每每因爭吵而中斷,祭司大人究竟是什么脾氣,一位活了近千年的狐仙——他的閱歷、信仰、情感、心智——凡人輕易不可蠡測。皮皮所知道的那些至多算是皮毛。且不說回歸北極之后,祭司大人所有的記憶全部消失,修行重新開始,又在異國生活了那么些年,他不可能是原來的那個賀蘭。雪后初晴,窗上還凝結(jié)著冰花。皮皮睜開眼,聽見浴室里傳來水聲。披著睡衣走過去,推開半掩的玻璃門,一團濕氣迎面撲來。有人剛剛洗過澡,蓮蓬頭上還在滴水。洗臉臺上的大鏡子,水霧還沒有散開,朦朦朧朧地印著一個人影,賀蘭觽正在刷牙。他的下身圍了一條浴巾,上身□□著,上面掛了不少水珠。多么溫馨多么平凡的早晨啊,皮皮倚在門框上,幸福地笑了。聽見動靜,他轉(zhuǎn)過身,滿嘴泡沫地說:“起來了?”“起來了?!彼龖?yīng)了一聲,隨手將掛在一旁的睡衣遞給他,“暖氣沒開,快穿上,小心著涼?!?/br>這話說完,立即覺得多余。狐族向來不畏懼低溫,身體的抵抗力異于常人,生病的可能性幾乎等于零。但他還是接過來披上了,繼續(xù)漱口。水池邊放著兩管牙膏。賀蘭觽只用高露潔,走后牙膏就放在原處,皮皮從沒有動過。另外一支是皮皮自己喜歡的兩面針。“這高露潔的味道有點怪。”他擦擦嘴。“這是四年前的牙膏,你喜歡用的?!?/br>“會不會變質(zhì)了?”“很有可能。”她感到好笑,又覺得安慰。祭司大人變了那么多,喜歡的牙膏沒有變,早起的習慣也沒有變。也許再相處幾日會發(fā)現(xiàn)更多的老習慣。不是嗎?科學(xué)證明,人的很多心理現(xiàn)象其實是生物現(xiàn)象。只要生物特征不變,基因會復(fù)制一切。她拿起牙刷擠上牙膏,賀蘭觽盛了一杯水交給她。“謝謝,放在一邊就行了,我手不是很方便?!彼χf。“為什么你不試試你的右手呢?”他的眼神是空洞的,凝視她的目光卻有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我可是忙了一整夜呢?!?/br>她詫異地舉起右臂,驚喜地發(fā)現(xiàn)手指已能運用如初了。“嘿——”皮皮簡直是開心到了極點,“謝謝你!”“小事?!?/br>洗漱完畢,她回到臥室更衣,賀蘭觽一按開關(guān),燈亮了。“嗒噠——”他說,“所有的電燈都修好了。只有一盞是線路問題,其它的不過是燈泡壞了。”頭頂是一盞八角型的老式宮燈,仿綾紙鑲的邊,大紅的絹紗上貼著犀牛望月的圖案。燈泡是摸擬燭光的,即使在晚上也顯得很暗,皮皮睡前喜歡看書,特地在床頭加了一盞臺燈。不料這次回來,臺燈也壞了。“你沒換一個亮一點的燈泡?”她說。祭司大人的表情頓時變得很嚴肅:“這個家要節(jié)約用電,這個房間一個燈就夠了?!?/br>皮皮這才發(fā)現(xiàn)床頭的臺燈消失了。她不由得吐了吐舌頭,促狹地說:“對了,廚房水池的下水管也是壞的,一直漏水。我只得把進水閘關(guān)掉了?!?/br>“哦,”他摸到一把椅子,坐下來,“你覺得我哪點看上去像個管道工?”皮皮被蟄了一下,趕緊換話題:“早飯想吃什么?我來做。”說罷拉著他穿過客廳來到廚房。他顯然不情愿像個孩子一樣被她牽著走,到餐桌面前坐下來,立即開始抗議:“皮皮,在屋子里我希望你不要像牽著一個盲人那樣牽著我。想去什么地方我自己會去,可以嗎?”“這屋子——我是指所有的擺設(shè)和過道——你還不熟悉吧?”她輕聲說,“我怕你一不小心撞了。再說——”由于祭司大人不在,又和愛收拾東西的奶奶住了幾個月,屋子里的擺設(shè)已完全變了樣。簡單地說就是不再以盲人的方便為中心。以前從臥室去餐廳,即使是筆直走也是暢通無礙的。如今卻被一組沙發(fā)和兩個落地燈擋住了,必須向左繞行。天花板上吊著幾盆吊蘭,稍有不慎,高個子的賀蘭觽肯定會撞到頭。見祭司大人的臉板得很硬,皮皮只得把“再說”后面的話吞了進去。打開冰箱,拿出一盒速凍的蔥油餅,放進鍋里慢慢地煎了起來,隨手點上茶爐。“工具在哪里?”賀蘭觽忽然問。“工具?什么工具?”“你不是說水管壞了嗎?”“晚上再修吧。”皮皮說,“剛洗了澡何必又弄得臟兮兮的?再說——”再說這時候你什么也看不見。既然祭司大人對這話題敏感,皮皮只得又把“再說”兩字吞進肚子。“修這個還需要眼睛嗎?”賀蘭觽嗤了一聲,“我現(xiàn)在就開始修,等你早飯弄好了我也修好了?!?/br>“漏的地方在這里?!彼隣恐氖种福嗣艿赖慕涌?。他打開水閘,擰開籠頭試了試:“多半是墊圈壞了?!闭f罷,脫掉睡衣,接過工具箱,拿出一個電鉆,一摁開關(guān),電鉆“吱”地一聲響了起來。皮皮看著他結(jié)實的胸肌,靈敏的手臂,以及奮不顧身地鉆進滿是蛛網(wǎng)和塵埃的水池底部的樣子,腦子里有一點點犯暈,又有一點點陶醉。看來,并不是所有變化都是消極的。就在這么一個平凡的早晨,高貴冷艷的祭司大人眨眼間就變成了一個勤勞顧家的無產(chǎn)階級管道修理工,而且把活干得這么主動又這么賣力,皮皮被感動得天昏地暗。她不記得以前的賀蘭觽會修這些東西。他一向都有嚴重的潔癖,臟一點的東西根本不想碰,如果真的有什么設(shè)施壞了,他的第一反應(yīng)是打電話叫工人來修,從來不屑自己動手。當然這也許只是他的一面,如果他完全不會修理,為什么還要備上一個工具箱呢?且不說這屋了里的暗道和機關(guān)肯定是他獨自修建的。對于非人類的狐族,用人類的邏輯去理解是一件很累的事。皮皮決定不再深究。“你們狐族的男人在家里也這么勤快嗎?”皮皮將煎好的蔥油餅分到兩只碟子里,又泡好了一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