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冠級的?！?/br>
“世家皇冠極？”

“也就是最高等級的狐皮?！?/br>
皮皮覺得“狐皮”這兩個字，今天聽來特別刺耳。那只狐貍在她的掌中嗚咽了兩聲，令她一陣心寒。她不知不覺抬起手，看了看手表，想找個理由離開這里。卻聽見余曼寧說道：“賀蘭太太覺得這只狐貍的毛色如何？”

她敷衍道：“挺好看的，看上去不錯”

余曼寧自豪地笑了，將狐貍往旁邊一位工人手中一送，說：“老謝，將它剝了，給賀蘭太太做個披肩吧?！?/br>
“哎——”皮皮連忙攔住，皺了皺眉，“我不喜歡披肩。種狐得之不易，你們還是留著吧?！?/br>
越這么說越誤會，余曼寧以為她嫌少。

“別客氣！老謝，多弄幾只，冬天快到了，給賀蘭太太做件狐皮大衣。記住，要最好的貨色?！蹦枪と藢⒑傄涣啵阋涝讏隼锶?，皮皮擋住他的去路：“老師傅您等一下，我打電話問問我先生。：”

手機一通，賀蘭靜霆在那邊問：“皮皮，有事嗎？”

“余小姐一定要……用幾只狐貍……給我做大衣?！彼Y(jié)結(jié)巴巴地報告。

“告訴她，就說如果堅持要送，就送活的。我們送回農(nóng)場再處理。”他簡潔地答道。

掛了機，皮皮道：“我先生說既然成色這么好，他更喜歡活的，回農(nóng)場可以自己處理。

可是那工人早在余曼寧的示意下執(zhí)意進了不遠處的屠宰間。皮皮搶步跟上去。只見那工人熟練地將一只很細的銅棒插入狐貍尾部，另一只手正待按電源開關(guān)。皮皮不客氣地沖過去大喝：“住手！”

余曼寧拍拍她的肩，柔聲地說：“賀蘭太太，你們的農(nóng)場里，難道不是這樣處死狐貍的嗎？老謝，將它先放回去，別在賀蘭太太面前收拾啊，當(dāng)心嚇著她了?！?/br>
“我們剛剛結(jié)婚，賀蘭先生上的事，我……知道得不多?！?/br>
“賀蘭先生不愿意他買來的毛皮有任何污染，寧肯全部運回自己的農(nóng)場請專業(yè)屠宰師屠宰?！庇嗦鼘帉捜莸匾恍Γ硎纠斫?，“其實他真是過慮了。司可林太貴，心臟注射太麻煩，實踐證明，電擊法是目前最快最節(jié)省也最有效的辦法，絕不會損傷和污染皮毛?！?/br>
“司可林？”皮皮沒聽明白。

“也就是氯化琥珀膽堿，是一種肌rou松馳劑。”

“也就是毒藥，對嗎？”

“這種藥會導(dǎo)致呼吸麻痹。注射三到五分鐘后狐貍應(yīng)就會安靜地死亡，不掙扎不尖叫，也就不會損傷毛皮。體內(nèi)無殘毒，尸體還可以利用。你們農(nóng)場大約都是用這種方法取皮，用賀蘭先生的話說，比較人道。

不過這種藥比較貴，用的時候劑量也很大，絕大多數(shù)農(nóng)場是不喜歡在這方面多花錢的。”

說話時，皮皮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那只飽受驚嚇的狐貍。只覺得它黝黑的瞳孔中似有一團自己無法識透的東西。那一刻它的樣子很茫然，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又知道自己已末日來臨。

“嗯，賀蘭這么做也是有他的理由?！逼てず芡饨坏馗胶椭?/br>
“這是當(dāng)然。賀蘭先生是我們的金主，這一帶的專業(yè)戶們想巴結(jié)他還巴結(jié)不上呢，他想怎么干自然是聽他的?！庇嗦鼘帋е搅肆硪粋€房間，用酒精擦了擦手。皮皮看見桌子推著一個大紙袋子，上面寫著“維生素E”四個字，便問：“怎么？狐貍也吃維生素嗎？”

余曼寧點頭：“維生素A，D，E都是常年供給的。特別是維生素E，一進入繁殖期就要加倍供給。目的是促進狐貍的性器官發(fā)育，增加產(chǎn)崽數(shù)量?！?/br>
“嗯，看來這些狐貍真不是養(yǎng)出來的，是生產(chǎn)出來的?！?/br>
“當(dāng)然是生產(chǎn)的。從配種，飼料一直到繁殖，取皮，每一道工序都要精心。我們有專門的飼料加工部門，目的就是把飼料轉(zhuǎn)化成產(chǎn)品?，F(xiàn)在養(yǎng)狐業(yè)成了這個縣的主導(dǎo)農(nóng)業(yè)，我們農(nóng)場就成了致富成功的典型，每年都有各地的專業(yè)戶到我們這里參加，學(xué)習(xí)。我們場主也經(jīng)常上報紙。這不，上周市里的電視臺還到這里來做他的專訪呢?！?/br>
看著她一臉的自豪，皮皮忍不住說：“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些狐貍有意思，會不會恨你們！”

“恨？”余曼寧愕然，“恨什么？既然來到了這個農(nóng)場，這就是它們生活的目的。除了接受，別無選擇。你呢？”

皮皮一時間失語了。這種邏輯她似曾耳聞，仔細一想又沒了線索?？刹皇菃?？人有人的邏輯，狐貍也有狐貍的邏輯。買主有買主的邏輯，賣家有賣家的邏輯。從一方看另一方都是罪惡滔天。

“賀蘭太太也吃素嗎？”余曼寧忽然問。

“不吃”

CHAPTER35家麟回來了

第二天下午六點，賀蘭靜霆帶著四千只狐貍準時離開了西安。

皮皮花了一個上午和他一起采購了路上用的飼料。他們?nèi)ニ袌鲑I了五百jin新鮮的梨和蘋果，打成漿放入保鮮桶。又買了五百jin魚雇人剖凈放入一個巨大的保鮮車箱。賀蘭靜霆什么也看不見，只能當(dāng)監(jiān)工。皮皮穿著套鞋，系得塑料圍裙，幫著幾個工人一起殺魚。忙了整整五個小時，將所有飼料運入車站存放妥當(dāng)。

去C市的飛機四點起飛。他們在飛機場上告別。

賀蘭靜霆沒說很多的話，只是用力地摟了摟她，叮囑：“專心準備考試?！?/br>
“嗯”

“看書累了就去看看我種的花。”他說：“我在山頂開了個小小的苗圊，就在井口的旁邊，春天的時候風(fēng)景會很美?！?/br>
“好哦，一定去看?！?/br>
過了安檢她回頭望，發(fā)現(xiàn)他還站在原處，依依不舍的樣子。

她揮揮手，瀟灑地去了登機口。

回到C城，一切如舊。考試臨近，賀蘭靜霆給了皮皮閑庭街宅子的鑰匙，讓她在那里復(fù)習(xí)。那宅子的環(huán)境自然是又好又安靜，閑來還可以上上網(wǎng)。皮皮不喜歡，覺得屋子空曠，獨住太寂寞，寧愿和奶奶擠在自家不到九平米的小屋里，無電話無電視無網(wǎng)的干擾。且任何時候都可以喝到奶奶煮的紅豆湯。不過，每隔一周她會去一次閑庭街，替賀蘭靜霆收拾信件，打掃房間，順便看一眼他的花園。因有專雇的花匠打理，皮皮不用自己動手。那一年的冬季沒有雪，溫室里開滿了鮮花，讀書累了，她會過來找把藤椅，捧杯茶，在溫室里靜坐片刻，馳目騁懷，提前享受一下爛漫的春光。

愛情對她來說，失去得很慘，得來的卻很容易。人們常說水到渠成，水到渠成，皮皮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