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呵呵笑著給他倒了盞酒：“你我兄弟一場，我這里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錦川侯爺忒不厚道，明明是承了你父親的職位，卻不知拉拔你一把，任由你在禮部混吃等死，在家里也受人苛責(zé)，真真是…呵呵?！?/br>
沈成志把酒盞一摔，語氣怨懟：“物是人非，人走茶涼，我爹都不在了，二叔能給口吃的養(yǎng)著我就不錯了，哪里還敢要求旁的？我娘也是，一味地巴著二房，我真是不懂了，到底我是她生的還是三堂妹是她生的？從小有什么好的就緊著三堂妹，哼！”

那人假意勸了幾句，又給他添酒，忽然壓低了聲音：“我忽然想起一事來，沈瓊仔細(xì)想想，現(xiàn)在沈府尚還太平，若侯爺百年之后，他該把爵位留給誰？他自己有嫡長子，你又是他大哥的親兒子，當(dāng)初也有世子的身份，這爵位要是給他兒子，只怕會有旁人說他不知恩義，萬一他疑心你要爭位…”

沈成志怔怔道：“你的意思是…”

那人心里暗笑，沈家子弟大多聰穎，總算有這么個奇葩的讓他方便下手，這沈成志是多年生病傷了腦子，也是久臥病床不知道人情世故，竟蠢笨至此。

他心里暗笑，語氣森然：“你久臥病榻，未必就跟沈侯爺沒有干系，沈老夫人變著法地磋磨你，只怕也存了旁的心思，只要你不在了，他兒子就可以順順當(dāng)當(dāng)承襲爵位，沈兄自己要想清楚啊?！?/br>
沈成志自己胡亂腦補一番，已經(jīng)嚇得癱軟在帽椅里，驚慌失措道：“整個侯府都是二房的，二叔要是想害我，我哪有活下來的機會？”

那人呵呵笑了兩聲，一手重重地按在他肩上：“沈兄有沒有想過…若是你自己承了爵位呢？”

沈成志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等到了傍晚，西廠里的人都開始做灑掃了，有個矮瘦的身影貓著腰進(jìn)了廠督呆的東邊暖閣。

蘇沅正在點茶，見他進(jìn)來連頭也不抬，淡然道；“都辦妥了？”

那人道：“差不多妥當(dāng)了，現(xiàn)在沈成志只怕把沈府上下都恨上了?！?/br>
蘇沅恩了聲：“照著計劃來吧，皇上那邊也等急了。”

……

沈瓊樓及笄禮那天，她一大早就被元芳拉起來洗漱打扮，她最近從頭到腳煥然一新，連指甲上都染了淡色的花汁，她皮色極好，連脂粉都不用打，因此元芳挑了點胭脂在掌心化開，給她勻稱的拍上雙頰，唇上也點了口脂。

元芳左右看了看，差不多滿意了，又梳了個簡單的發(fā)髻，用些釵兒花兒點綴，解釋道：“姑娘等會兒要梳頭盤發(fā)，然后插釵，咱們現(xiàn)在先梳個簡單的頭，等到時候請人給您盤起來?！?/br>
沈瓊樓早就被擺弄的沒了脾氣，聞言敷衍地點點頭：“咱們什么時候開飯？”

元芳夾了塊點心到她嘴里：“您先吃這個墊墊吧。”

她服侍沈瓊樓換上淡藍(lán)底子五彩折枝菊花刺繡圓領(lǐng)袍，下身配了蔥白底繡紅梅花的八幅湘裙，直把她打扮的明艷又不失莊重，然后扶著沈瓊樓出了門。

宋燦人雖沒過來，但卻備下了及笄禮送過來，是只瓔珞金項圈，上頭掛了羊脂玉的玉鎖，十分精致好看。

這時候禮還沒開始，沈瓊樓在大人堆兒里站著無聊，便去后頭坐著，就見陳六娘也早早地到了，見到她先說了話：“你這身打扮不錯啊，顏色配的也好?！?/br>
沈瓊樓隨意笑道：“是我祖母和我娘來回挑了許久才給我配的，我也不懂配色，她們說什么好我就穿什么了?！?/br>
陳六娘嗤的一聲笑了，讓她坐下，眉眼掩不住的喜色。

沈瓊樓見她喜上眉梢，不由得問道：“你沒事高興什么，家里親事已經(jīng)定下了？”

陳六娘白了她一眼：“想什么呢，是我有位表姐，姓余的，是我母親的侄女，被選作了太子妃，我為她高興罷了?！?/br>
這年頭大多數(shù)宗族都是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也大都是盼著親戚好的，那種暗搓搓盯著親戚家，巴不得人家趕緊倒霉的還是少數(shù)。

沈瓊樓由衷贊道：“這是好事兒啊，恭喜你那位表姐，當(dāng)然也要恭喜你了?！?/br>
陳六娘大方道謝，又拉著她小聲問道：“我也是有事要求你，這就直說了，我跟我表姐素來要好，知道你在東宮侍讀過，跟太子也相熟，所以想問問你殿下的事兒，好讓我那表姐心里有數(shù)?！?/br>
她又忙補了句：“要是不方便就不用說了，我也是隨口一問。”

沈瓊樓沉吟片刻，沒說具體的喜好，只是道：“讓你表姐放寬心，太子待人很和氣的，尋常也不難伺候，盡本分就成，我聽說你表姐性子不差，以后定能夫妻恩愛的。”

陳六娘知道她也不好透露太多，這話已經(jīng)算是給人吃了定心丸，于是認(rèn)真道謝。

兩人這邊正說著話，那邊就見宋家人過來了，宋老爺沒有守孝的避諱，宋瑩卻也跟過來了，孫輩要守九個月的孝，期間一切宴飲能避則避，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那邊沈念文和沈岑風(fēng)正在待客，她眼珠子黏在沈岑風(fēng)身上就不下來了，宋老爺也瞧見她這幅德行，出言訓(xùn)斥了幾句她這才消停。

沈瓊樓和陳六娘見她有要過來的意思，急急忙忙躲遠(yuǎn)了些。

正巧元芳來找沈瓊樓讓她行禮，她跟著過去，賓客來了一圈卻沒見著殷卓雍，她心里有點悶悶的不痛快。

沈家安排的及笄禮極為嚴(yán)格，贊禮一人，贊者二人，有司四人正賓一人，笄者一人，主人兩人，她先被帶到了正堂，贊禮剛念過詞準(zhǔn)備開禮，院外就聽人高聲報道：“豫王爺?shù)搅?！?/br>
沈瓊樓微微一怔，沈老夫人面色發(fā)緊，全然不像當(dāng)初豫王在她壽禮上到了的時候那般隨和，反倒有些如臨大敵的意味。

一眾賓客倒是沒有多少驚訝的，當(dāng)初沈老夫人壽宴豫王都來了，更何況是沈瓊樓的及笄禮，只是眾人更感嘆一番這位沈家三姑娘受寵之甚。

殷卓雍漫步走了進(jìn)來，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他略一拱手：“沈老夫人?！庇謱χ蚰竞完愂希骸吧蚝顮?，侯夫人。”

沈木和陳氏還禮請他上座，他偏頭瞧著沈瓊樓，他的乖乖頰邊點了胭脂，本就嫣紅地唇瓣用口脂細(xì)細(xì)描繪，仿佛在引誘人去親吻，盛裝之下更顯得明艷驚人。

要說他原來的神情還算有所這樣，這時候的已經(jīng)十分露骨了，眼里毫不掩飾的惦念讓沈老夫人心頭亂跳，她重重咳了聲：“開禮吧?！?/br>
及笄禮的流程十分繁瑣，更何況沈家家世擺在這兒，每樣都不能馬虎，沈瓊樓被折騰到腰酸背痛，冷不丁覷見殷卓雍揚唇?jīng)_自己笑，下意識地也想回個笑容，但又怕被人發(fā)現(xiàn)了，臉頰扭曲一下又硬是忍住了。

殷卓雍：“…噗?！?/br>
沈瓊樓頭發(fā)被折騰著打散，又被特意請來的成國公夫人挽好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