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尋干什么呢？

肯定是睡了。

唉，這時間實在過了太慢了。

衛(wèi)桓翻了個身，他恨不得馬上就成親，這般甚少見面的日子，實在太難熬了。

……

在衛(wèi)桓的翹首期盼中，婚期終于要到了。

☆、第84章

正日子的前一夜，衛(wèi)桓特地來姜萱處。

沒了平素的羞臊或期待,二人俱斂了笑,更衣沐浴過，相攜去了府邸的西側(cè)。

州牧府的西北角的一處三進院落,寬敞素凈，遍值松柏,應(yīng)是上一任主人祭祀先祖的祠堂,如今早已清理干凈，新供奉上兩個靈位。

都很簇新，若比較,則是左側(cè)的要比右側(cè)的要更新一些。

右側(cè)是董夫人的靈位,而左側(cè)則是衛(wèi)氏的。

董夫人的靈位，姜萱姐弟一直帶著，一旦穩(wěn)定下來就供奉起；而衛(wèi)氏的骸骨已經(jīng)重新入葬了,葬在晉陽南郊,衛(wèi)桓親手掘的坑，安下瓦甕填的土。

之后設(shè)靈位,和董夫人同供一處。

寬敞的正堂干凈整潔，檀香煙霧裊裊，上首一張長長的紫檀翹頭案上,放置了新鮮的茶點供果、香爐等物,香爐之后，是兩方尺長的朱漆靈位。

靜靜注視著那兩個靈牌，久久,衛(wèi)桓牽姜萱上前。

燃了香，親手插在香爐中，兩人跪下，端正俯拜三叩首。

“阿娘，姨母，我和尋尋要成親了。”

檀香裊裊中，衛(wèi)桓的聲音低沉，有些暗啞，頓了一陣，他才接著說：“姨母放心，阿娘你也放心，我會和尋尋好好過日子。”

他側(cè)頭看姜萱，聲音中的暗啞漸散了，他說：“我會一輩子對尋尋好的?！?/br>
他輕聲說：“必不相負?！?/br>
衛(wèi)桓不是第一次說這句話，只此情此景，姜萱眼眶微微一陣潮熱，她忍下了，看上首母親靈位，輕聲說：“阿娘你放心?！?/br>
女兒明日要嫁人，當初您千萬期盼，如今女兒終要出閣了。

“阿鈺很好，我也很好?！?/br>
長長吐了一口氣，忍下淚意，和衛(wèi)桓一起，再度向母親叩首。

……

在祠堂待了小半個時辰，絮絮叨叨，和二位母親說了最近的事，才出來。

冷風(fēng)灌進廊下，大紅的絹制大燈籠左右搖晃，光暈擺動，衛(wèi)桓俯身輕吻姜萱泛紅的眼角，心疼：“莫哭了?！?/br>
“明兒我們要成親了，是大好事，阿娘她們肯定高興了的。”

“嗯。”

姜萱呼吸幾口沁涼的空氣，緩和了許多，笑著應(yīng)了一聲“好”。

衛(wèi)桓打開油紙傘，擋住飄下的絮雪，將她送了回去。

佇立在廊下，直至她屋里的燈火熄滅，側(cè)耳傾聽良久，直至清淺呼吸變得綿長，他才肯離去。

……

稟告過母親的次日，就是正日子了。

姜萱醒了頗早，天未亮就被金嬤嬤喊醒了，一桶桶熱水抬進門，注入浴房中的大木桶內(nèi)，撒上花瓣香露，冬梅的隱隱冷香氤氳整個浴間。

姜萱沐發(fā)洗浴，從頭到腳涮了一個徹底干凈，換上一身嶄新的素綾里衣，趕緊攏了披風(fēng)回里間擦拭濕發(fā)。

“主子的發(fā)質(zhì)真真好?！?/br>
熏籠足足抬了幾個來，炭火挑得旺旺的，用細棉巾子一遍遍地揩，無需太久，姜萱的頭發(fā)就差不多干透了。

金嬤嬤手執(zhí)玉梳，輕輕順著手上烏黑如緞的柔軟青絲，禁不住嘖嘖贊嘆。

姜萱頭發(fā)不算太長，只到腰間，她不是那等無所事事愛打扮的貴女，頭發(fā)短些能省好多功夫。

不過到了成親時這發(fā)量就顯得少了，結(jié)的發(fā)髻不夠大，姜萱也不愛用假發(fā)，因此她的頭冠還是特地打的，量身定做。

一頭青絲綰在頭頂，緊緊挽成了婦人樣式，侍女小心翼翼捧釵環(huán)和頭冠來，待全部用上，感覺脖子都短了三寸。

姜萱小心活動了一陣，才算適應(yīng)了。

很沉，但也極美，十數(shù)位巧匠一起細心打制的赤金明珠釵環(huán)及頭冠，彩繡輝煌，寶光璀璨。黃銅鏡內(nèi)的少女輕點紅唇，眉目澄澈，秀麗顏色與寶光交相輝映，柔美清艷恍如神仙妃子。

寶光璀璨未曾壓下她麗色半分，反更相得益彰。

金嬤嬤大贊：“主子這般好顏色，平日正該好生打扮。”

姜萱笑了笑。

笑語幾句，眼看時間不早了，金嬤嬤忙親自領(lǐng)人去開了隔間的鎖將吉服取出。

艷紅似火的顏色，灼灼奪目，精繡龍鳳交頸紋樣，栩栩如生，衣袖領(lǐng)口邊緣以金絲線繡了一圈如意云紋，整件吉服綴了一百零八顆明珠，顆顆圓潤。在明亮燭光下映照下，金燦紅艷珠光朦朧，流云般的溢彩，奪目的精美，教人移不開眼睛。

姜萱展開雙臂，金嬤嬤等人展開吉服，一層一層給她穿上，最后掌寬的點翠鑲白玉腰帶一束，她立在大銅鏡前，抬眸端詳。

奪目的金紅，美到極致，黃銅鏡的年輕女子熟悉之余又有些陌生。

她抬手，輕觸了觸身上的大紅吉服。

要成親了啊。

也沒有讓姜萱感觸太久，很快外頭一陣喧鬧，接著院門“啪啪”嘩聲大作，迎親的來了。

外頭真的很熱鬧，整個院子都震動了起來，可惜姜萱這邊看不到，只聽見一陣噼噼啪啪爆竹響聲，一身簇新暗紅袍服的姜鈺快步進門。

他要背jiejie出門了。

姜鈺才剛剛十四，小少年比jiejie略矮一點兒，肩膀也瘦削不夠?qū)挘凰€(wěn)穩(wěn)地把jiejie背起來，在眾人簇擁下大步往外行去。

木制廊道上一路鋪著紅毯，姜鈺穩(wěn)穩(wěn)走著，他倒是高高興興的，沒有一點嫁相依為命胞姐的傷感。

姜萱摸摸他的發(fā)頂，“累不累？”

姜鈺搖頭：“我勁兒大著呢?！?/br>
夏練三伏，冬練三九，他抽條是瘦，但身體還結(jié)實，況且為了今日，他還悄悄排練了幾次，保證出不來岔子。

姜鈺低聲問：“阿姐，我們是不是要搬回去了？”

三人之前一直是住一個院子的，直到準備大婚，這正院在中軸線上，自然是布置成新房的，所以姜萱姐弟暫時搬出去了，就剩衛(wèi)桓一個。

“這……”

姜萱有點語塞，實話說以后關(guān)系和從前是有點不一樣的，且弟弟大了，總不能一直跟著二人住的，又不是沒地方。

不過姜鈺沒想這么多，在他看來，就是要回去了，所以十分歡快，他和jiejie衛(wèi)大哥也不分開傷感什么？

姜萱啼笑皆非。

原先那點感慨，還才剛升起的一些緊張，一下子就被驅(qū)散了。

她笑著搖搖頭，“大概是吧?！?/br>
紅毯一路延伸到大門外，姐弟談話間，姜鈺已背著她出了州牧府大門，震天喜樂齊奏，人聲鼎沸，姜萱被送上了雙轅大喜車。

描金繪彩的喜車緩緩前行，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