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綏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她，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細(xì)微表情，看著她眼中的情緒從悲傷害怕到痛苦堅(jiān)決的破釜沉舟，唯獨(dú)，沒有后悔。

他的心，沉入寒川潭底，從心口向四肢百骸，泛著冷，還有疼····

雙眼死死的盯著她的嘴，看著她一字一句吐出的話，似乎耳邊聽到‘啪’的一聲，什么東西碎了····

支離破碎。

“鳳皇歲歲帝王家，百味嘗來一盞茶。莫道清風(fēng)攜千載，北燕君意安天下。”周敏望著燕綏一字一句的說出流傳至今，關(guān)于北燕皇朝曾經(jīng)的占卜，那位神秘莫測具有仙風(fēng)道骨的占卜師對北燕的32字真言，而這32字真言也讓北燕皇朝在這玉衡大陸成就千年皇權(quán)屹立不倒。

直到周敏的祖母愛上了北燕那時的皇帝，最后，愛讓女人瘋狂，而權(quán)力讓世人瘋狂····

況且，一個皇朝傳至千載，在天資絕倫，在風(fēng)華無限，也經(jīng)不起時間的磋磨，北燕皇朝的帝王，早已不是機(jī)關(guān)算盡深謀遠(yuǎn)慮的王。

這就是所謂的，盛極必衰····

“莫道清風(fēng)攜千載，北燕君意安天下·····呵呵呵呵呵，果然，你，什么都知道?！毖嘟椀恼Z氣聽著那般諷刺又那般暗啞，不知想到什么，燕綏嘴角微微一挑，神情突變，變得深不可測又輕松寫意的問道，“那你從什么時候知道的？”

周敏的心很疼，為自己也為在自己面前倉皇搶救最后一絲驕傲的他，可不管怎么挽救，他此刻眉目間那一抹戰(zhàn)兢不定的脆弱，孤注一擲的決然依舊入了她的眼，痛了她的心。

“在大佛寺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心中有種似曾相識的恍然，你，眉眼間淡漠時的清冷，低頭微笑時眉目流轉(zhuǎn)的璀璨，都讓我恍然，覺得在哪見過，等轉(zhuǎn)頭再次尋你時，你卻不見了。直到···你被毗蜀國以聯(lián)姻為由送入宮時。我以為，我們是注定的緣分。被你吸引，愛上你，太簡單，可越是相處，越覺得你，眉目間像極了一個人····那時，我還不曾多想，畢竟世間相似之人也不是沒有····”

周敏悲戚一笑，轉(zhuǎn)頭看向山崖遠(yuǎn)處，被夜幕煙云遮掩的群山，“注定的緣分····呵呵···阿綏，你可知周氏也是古老世家，立世千載，卻也在深山遁跡千載，沒人知道周氏為何遁跡，可當(dāng)祖母帶著自己那一輩的子孫，從深山老林出來時，周氏，獨(dú)剩祖母一支。而周家，千年來只有一條鐵律宗規(guī)，‘周氏族人非死不得出山，如若闖山出世，周氏絕不可嫁女，只可招夫，招夫必點(diǎn)血問宗，由傳下來的龜殼定正夫，成，生同衾死同xue入宗祿，敗，無兇可成侍，大兇必誅之?！?/br>
周敏說道此時，神情慘淡苦笑，再次望向眼前的人，“是不是很奇怪，為什么民間娶夫是合八字，可周氏娶夫卻是點(diǎn)血問祖？”

燕綏直直的看著她，看著她說道點(diǎn)血問祖時的哭笑不得，看著她笑的比哭還難看的神情，他突然想起，有一年他被周敏佯裝無意刺破手指時的情景，那時候，她眼中有心疼卻也有著掩藏不住的歡喜激動。

“所以，那年你故意刺破我的手指，就是為了點(diǎn)血問祖？”燕綏直直的看著她，不想錯過她眼神中的絲毫掩蓋。

“是，我想讓你成為我后宮中六宮之首，我想和你，生在一起，死后易能在一處。”周敏直言坦蕩，可又話鋒一轉(zhuǎn)，“可，我如何也沒有料到····所謂注定的緣分，盡是那般···殘酷。你的血，碎裂了千年來不曾變過的龜殼，宗祠上擺放的成百上千的祖宗靈牌，和龜殼一起寸寸成灰，轉(zhuǎn)眼間，宗祠上的所有靈位以及案桌上的龜殼化為塵?！ぁぁぁぐ概_上，八個字，讓我····心神俱裂。”

周敏聲音中的哭音和沉重，如一座無法撼動的高山，壓得人喘不過氣，看著燕綏的眼神復(fù)雜可又茫然失神。

在燕綏還沒有問出口之際，周敏呢喃，“血親之人，必、死、其、一?！?/br>
燕綏眼眸深處，微微震蕩，心中的震驚不可畏不深，看著周敏，身側(cè)的手，緊握帶著顫。

周家神秘的點(diǎn)血問祖，雖讓他覺得詭異，可他心口憋悶刺痛的卻是周敏此時的神情，那是一種復(fù)雜說不出卻又帶著一絲玉石俱焚的決絕，似是早已做了決定，似是終于解脫般的輕松。

玉石俱焚的決絕····

周敏，你打算如何玉石俱焚·····

燕綏看著此時望著他的周敏，心里清晰的感覺到此時心口的擰痛和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