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小蟲
第一百三十章 小蟲
素素。陸秀峰急迫的腳步聲在秦素身旁停下,彎腰一手?jǐn)堊∷募绨蛞饋?,一邊視線關(guān)切地落在她轉(zhuǎn)過來的臉上,你在做什么? 他因為擔(dān)憂而偏快的語速,在看到秦素抬起的微微帶著笑意的臉龐時,猛地一頓,緊接著目光落在她指尖的小東西上,他的眼神又轉(zhuǎn)變成了疑惑。他改變了姿勢,膝蓋彎曲半蹲在她旁邊。 修剪合身的西裝褲從臀部再到腿部都裹得十分流暢,文弱感削減,力量感增加。陸秀峰一開始的對標(biāo)對象是宋岳明,因為他本來是宋叔叔認(rèn)可的后備愛人。宋岳明雖然也常年健身,但他是律師,職業(yè)形象屬于精英那一掛,并不需要多強(qiáng)健的體魄。陸秀峰自己也一樣,研究室的工作本就繁忙,他是本著健康和對身材管理的原因,才一直鍛煉的。但后來因為各種已知未知的變故,他自己走到了秦素身邊的位置,由于用的是臨時而倉促的非正常手段,直到原傾也被秦素認(rèn)可后,他才有計劃地加強(qiáng)了自己健身的強(qiáng)度。 雖然他知道,秦素并不是什么肌rou男愛好者,他也沒那種想要把自己身上練出一塊塊隆起的想法,但實驗室的確是個沒什么運(yùn)動量的工作,而他作為一個合格的愛人,體態(tài)上也該讓對方得到純粹的觀賞愉悅,不是么?再說了,他現(xiàn)在體能增加了一些,也許不久的將來,他和她還能在床上嘗試一些尚未解鎖的新姿勢 秦素右手的食指尖上,趴著一只蟲子,一只正在裝死的蟲子。 小球蟲?陸秀峰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茫然的好笑,他挑了挑眉,原本擔(dān)心她是哪里不適的心一放,這會兒陡然松了口氣后,又不解地看向她,之前宋岳明給他的資料里并沒有顯示出,秦素有玩蟲子的愛好。 秦素?fù)P起眉尖有些意外地看向他,你也叫它小球蟲? 陸秀峰一笑,嗯,小時候在別墅外的草叢里第一次見到時,爸爸就是這么告訴我的。 秦素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顯然是想通了什么,臉上閃過一絲說不清的混合了悵然與釋然的笑意。 嗯?陸秀峰垂眸看著她白皙的側(cè)臉,夜風(fēng)微涼,他伸手替她緊了緊披著的外套,指尖擦過她鎖骨上方的肌膚,有些留戀地蹭了蹭。這樣的小動作,讓他的心情之好又上了一個臺階。 大部分人都叫它西瓜蟲。秦素舉起纖細(xì)的手指,托著那只感覺遇到危險,所以把自己蜷成一團(tuán)一動不動的灰黑色小蟲子。 嗯,它還有別稱叫做鼠婦,有些地方習(xí)慣叫它潮蟲。陸秀峰不愧是學(xué)霸型男友,知識儲備量很豐富。 這時,那只小蟲子的須腳輕輕顫了顫,可能是判斷出自己身處的環(huán)境還是不安全,所以又不動彈了,更沒有舒展開來。 白皙纖細(xì)的指尖上,那一只圓不溜丟的小黑團(tuán)就這么安靜地待著,陸秀峰看著看著,忽然很想一指頭把它彈飛,再把這根手指好好地攥緊自己的掌心。他忍住想去扶額的動作,心想自己是不是被原傾影響了,這么幼稚的行為,對方可能真的做得出來。 他鎮(zhèn)定地在心里吐槽自己當(dāng)初親手選擇的后備愛人,面上漾著溫柔的笑意,神態(tài)自若地垂下手,握住秦素的另一只手。 秦素繼續(xù)說著,我很小的時候,有段時間住在一個地下室。有一次,mama和當(dāng)時的男朋友出去約會了,很晚了也沒有回來。那個地下室的家,靠著馬路的一邊,有高出地面的半扇窗戶,白天會有光打進(jìn)來,晚上也有風(fēng)吹進(jìn)來,我就是從那兒第一次見到這個蟲子。她談興不錯,隨手戳了戳小蟲子,把自己卷成圓溜溜一個小團(tuán)的蟲子一動不動,假死得很徹底。 陸秀峰靜靜地聽她說話,那些他只從資料里和旁人口中得知的有關(guān)她的經(jīng)歷,到底沒有她本人的敘述來得這般真實,僅僅是聽她這樣不緊不慢的悠然口氣,他的心動就成倍增長。仿佛跟著她簡單的敘述穿越時空,回到了那個帶著燥熱潮濕的夏夜,看到了那個在地下室的窗前,站在椅子上踮起腳看向窗外的小姑娘。 mama出去約會了,她被鎖在家里。而那個家也只是個臨時的住處,是一間簡陋的地下室。mama說過別開窗,會有討厭的蚊蟲飛進(jìn)來??伤€是費力地把窗戶開了一條縫,因為哪怕看到的是蟲子,也很好。 如果可以,他真想抱一抱那時的她。 秦素的視線落在草坪上,繼續(xù)回憶著童年里并不算多幸福,但也沒有特別糟糕的一個安穩(wěn)的晚上,那扇窗戶外面的泥土地是濕的,爬出來這樣一只小蟲子。 小姑娘好奇地拿手指碰了它一下,它就立刻蜷成一團(tuán),因為窗外的地面是個斜坡,這蟲子滴溜溜滾下去一小截路,又被一只年輕男人的手擋住,輕輕捏在手里,放回了她的窗前。 這是小球蟲。男人的聲音悠悠傳來,陌生中又有一點點的熟悉,一開始秦素以為他是自己可能曾經(jīng)見過的mama的某一任男朋友,但似乎又不太像。男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再說一句話,以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站在窗外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和沒有一絲褶皺的西裝褲腳。 男人就那樣站在窗外十幾分鐘,也許是陪她,也許不是。但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蹲下來,更沒有讓她看見他的臉。秦子柔再不靠譜,到底也跟孩子說過,不要和陌生人多說話,秦素沒有開口,她只是看著那只近在眼前的小蟲子,每當(dāng)它復(fù)蘇地動彈一下后,她就用手指輕輕戳戳它,而它就立刻再次假死成一個小球。 那個年輕的看不清面容的男人離開后不久,mama就回來了。 你怎么拿著這個?你開窗戶了?年輕漂亮滿面含春的女人哼著歌,靠在門邊踢掉高跟鞋。她心情不錯,所以沒有責(zé)怪秦素的不聽話,還叫她來桌子邊吃打包回來已經(jīng)泡得軟乎乎的小餛飩,并且隨口告訴她,這叫小球蟲。 我一直以為它就叫小球蟲,直到上了初中,一次偶然的機(jī)會,才發(fā)現(xiàn)同學(xué)們都叫它西瓜蟲。秦素不是個喜歡社交的女孩,也不樂于與人分享自己的情緒經(jīng)歷,這樣常識性的錯誤她要隔這么久才發(fā)現(xiàn),倒也不稀奇。 而對于那個男人的身份,陸秀峰也有了一絲猜想,他是 秦素笑了笑,嗯,他應(yīng)該就是宋叔叔。 畢竟,在那個與世隔絕的山間漂亮大別墅里,曾有兩個女孩與兩個男孩一起長大,只有他們才會叫這樣的蟲子是小球蟲,因為他們的mama,是隨口這樣教他們的。命運(yùn)像是一個個走向各異的環(huán),但這些圓環(huán)之間,會在不經(jīng)意的時候有一些奇妙而特別的交叉。 她沒有問過宋岳明,那個年輕男人,是他嗎?那個夏夜的記憶不多不少,剛剛好,沒有任何需要確認(rèn)的必要。 她只是在此時此刻,忽然有了與愛人閑談的興致,所以拿出來說一說罷了。 她把小球蟲放在地上,陸秀峰伸出一只手臂讓她扶著站起來,兩人相視一笑,慢慢走向便利店的方向。 過了兩三分鐘,大概是發(fā)覺危險警報解除,小球蟲慢慢拉平了身子,重新在地上爬啊爬,就在它快要爬進(jìn)草叢的時候,一陣轱轆聲由遠(yuǎn)及近,原來是一輛清掃工具推車被人推到了這里。簡易的萬向輪滾動著帶起地面輕微的響聲,這種程度的震動人類完全能夠下意識無視掉,可對這只小蟲子而言,卻是巨大的,它的應(yīng)急防御機(jī)制又被帶動了,所以馬上把自己卷回一個不起眼的小球。但這一次,幸運(yùn)女神并沒有再眷顧它,一只穿著戴著橡膠手套的手從天而降。 啪!小球蟲被徹底拍扁。手掌移開,在適合室外行走的淡青色防滑地磚上,立刻現(xiàn)出一灘黏膩的腔液和蟲子尸體的組織,還有很淡的腥臭味在夜風(fēng)中一會兒就被吹散了。 戴著橡膠手套的主人垂著頭,發(fā)出一聲極低也極扭曲的笑聲,呵呵。 她淡定地從推車側(cè)的工具插兜里,隨手取出清潔噴霧瓶、工具小鏟和抹布,花了不到十秒鐘,就熟練地將一切痕跡清除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