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咚。

    程澈將汽水在桌沿磕開，轉(zhuǎn)手推到程輕輕那兒。她微啟小嘴含住吸管，慢慢地喝了大口。鼓起的臉頰看起來像進(jìn)食的松鼠，分外可愛。

    燒烤攤擠在堆水果攤中間，這點子嗆人的薄煙，仿佛都摻了點詭異的香甜。初夏的夕陽，暖光宛如一波溫水，把人蕩得昏昏欲睡。程輕輕吃不了幾口，這會便困得頻頻揉眼。只好把下巴杵在汽水瓶口，盯著對面削甘蔗的老人愣神。

    小屁孩永遠(yuǎn)是要得多，吃得少，什么都是淺嘗就棄，講多少次也沒用。反正問題不大，他認(rèn)命般跟在人家屁股后頭收拾殘局。他吃到一半，程輕輕打了個細(xì)嗝兒，迷糊著眨眨眼。

    哥哥，我喝飽了。

    底下還有大半瓶呢。

    放著。

    哦。程輕輕拿了支鐵簽撥弄來撥弄去，眼睫閃了閃，狀似無意問：哥哥今天相親的jiejie，長得好看嗎？

    程澈手下微頓，笑意逐漸擴(kuò)大，哼，還有人比程輕輕更好看？

    她罕見地沒搭腔，那你會和她繼續(xù)嗎？交往結(jié)婚，接吻上床生孩子，然后生命中再沒有她的痕跡。

    程澈垂下眼睫，薄唇勾勒出一抹弧度，這么好奇？

    對啊。

    程澈雙手墊在腦后，舒服地后仰。片刻后，他起身去結(jié)賬，順手揉揉程輕輕的發(fā)頂，想好再告訴你。

    ......

    晚上睡覺前，程輕輕打開手機(jī)的時鐘界面，定了個鬧鐘。接著，她拿出從程默默那兒得來的分裝袋，取出一粒白色藥丸，加水吞服。做完這些，她將分裝袋藏到床墊下，蓋好被子，關(guān)掉壁燈。

    凌晨一點，床褥里的人被枕下的手機(jī)吵醒。程輕輕懵了好一會兒，頂起沉重的眼皮，摸出手機(jī)取消鬧鐘。太困了，藥物讓大腦里所有的物質(zhì)，都混成了一團(tuán)粘稠的膠水，混沌沉重，阻止了人的思考。

    看來一顆的藥效沒有想象中有用啊。

    她低吟一聲，縮回腦袋，滿足地閉上眼睛。

    清晨，程輕輕伸了個懶腰，出來時程澈已做好早餐。兩人吃完，程澈開車到了學(xué)校門口。程輕輕一腳踩到地面，臨走前，回頭看他，輕聲問：哥哥，下午放學(xué)可以來接我嗎？

    程澈看了眼手機(jī)備忘錄，來不了，有個案子要跑趟綏南，晚上才能回。

    一個人嗎？

    不是。

    他沒說和誰，程輕輕揚(yáng)起笑臉，那你小心，我會乖乖的。

    程澈蹙眉望著她走遠(yuǎn)，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像是在逃跑。程澈側(cè)臉失笑，小屁孩。

    這天放學(xué)，程輕輕沒直接回家，而是繞道坐車去了刑偵隊。正好碰到杜駿，他準(zhǔn)備下班?？吹匠梯p輕露出意外，找程隊？

    不是，她搖搖頭，上次我哥把筆落在這兒了，我來拿。

    杜駿：行，你找到筆了我再鎖門。

    程輕輕走到程澈那兒，找到自己那本筆，眼眸頓亮，我還以為是杜駿哥哥和我哥出任務(wù)呢，還好你在。

    嗨，這算什么，杜駿抓抓頭發(fā)，有蘇虞去，我就不跟著湊熱鬧了。

    原來是蘇虞jiejie，程輕輕笑意淺了些，復(fù)而再次笑起來，謝謝杜駿哥哥，我先回家啦。

    回家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

    晚上，程澈十點發(fā)了信息，讓她鎖好門窗，早點睡覺。程輕輕關(guān)了燈，坐在床尾，雙臂抱住膝蓋，將自己團(tuán)成一個小球。她塞上耳機(jī)，點開手機(jī)里儲存的音頻。

    耳機(jī)里隨即傳來少年清朗懶散的聲音：小鬼，坐好，別鬧，你還聽不聽故事？

    小姑娘糯糯回答：嗯嗯，我要聽睡美人的故事，哥哥講睡美人！

    快躺好，被子呢？

    哥哥一起睡。

    里面窸窸窣窣響了陣，少年的壓低聲音：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公主......好了，故事講完，請搗蛋鬼提問。

    王子把口水吐到了公主嘴里嗎？

    小鬼，王子比你講衛(wèi)生。

    我不會把口水吐到哥哥嘴里，我是這樣！啵

    ......小鬼，你是不是忘了刷牙？

    嗯嗯，我在學(xué)校吃了糖，特地留給哥哥嘗的哦。很甜，對不對？

    程輕輕，給你五分鐘，滾去刷牙！音頻在此戛然而止。

    程輕輕唇線緩緩上翹，露出甜甜的笑靨。卻無法阻止淚珠順著臉頰滾落，一顆顆砸到膝蓋上，匯成一片黏濕。

    睡美人啊，她一直都很喜歡睡美人。

    倘若注定要有一個人吻醒睡美人，那么除了她，任何人都不許碰。

    *

    *

    刑偵隊一年到頭就沒空閑的時候，程輕輕在張奶奶家吃了好幾天。月底，程澈和程輕輕的生日到了。小的十七，大的二十四。程澈難得提前下班，帶了個蛋糕回來。想到老人家獨自生活，順路去商場買了雙軟底鞋。

    張奶奶對這鞋愛不釋手，老人家有嚴(yán)重拇外翻，只有程澈買的鞋回回都合腳。程輕輕將蛋糕端給她，三個人簡單吃了點。

    兄妹回到家里，程澈把懷里的銀行卡放到桌上，程輕輕撇嘴：哥哥也太敷衍了吧，禮物都不準(zhǔn)備了？

    卡里是一部分爸打過來的生活費，程澈把吃剩的蛋糕放進(jìn)冰箱，折身彈彈她的腦門，順便考驗?zāi)氵@個迷糊鬼。

    程輕輕捂住腦袋，她對錢從小沒多大概念，也沒多大花錢的欲望。程澈不同，初中到大學(xué)，他想盡一切辦法賺錢，是個無情的賺錢機(jī)器。賺的錢基本用來養(yǎng)這個小搗蛋，唯恐mama去世，爸爸在外，把她給養(yǎng)歪了。

    思及此，程輕輕心口脹得盈盈滿滿，對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更加堅定。

    待程澈去洗澡，她進(jìn)廚房煮了碗簡單的長壽面。接著摸出口袋里研磨好的藥粉，均勻撒進(jìn)湯里。

    程澈洗漱好，擦著毛巾挑眉覷她，這是？稀罕，四肢不勤的人還能煮碗面出來。

    我親手煮的，程輕輕嘚瑟道，這是我送給哥哥的第一份禮物，不許說不好吃！

    程澈放下毛巾，面條賣相不太友好，隱約還有糊味。難得小鬼有這份心，程澈坐下嘗了口，手指一僵，面不改色吞了下去。

    哥哥，好不好吃？

    還行，程澈咽了一大口，下次，別放糖。齁甜。

    哦。程輕輕捧著臉坐在他身側(cè)，亮晶晶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注視他。

    別看了，程澈轉(zhuǎn)開她的臉，會吃光。她那期待的眼神，像只邀寵的小狗狗。

    程輕輕看著他把長壽面吃得干干凈凈，神秘告訴他：哥哥，還有第二份生日禮物，你想知道嗎？

    哼，程澈喝了口水，還是吃的？

    不是，你明天就知道了，睡覺去吧。

    程澈累了一天，不和她瞎鬧，隨意擦擦頭發(fā)便睡覺。這一夜，他鮮有的睡得極沉，意識如被黑暗完全吞噬，警覺防備不知所蹤。徹底放松精神后，身體陷入溫暖的云波里。很久沒這樣輕松過，連夢都沒出現(xiàn)。

    蘇虞jiejie......有點發(fā)燒......

    朦朦朧朧間，程澈耳邊捕捉到程輕輕的聲音，似乎就在身邊。他迷迷糊糊掀起眼皮，面前恍惚有個纖細(xì)身影跪坐在一旁。

    我會好好照顧哥哥的......嗯，我記得了......

    程澈甩甩腦袋，試圖喚醒疲軟的身體和意識。他抬起手，聽到金屬相互撞擊的敲打聲。程澈有一瞬疑惑，而后縮起腿腳，被一股大力強(qiáng)行牽拉住了。

    職業(yè)的本能讓程澈立刻清醒過來，他被人綁在床上了！

    好的，謝謝jiejie，jiejie再見。

    輕輕的聲音繼而響起，程澈仰頭，看見手腕被銬在床頭的鐵欄內(nèi)。他失笑一聲，只當(dāng)她是惡作劇，輕輕，手銬打開。

    程輕輕丟掉手機(jī)，爬到程澈懷里，捧住他的臉。純凈無瑕的小姑娘，傾身用鼻尖蹭蹭他的下頜，眼尾異常妖冶。

    哥哥，我的第二份禮物，喜歡嗎？

    話落，她眼睫垂落，輕輕貼上他柔軟的唇瓣。

    程澈瞳孔霎時放大。

    哥哥：報警

    meimei：嗯嗯，抱緊

    文很短，但meimei的套路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