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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人犬癥候群(NP)在線閱讀 - 1.孢子

1.孢子

    

孢子



    冷,

    餓,

    冷,

    餓。

    皮膚像漏光的氣球一樣干癟了下來,只剩下薄薄的一層皮膚緊貼骨骼和內(nèi)臟,羅子呼吸困難,孢子的濃度濃郁達到駭人的程度,不客氣地說,她每呼吸一口,就是吸進三分之一口的孢子。

    她就是冰塊本身,不僅毫無溫度,而且還在不停散發(fā)著冷氣,很顯然,那是她體內(nèi)的東西在作怪。

    雨季是這顆星球最恐怖的時節(jié),一旦空氣濕潤起來,無盡的森林原住民們就會煥發(fā)蓬勃旺盛的生機,不僅是變異土著們的戰(zhàn)斗力和性欲大幅提高,連動植物也會爆發(fā)一輪又一輪的生長高潮。

    黑石城堡的管理者們已經(jīng)笑得合不攏嘴,彼此推杯換盞幻想著無數(shù)信用點進賬了。人類的悲喜總是不相通的,擱在以前,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拿自己積攢的信用點到處拉關系了,該死的原始土著們這時格外粗魯且殘暴,很多女奴能活活折磨死,要想活得更久,她就必須小心再小心。

    管理者們從不在乎奴隸的死活,對他們來說,奴隸死多少就能補充多少,奴隸的來源極廣,包括新聯(lián)邦長臂難以管轄的邊緣領土和絕大部分未被發(fā)現(xiàn)的野生星球,若是新聯(lián)盟不能及時發(fā)現(xiàn)并制止,一顆野生星球上的土著們集體被販賣都是可能發(fā)生的。

    活著的奴隸能回收他們在貪婪的土著那付出的信用點,死去的奴隸還能狠狠訛上那些壞心腸的家伙一筆,他們絕不會讓自己吃虧。

    黑石城堡,擁有的正式雇員只有三百名,卻如同金字塔一樣統(tǒng)治著上萬的奴隸,每日高強度工作,卻沒有一分工資,連當?shù)氐耐林疾蝗纾麄兙褪潜蝗︷B(yǎng)的牲畜,是龐大的奴隸市場中不起眼的細枝末節(jié),

    太累了,羅子幾乎喘不過氣來。

    從到達這個星球起,每過一天,她就在床板劃出一道印記,如今床板上密密麻麻,少說也有千來條,這里的一天比藍星更長,也更難熬。

    不過還好,她自由了。

    雨水盡情滋潤著這片土地,持槍的機器人護衛(wèi)將一個個形銷骨立的奴隸拖出了住所,殺豬一樣的尖叫聲彌漫在開闊的廊道里,有人暴力推開護衛(wèi),轉(zhuǎn)身就要沖進人多的建筑里,但下一秒,槍聲響起,奴隸高大的身體啪的一聲倒了下來,這下連隊也不用排了,機器人掃描下死去奴隸的面孔和編號,就直接將尸體拖進垃圾箱。

    在連續(xù)擊殺三四個人后,sao亂的人群總算安定下來,他們東倒西歪排成長長的隊伍,逐個從一個灰衣制服的雇員身前經(jīng)過,等核對完編號和身份,雇員會指示他們進哪個垃圾箱。

    羅子望著鄭義,他又清瘦了一些,下巴也冒出密密的胡須,他病的很嚴重,眼睛幾乎沒有睜開過,很難想象這些日子他是如何度過的。

    羅子抱不動他,只能任由護衛(wèi)機器人將他抗走,她亦步亦趨跟著,直到目睹他被拋進第三個房子,她才折返回去,乖乖站在隊伍的最后面。

    排了好一陣,才輪到她,雇員匆匆過一眼電子表格,視線落到她身上,表情浮現(xiàn)出驚訝,羅子張了張嘴,小聲請求道,我想去三號。

    雇員的眉頭皺了一下,手指遲疑了一下,還是將羅子撥進三號垃圾箱。

    謝謝羅子低聲道謝,雇員的嘴唇微微半張,似乎有話要說,卻又說不來,空等了一會,羅子彎腰恭敬行了行禮,才轉(zhuǎn)身小跑進三號垃圾箱。

    外墻白色油漆已經(jīng)剝落一小半,高處的窗戶破破爛爛,內(nèi)部的鋼筋直接暴露在外面。走進里面,第一眼就注意四壁濃密的苔蘚,羅子坐在鄭義的身邊,伸手握住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掌,掌心處厚厚的老繭讓她鼻尖一酸。

    很快,三號箱已經(jīng)擠得滿滿當當,雇員圍著箱子轉(zhuǎn)了一圈。似乎在噴灑某種藥劑,隨后便鎖上門離開了。

    盡管身后又是一陣哀嚎聲,他的腳步也沒有任何的停留。

    這顆星球被稱作地獄星球,是因為整個星球都暴露在暗物質(zhì)合成廢料的輻射中,最先發(fā)現(xiàn)這片土地的是一艘能源公司的勘探艦,他們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竊走整顆星球上最有價值的能源礦石,同時還將公司工廠里需要花昂貴代價才能處理的暗物質(zhì)合成廢料直接傾倒在了這里。

    多年后,才終于有其他艦隊來到這里。他們被這里的高輻射所震驚,在見識了各種奇形怪狀的原住民,并深入勘探污染源之后,這位艦長憤怒曝光整起事件。

    整顆星球被污染,變異和畸形,原住民積年累月深陷在輻射的痛苦,無論哪個關聯(lián)句都會觸動新聯(lián)邦人民敏感的神經(jīng),因為在此之前,新聯(lián)邦的領土就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好幾次大規(guī)模輻射泄漏的事故,不少人都患有嚴重輻恐癥,他們感同身受,并為地獄星球上的原住民們聲援支持。

    新聯(lián)邦政府執(zhí)政黨的能力受到民眾質(zhì)疑,支持率一路下滑,直逼得內(nèi)閣連夜緊急召開會議,成立專門的調(diào)查機關來負責調(diào)查和善后;

    這起風波才算勉強平息。

    雖說當初的廢料已經(jīng)被新聯(lián)邦政府處理干凈,但這顆星球也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模樣,突變和畸形就喝水一樣正常,原住民的體內(nèi)或多或少存在變異,和他們近距離接觸,普通人也會出現(xiàn)某種不正常的反應,管理者們將這種出現(xiàn)癥狀的人稱作感染者。

    管理者們從不會直接和原住民打交道,因此,他們從不屬于感染者一列。

    而普通的雇員,因為有商貿(mào)的往來,難免要當面討價還價,他們會有輕微的感染征兆。

    最慘的是奴隸,干著最累最苦的活,還要承擔最大的風險,感染度達到八九十,就會被管理者們視作垃圾,要被清掃進垃圾箱。

    這批奴隸的感染度大多是在這個范圍,只是極少數(shù),就像羅子那樣的,或是不聽話,或者冒犯某位管理者,才會被送來這里。

    不到兩天的功夫,地面,墻壁,甚至是天花板,都鋪塵了一層細密的白色絨衣。

    羅子聽雇員們談起過,垃圾箱里收容著一種古老的真菌,這些白色葷菌散發(fā)著這世界上最恐怖的惡臭,連腐敗的尸體也難以匹敵。

    它們成熟后吐露出的變異孢子是所有血rou生物的噩夢,這種頑固的寄生物,能在宿主的血rou里吸收生長所需的營養(yǎng)物質(zhì),宿主輕則骨瘦如柴,重則活活吸干,淪為真菌部落的溫床。

    它們從不挑剔,任何拋給它們的有機物,都會被一絲不茍地精準分解成養(yǎng)料和水,不用一個月,所有人的痕跡就會消失殆盡。即便是高度感染者,也能處理得不留痕跡。

    消化效果如此拔擢的生物,其實也脆弱得很,一小根低級營養(yǎng)棒的信用點就能買到一瓶高效殺死孢子的藥劑,可謂物美價廉。

    因此,這種低成本處理感染者的傳統(tǒng)沿用至今日。

    雨季來了,垃圾箱也滿了。誰也不知道這里曾經(jīng)埋葬過多少人,微弱的磷光從臟亂的角落隱隱錯錯透了出來。

    羅子癱躺在墻邊,周圍一片漆黑,雙眼半睜不睜,一副瀕死的模樣。

    你見過流星嗎?鄭義從背后蒙住她的眼睛,將她帶到身前,神秘兮兮的說道。

    暖乎乎的熱氣噴灑在她的耳邊,兩個人在黑暗中站的很近,她的臀部緊貼著男人穿著西裝褲的大腿,她的臉頰騰地不爭氣燒了起來。

    她搖著頭,強裝鎮(zhèn)定回答沒有,她就知道鄭義大晚上不睡覺,硬拉她出來爬山一定有驚喜。

    女孩嬌軟的身體散發(fā)出沐浴露的奶香味,隔著薄薄的裙子,他的下身早被撐起了一個帳篷形狀。

    從交往到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處了五年,盡管大多數(shù)時間處在異地戀,兩人感情始終如膠似漆。女孩家庭保守,盡管在鄭義的不懈努力下,女孩破例允許他親親抱抱,但就是那最后一步,女孩死死不讓他進。他是個正常的男性,處了五年的對象,解決生理需求還得靠五指姑娘,說出來都沒人信。

    當然,鄭義還是鄭義,他從不會勉強心上人。

    只是當他鄭義無意間瞄見外網(wǎng)天文小組傳出流星的消息時,他立馬坐不住了。

    他那顆攝影之魂蠢蠢欲動,連帶著心思也活泛起來,女孩今年順利畢業(yè),也在H市扎下根,也是時候更近一步了。

    于是,他當機立斷翹了晚班,沖進商場挑好戒指,捎上自己大幾萬的設備,開車抓了女孩直奔H市六環(huán)外的小山頭,下午下了陣急雨,上山的小路并不好走,女孩的裙擺被草叢打濕全黏在她的小腿上,她一臉怒氣,嘴上數(shù)落鄭義,但還是誠實牽住他伸來的手,腳步堅定爬上山頂。

    發(fā)現(xiàn)鄭義松開手,女孩迫不及待睜開眼睛,終身難忘的光亮印入她的眼簾,昂首,是一道璀璨的白光割破漆黑蒼茫的夜空,垂眼間,是萬家燈火通明,星海在她的腳下熠熠發(fā)光,夜風拂過草葉,發(fā)出沙沙的聲音,時間被拉扯得格外的長,不知什么時候。鄭義將戒指套在她的食指上,他似乎對她說了什么,但女孩的眼睛卻被那道愈發(fā)明亮的白光吸引。

    鄭義背過身,抓緊時間去撈他的設備。

    女孩喉頭滾動了一下,發(fā)出難以抑制喜悅的征詢聲,鄭義,那是你準備的無人機表演嗎?

    無人機?鄭義剛拉開背包的拉鏈,一下子愣住了,他扭頭一看,當場嚇懵住了。

    那是捕奴艦,是從遙遠的星河駛來的噩夢。

    ......

    男人肩寬腿長,兩米八的個頭,光是翹腿坐那里,就像巍峨的山巒,她和鄭義是他從藍星捕獲的第一批奴隸,為了以示寵愛,他將她的名字改為羅子,那是他死去的寵物犬的名字。

    ......

    鄭義掌心的溫度越來越低,最終冷得像冰塊一樣,菌絲最先攻占那些氣息幾無的垃圾。在她還頭腦清醒的時候,已有菌絲頂穿鄭義結(jié)實的頭蓋骨。

    黑暗之中,羅子咬緊牙關,眼淚像開閘的洪水,流也流不盡。

    恐懼,無邊的恐懼。

    即便是處子之身被奪走的那一天,也沒有此時此刻來的疼痛,他......終究還是將她一個人留在地獄。

    她不知道藍星的日歷翻過多少本,她已經(jīng)在這里度過很久,久到她甚至遺忘了自己的名字,只記得起他和那天的一幕。

    奴隸的感染程度越高,死亡來臨的越快。

    羅子的感染度才百分之六十。

    她不該來的,幸運的話,她甚至能熬過兩個雨季。而她之所以在這,也不過是因為他在這里。

    ......

    但羅子實在高估自己的忍耐力。

    比起陌生的孢子,反而是最先到來的饑餓和干渴將她逼瘋了。

    腹腔內(nèi)劇烈的痙攣也無法喚醒她失控的意識,她無法思考,僅憑身體的本能獲取所需之物。她的感染度讓她占盡優(yōu)勢,她不知道自己胡亂抓住什么塞進胃里,只知道當她再度清醒時,她的身邊露出一小片空地。

    她腹腔的孢子格外野蠻,它不允許其他同胞共享它的食物。它一邊鯨吞般大口吸食羅子,一邊釋放出觸手向其他器官攻城略地,很快,它就吞噬掉其他的入侵者,讓它白色的菌絲扎根在了她流動的血管。

    這是個極度貪婪的家伙,但它似乎另有打算,自認為羅子已是它囊中之物后,他便盯上其他同類的食物。

    它有意識催促羅子進食,但羅子進食的速度,實在趕不上它吸收的速度。很快羅子就以恐怖的速度消瘦下去。

    嘴唇蠕動和牙齒摩擦聲在冷冽的夜里格外清晰,誰都知道,活著的人是在以什么為食,但又不約而同保持心照不宣的靜默。

    直到一陣壓抑的呻吟聲打破沉寂。

    嘖嘖的水聲,啪啪的撞擊回蕩在棚屋。

    那細弱的聲音發(fā)出愉悅到極點的顫音,連冷凍的空氣也捎帶起一絲曖昧和旖旎,口水聲,吞咽聲,呻吟聲,此起彼伏。

    她身上的怪物也在蠢蠢欲動,一縷雪白的菌絲從她的膝蓋鉆了出來。

    它比之前更為活躍,除了加快吸食的速度,更是將一縷菌絲延伸到了她的花蕊,徹骨的寒冷與皮膚接觸的剎那,羅子冷不丁一顫,一股危險的觸電感從尾椎骨直竄頭皮。

    而同時,腹腔內(nèi)的孢子核也詭異停頓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