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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在宋怡然臉上的耳光一下子招呼到了陳沐陽臉上。陳沐陽靜默地承受著舅舅的耳光,不還手,任他扇了重重的兩巴掌,他覺得臉頰好似被燒鐵烙過一般,疼痛麻癢。等他打完,陳沐陽只淡淡地說了一句話:“對不起,舅舅?!?/br>“閉嘴,不知好歹的東西。”陳沐陽的道歉非但沒有讓宋康冷靜,反而助長了他的怒火。腫了半邊臉的宋怡然又從他身后鉆出來,抓住了宋康還想繼續(xù)揮打的手,低聲下氣地懇求:“爸爸,別打了,求您……”宋康掙開她,怒不可遏地紅了眼。他的胸口劇烈起伏,卻一聲不吭地死死盯著她。宋怡然不敢看他,垂著腦袋一抽一抽地哭泣,又不甘地用袖口抹掉眼淚,可是無濟于事,不爭氣的淚水像決堤了似地外涌。“多久了?”宋康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騙了我多久了?”他們倆都沒有開口說話,靜謐的走廊里徒有她的抽泣聲與宋康沉重的呼吸聲不斷回響。半晌,宋康突然自嘲地笑了:“我老了,腦子都不靈光了?!?/br>他指著陳沐陽的鼻子,啐道:“你們姓陳的都不是好東西,你爹帶壞了我妹,你拐走了我的女兒,我倒了八輩子霉,把你帶回來養(yǎng)?!?/br>說完,他猛地拉過宋怡然的手往樓下扯,咬牙切齒地說:“你他媽給我把工作辭了,跟我回去。什么大城市不大城市的,狗屁?!?/br>看到原本溫文儒雅的父親突然說了臟話,宋怡然愣怔了好幾秒??伤恢缽哪膬簛淼牧?,死死抓住大門的門把手,無聲地劇烈抗議。陳沐陽亦想也不想地?fù)н^她的肩膀,悶聲緊緊抱住她。見到這副景象的宋康更是氣紅了眼,用力抓過她的手腕,卻死活也拉不動。他怒目圓睜,對陳沐陽吼道:“放開!”宋康敵不過他們的無聲抗拒,腳下突然猛地一個趔趄,往后退了好幾步。他扶著走廊的欄桿,慢慢直起身,雙唇顫抖著翕動:“然然,跟我回去?!?/br>一分鐘以后,他沒有得到他想要的回應(yīng)。他問了第三遍,得到的回應(yīng)依然是兩個人的沉默。宋康整了整凌亂的外套,嘴角浮出一絲冷笑。他拍了拍袖子上的墻壁落灰,走廊的聲控?zé)袈劼曌詣恿疗?,微弱的黃光籠罩在三個人身上。“你回不回去????回不回去?”宋康用手推搡拉扯著女兒的肩骨,父親難得的大力氣不僅戳得她肩膀痛,那根食指也好像利刃戳在她心上一樣,疼得厲害。“不……不回……”她扁著嘴,抹掉眼淚。女兒這副樣子讓宋康想到路上撒潑打滾不聽話的小女孩,他忽然覺得面前的女兒真的很陌生,脆弱的父女紐帶在他的自尊與她無言的叛逆中斷裂。“你他媽不回去就跟這個男的過一輩子是吧?結(jié)婚證沒有,房產(chǎn)證沒有,偏偏愛搞表親luanlun?這么多年白養(yǎng)你了?跟我回去!”“錢,會還給,爸爸……可我,想跟他,在一起,別的男人,我就不要……”宋怡然一邊抽噎,一邊斷斷續(xù)續(xù)地反駁。“回去!走!”“不要……沐陽,我不走……”她甩開父親的手,徑直轉(zhuǎn)身。宋康真的看到了女兒臉上的堅定,她哭得梨花帶雨、喘不上氣,卻還要跟他嗆聲,那樣地不甘,全身都似帶著利刺。“你也要學(xué)你姑?你跟你爸我鬧什么別扭????宋怡然,你給我過來!”宋怡然知道這個時候她的鄰居肯定偷偷躲在門背后、透過貓眼看他們的好戲。她咬著唇,抽抽搭搭地哭咽,最后重重地?fù)u頭。宋康氣得肌rou抽搐,他轉(zhuǎn)而對陳沐陽斥道:“你讓她放開你,你的事我不管了,但我女兒的事我還得管。你要不是小敏的兒子,我才懶得管。”陳沐陽靜止不動,宛如凝固一般。這讓宋康更加氣紅了臉,“你他媽在裝什么死?”他還是那句話:“對不起,舅舅。”三個人好像對峙了好久好久,宋康漸漸感到十分疲乏,氣力盡失,眼前仿佛掠過幾道黑光。他似乎在此時預(yù)見了將來的老年生活:無兒無女的他一個人背著手在小區(qū)悠悠踱步,別人家的其樂融融與他家的分裂流離形成對比,沒有煙火氣的房屋更是顯得冷清寂靜。宋康無力地?fù)P起手臂又想甩她一巴掌,女兒被敏捷的陳沐陽拉回身后,宋康的雙手無功而返,垂落回身體兩側(cè)。“宋怡然,你想好了,是吧?”算了,反正他也習(xí)慣了。這種不聽話的女兒不要也罷,到時候吃苦頭了也跟他無關(guān),他已經(jīng)規(guī)勸過了,關(guān)他什么事,她將來受苦受累了,肯定會灰溜溜地逃回來,就像當(dāng)初小敏那樣。這樣自暴自棄的臆想驅(qū)使他漸漸壓抑下盛怒的情緒,宋康盯著女兒眼瞼處掛著的淚珠,忽的冷笑了一聲,而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的鞋跟在老舊的樓梯上踏出沉重凝滯的步伐,老式聲控?zé)糸W爍著微光送走了這個表情決絕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在樓下拐角處又掃了女兒一眼,卻看到她顫抖著肩膀埋頭哭泣的模糊背影。陳沐陽飽含深意的堅定眼神與他相撞,宋康原本還有些后悔自己下手太重的于心不忍直接瓦解成碎片。樓下鐵門“咣”一聲被重重碰上,所有樓道的聲控?zé)舯M數(shù)亮起。宋怡然從陳沐陽懷里出來時,因為哭得脫力,一下子頭暈?zāi)垦?,臉色蒼白如紙。她無力地?fù)沃箝T翻鑰匙,父親的話卻像一把冰冷的尖刀割刺著她的神經(jīng)。“那我就成全你,你跟著這個姓陳的吧,就當(dāng)你爹死了,一輩子都別再踏進宋家的門,知道了嗎?你踏進一步,我扇你一個巴掌,扇到你滾出去為止?!?/br>進屋后,陳沐陽將還在抽泣的她抱在腿上。他鮮少看到她在床笫之外的場合哭泣,她眼淚汪汪地抽噎不止,半邊臉被打腫了,密布著rou眼可見的紅色血絲與掌印。宋怡然呆坐在他身上,看到他的臉也腫了,手不由自主地?fù)嵘纤哪橆a,深呼吸了幾口氣,慢慢止住了哭聲。“你的臉,現(xiàn)在好丑?!彼吴荒樕细∑鹨唤z苦澀凄慘的笑意,說話聲里夾雜著濃重的鼻音,“我現(xiàn)在肯定也很丑?!?/br>陳沐陽搖頭,“還好。”“還好就等于丑。”漸漸地,宋怡然有些疲乏,靠在他肩上怔怔出神。除了累以外,全身卻好似解脫了一般。她恬不知恥地暗暗慶幸,終于不用再裝了。算了,這樣也挺好。反正總歸要被知道的,不如“早死早超生”。往后,再也不用跟爸爸撒謊了呀,真好。兩人默不作聲地聆聽著秒針滴答滴答的走動。良久,陳沐陽才發(fā)現(xiàn)懷里的人沒了動靜,他凝神一看,宋怡然已經(jīng)睡著了,尚未干涸的淚痕還掛在她臉上。他心疼地拭去掛在她睫毛上的淚珠,悠悠嘆了一口氣。陳沐陽抱起她回房時,宋怡然又醒了過來,迷迷糊糊地夢囈,像個小孩子一樣軟軟糯糯地貼在他頸窩呵氣,不著調(diào)地說了一句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