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
結局
在感冒藥的作用下,顏朝睡得很快,粉撲子一樣的臉蛋微微發(fā)紅,睫毛在眼下投影出兩片小小的扇團。顏暮坐在床邊數(shù)他又長又軟的睫毛,來回數(shù)了幾遍后目光又在他臉上打轉,越看越是歡喜,自己揚起的嘴角怎樣也壓不下去。 哥哥喜歡她,哥哥竟然喜歡她!她雙手捧著自己的臉,整個人感覺輕飄飄的,好像飄在云里。 突然得到家門外有人來的消息,她這才想起今天程茜要來! 糟,她今天一回來心思就完全放在顏朝身上,完全忘記自己的這個朋友了。 她緩緩起身,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帶上門離開。 唉今天好大的雨,撐傘了還濕了我裙子。程茜從門外進來,一邊換鞋一邊抱怨。 小聲點。顏暮食指抵唇輕噓一聲,隨后指了指顏朝的房間,我哥哥發(fā)燒了,剛吃了藥睡下,別吵到他了。 盡管家里門窗隔音效果還不錯,但也得小心點。 ?。克铝??程茜驚詫中難掩失望,你怎么沒跟我說?我看你這么久了一直沒聯(lián)系我,我就想應該沒事,就帶著我家茍茍來了。 她說著牽出身后的茍明,纖細輕盈的身體,介于少年與少女之間,臉龐稚嫩看來不過二八,有些局促地看著顏暮,眼神清澈又懵懂,他鞠了個躬脆生生地開口:顏暮jiejie好。 顏暮點了點頭,向他們解釋道:不好意思,我今天一回來就看到我哥哥生病了,所以手忙腳亂到現(xiàn)在,就忘了這事。 程茜頗為意外,她可還記得顏暮剛領回顏朝時那一臉的不情愿。 這段時間以來她大多數(shù)心思都放在茍明身上,和顏暮聯(lián)系的少,竟不知顏暮現(xiàn)在對顏朝態(tài)度好像翻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她忍不住問:暮暮,那顏朝真是你親哥? 是啊。幾人在沙發(fā)上坐下,顏暮為他們倆倒了杯水后自己也跟著坐下來捧著水杯,她有些內(nèi)疚地,我對不起我哥哥。 程茜好奇問:你哥他以前這里也是 她說著指了指腦子。她印象里的顏朝窩在警察局的墻角里,連話也不怎么會說。 不是。顏暮咬牙切齒地說,我哥哥他以前 茍明突然出聲:朝朝哥哥以前是個天才。 突如其來的這句話讓程茜和顏暮都有些吃驚地看著他,盡管原因各不相同。 同時被兩人注視的他有些緊張地低著頭抓緊水杯,身體微微后縮,和顏朝碰到陌生人時的反應很像。 別怕。程茜摸著他腦袋安慰他,顏暮jiejie不是外人,我也一直在你身邊。 他這才點點頭,繼續(xù)說:以前在島上的時候,每次等人來挑我們的時候,朝朝哥哥那里的介紹信息是這么寫的。 顏暮微微皺了眉:什么意思? 茍明開始磕磕跘跘地和顏暮說起這個場景,聽了一會兒,顏暮大概明白他們常被帶到會場上,各自固定在一個小臺子上,小臺子前會有一個小牌,上面寫著一些背景信息,方便客人挑選。 像菜市場一樣,只不過菜市場買的是菜,他們那個會場買的是人。 顏暮下意識指甲深陷手心,她那般閃耀的哥哥,竟然像動物一樣被他們挑選。她不是沒想過顏朝在島上經(jīng)歷過許多難以想象的折磨,但真到了得知的這一刻,她的心還是很疼。 朝朝哥哥的牌子上我看到寫了很多獎項,還說他是數(shù)學音樂等多方面的天才。茍明想到一句說一句,本來以顏朝哥哥原本的身價,是從來不會出現(xiàn)在這種會場上的,一般只有最高級的秘密客人才有資格享用他。不過自從他被告發(fā)要逃跑之后 什么?那是什么時候?我哥哥他那時候還沒失去記憶嗎?顏暮忙問道,他是怎么變成后來那個樣子的? 茍明呆了半晌,似乎總是想不明白自己該回顏暮哪些話,程茜溫聲對他說:你就大概說一下你知道的關于朝朝哥哥的事,從頭到尾慢慢說。 茍明臉色放松下來,他眨了眨眼開始說:我是四年前上島的,剛上島的時候我學不好課程天天被打罵,有時候他們打得太過分了朝朝哥哥會來勸說。 程茜好奇地問:他不也是奴隸嗎,他勸說有用嗎? 有用啊!茍明說,朝朝哥哥地位很高的,是奴隸里地位最高的那個批次,普通的調(diào)教師都不敢動他的,而且他在島上另外也有工作,算島上的半個工作人員。 程茜的驚詫從一開始就沒停下來。 朝朝哥哥他對我們都很好,很護著我們,還會教我們一些偷懶的小技巧,教我們怎么把表面功夫做好不招調(diào)教師打。茍明說到這里臉上露出憧憬的表情,朝朝哥哥聰明又漂亮,做什么都是完美的,是所有奴隸的完美模板。 四年前哥哥還是正常的顏暮忍不住追問:那后來呢? 后來茍明低頭想了想,后來烏寧告發(fā)朝朝哥哥要逃跑,就來了好多人把朝朝哥哥帶走了,烏先生好像很生氣。 烏寧?顏暮咬緊牙根,這人是誰? 他是烏先生的奴隸。茍明眨了眨眼,他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很難回答,于是想了好一會兒,又補充說,他很高唔比我黑一些 顏暮突然想起了烏原綁架他們時,他身后跟著的那個奴隸,她皺了皺眉:他是不是眉毛很粗,鼻子很挺,臉大概 她說著就拿起紙筆大概畫了一下那人的臉。 茍明看了眼立即開心地點頭:對對。 顏暮一時心里很不是滋味,這么一個害苦了顏朝的人,顏朝在見到他的時候卻沒有報復回去。 又聽茍明講了一些島上的事,到了后面程茜還是要帶著他離開了:等哥哥病好了,我再帶他過來。 顏暮笑道:現(xiàn)在怎么直接就叫哥哥了? 你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程茜吐舌,可惜天要黑了,我家這個怕黑,晚上不能在外面,我得趕緊帶他回去。 程茜轉頭就要離開,顏暮在最后一刻忍不住大聲笑道:我哥哥還是我男朋友,所以你還可以叫他姐夫。 程茜瞪大了眼,嘴巴張了半晌,最后也只是伸手給顏暮比了個大拇指。 送走了客人,顏暮就連忙跑回顏朝房間里,努力控制自己的聲音,坐在床邊。也不知等了多久,終于見顏朝困倦中睜了眼。 她忙不迭爬上床去縮進被子里抱住自家的哥哥,往脖頸上親了一口:哥哥,你好香。 顏朝還有些困倦,他閉著眼睛笑,由著顏暮啃自己的脖頸,語氣含糊:因為剛洗過澡啊。 哥哥你怎么這么好?要不是因為顏朝生病,顏暮恨不得親遍他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哥哥你為什么那么心軟那么溫柔那么好? 實在是好得沒有道理了,自己身陷囹圄還要去幫別人,對害過自己的人都可以寬容釋懷。 顏朝睜開眼有些疑惑地看著她,見她那樣黏糊糊的眼神看著他,他失笑道:怎么突然說這個? 夸得他有些無所適從。 我剛剛知道了一些你在島上的事。顏暮抿了抿唇,我聽說上次和烏原一起來綁架我們的那個人,是告發(fā)你的人。 哦,這個啊。顏朝又放松地閉上了眼睛,都是過去的事了。 但是哥哥你受到的那么多折磨都是因為他!顏暮不甘道,上次怎么能就這么原諒他? 也不是原諒他。顏朝語氣輕松,好似在說與他無關的事,就是覺得沒必要。 顏暮還待說什么,他繼續(xù)道:你知道他當時為什么告發(fā)我嗎? 顏暮好奇地問:為什么? 因為他愛上烏原了。顏朝嘆了口氣,那時候烏原最喜歡的奴隸是我,他告發(fā)我后,他就是最接近烏原的奴隸。 什么?顏暮有些錯愕,他圖什么? 為什么要喜歡一個施虐者? 不圖什么,他就單純是愛上了烏原。顏朝說得很平靜,在島上很多人都這樣,從一開始的反抗到發(fā)現(xiàn)自己反抗不了,再到覺得自己的一切都是別人的施舍,連自己的存在都是一種罪惡,調(diào)教師是自己唯一的依靠。 于是就愛上了,從身到心無可救藥地成為了調(diào)教師的奴隸。 顏暮突然不知道說什么了。 他慘淡地笑了笑:所以我說沒必要,他的精神在那個時候已經(jīng)壞掉了。 顏暮咬著嘴唇抱緊了顏朝,她不敢想象顏朝曾經(jīng)經(jīng)歷了什么,不敢想象他是否在某個時刻精神也這樣動搖過,更不敢想象他如今這樣的悲憫也許是從無可言喻的痛苦中淬煉而來。 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緒,他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像是在溫柔地撫慰:我現(xiàn)在很好。 哥,你以前經(jīng)歷了什么,都可以告訴我。顏暮抿唇望著他,我總覺得我很沒用什么都不知道 沒事。他失笑,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放下了。 顏暮沒再追問,她的哥哥似乎也是希望將過去完全埋葬。她于是轉而問道:哥,喜歡我嗎? 嗯?顏朝沒料到這突如其來的轉變,他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地低聲說,喜歡。 顏暮繼續(xù)問:什么時候開始? 很早以前了。他想了想,也許小時候就有了吧。 顏暮露出鄙夷的目光來:哥哥你撒謊。 我哪里撒謊了?顏朝慌亂起來,我從中學起就意識到自己喜歡你了。 我不信。顏暮氣呼呼地說,你忘了你高中談的女朋友了嗎? 顏朝愣了一瞬,繼而小聲反駁:這是個意外。 十五歲那年由于天生的身體問題,他做手術有了正常男生都沒有的xiaoxue。從那時候起他就變得有些敏感多疑和輕微的脆弱自卑,對自己meimei的愛戀也變得更加扭曲。 夢里的幻想由牽手變?yōu)榱诵允拢膳碌氖?,夢里的他被自己meimei壓在床上輾轉呻吟,越是狼狽卻越是歡喜。他對自己這隱秘的心思難以啟齒,更是羞愧于面對自己的meimei。 但他演的還不錯,還在努力認真扮演一個正常的哥哥。 直到那個雨夜,他在渴望中脫下自己的內(nèi)褲,他頭一次忍不住用手指去緩緩進入那個地方,他閉上眼,心里在想如果此刻進入他這里的是他的meimei 彭地一聲門開了,他下意識縮回手睜眼看向房門,正對上滿眼驚詫的顏暮。 顏暮雙眼睜大難以置信地盯著他那骯臟狼狽的私密處。 那一瞬間他身體僵硬,心里卻是萬分恐懼,想要說些什么來彌補。 然而她毫不猶豫地逃開了,他覺得他能從她的背影里看到厭惡這樣的情緒。 那個夜里他輾轉反側,斷斷續(xù)續(xù)的夢里都是她厭惡地看著他:太惡心了,我怎么會有這么惡心的哥哥? 什么?你喜歡我?不要這樣好不好,顏朝,你喜歡我會讓我覺得很惡心。 他哭著從夢里醒來,在那天的倉惶之下,他答應了一個女生的表白。 這樣他就是個正常的男生了,他的meimei不會再懷疑或擔心自己這個身體畸形的哥哥會喜歡自己了。 他覺得他自己該是安全了那么一點。 那天晚上我被你看到了下面,當時我我在意yin你他此刻終于有勇氣告訴她所有真相,卻依然是躊躇的,我怕你會覺得我惡心 顏暮沒想到困擾了她那么久的事,哥哥那邊的想法竟然是這樣。 那天晚上我明明是因為受到了觸動才跑開的。她想了想,終于找到了解釋,那個夜或許是我的性啟蒙,讓我意識到了愛,更挖掘到了欲。 兩人終于把過去多年的誤會說清,顏朝感受到史無前例的放松和幸福。 他摸了摸懷里她的腦袋又問:你怎么知道我在島上那些事的?剛剛我睡覺的時候有人來過嗎? 嗯,叫做茍明,今天本來是想見你的。顏暮回答,哥哥認識他嗎? 啊小明啊。顏朝恍然大悟,忙問,他現(xiàn)在怎樣?過的還好嗎? 挺好的,我朋友領養(yǎng)了他。 那就好。 顏朝又閉上了眼睛,他埋首在顏暮懷里,突然嘆了口氣:有時候感覺好像在夢里。 睜開眼時才發(fā)現(xiàn)meimei厭惡自己,或是自己還在島上。 那我就把你從夢里吻醒。顏暮笑著去親他睫毛,他被逗得也笑起來。 如果一切是痛苦的,那一定是夢。顏暮捧著他的臉溫柔地說,如果一切是美好的,那就是真實的。 他笑著點頭:嗯,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