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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慌了神,猛按喇叭,但那輛重卡好像剎車失靈了,也好像是司機目前意識不清醒,重卡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趨勢。何暢春也醒了,大喊:“開車門!開車門!”司機懵了,只顧著摁喇叭,聽不見何暢春的話。形勢越來越緊急,似乎一眨眼的工夫重卡就要撞上何暢春的車,就要有一場交通悲劇降臨……突然!一輛面包車加足馬力,從左側(cè)撞上何暢春的車,把他的車撞出了車道,面包車也受慣力影響翻下了車道。重卡撞上廢棄加油站的廁所,巨大一聲,終于停下來。何暢春胳膊上都是血,但他還有意識,他晃了晃昏迷過去的司機,把他晃醒,然后從破了窗戶的車里爬出來。從車上下來他才看到撞上他們那輛面包車里是一男一女。他拖著傷腿走過去,正要看看他們有沒有事,車道上沖下來幾人,把他圍住。面包車里的是周水絨和司聞的人,她破了面包車的窗戶,從車里出來,滿頭的血也顧不上,拔槍對準那幾個人。那幾個人當中有一個獨眼,他的架勢很像頭目,他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周水絨,說得一口不算流利的中國話:“你是誰?”周水絨沒跟他廢話:“康吉,你只有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干你想干的事,因為十分鐘后,這里就會被包圍。你可以狗急跳墻殺了我們,但你會比我們死的更慘,包括你兩個未成年的女兒,沒人能在你死后善待她們。你想想他們要是落在追殺你的家族手里,會是一個什么下場?!?/br>這個獨眼就是康吉。他不光跟周思源來了一招聲東擊西,他還跟司聞玩兒了把空城計。孟巖路上的是他的下線,前往汶城邊境,準備出境的是那些殺手。任務(wù)失敗,殺手得先保命,的活以后再說。而他康吉,只是要在這些殺手護衛(wèi)下進入中國,為的是逃避掉家族的追殺。然后在中國境內(nèi)弄出動靜,把中國公安部的人引來——他要親述司聞還活著的事實。殺手要的是沈聽溫的命,康吉要的是司聞的命。中國警方掌握到的信息是康吉跟家族黑吃黑,他們弄死了她的老婆,而事實上,都是司聞干的。沈聽溫在香港被綁架那次,就是司聞要打入金三角最大黑幫,也就是康吉家族。司聞在兩年內(nèi)剪了康吉家族三十多條國際運毒路線,他制造矛盾讓他們黑吃黑,康吉的老婆就是受這件事影響,被他們家族的人弄死的。周水絨開始想不通,康吉要是逃亡為什么攜帶那么多毒品,被發(fā)現(xiàn)他的行蹤不就暴露了?她想起沈聽溫跟她說過的邏輯漏洞,其中有一條叫‘錯誤歸因’,相關(guān)的兩件事不一定是因果關(guān)系,不能因為他們看起來有關(guān)聯(lián),就覺得其中一件事發(fā)生是另一件事導(dǎo)致的。她當時反駁他,在正常論辯的情況下不能陷入這種邏輯漏洞,但如果是需要提出無限可能的事情上,比如在破案的時候,沒有證據(jù),毫無線索,別說稍微有一點關(guān)聯(lián),哪怕八竿子打不著都得拿過來套一套,看能不能把因果關(guān)系套上去。因為誰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難案的出破口。周水絨不認為這一切都是巧合,康吉剛帶外境殺手進入中國就因為攜帶毒品被發(fā)現(xiàn)?被公安部成立專項任務(wù)?他好歹也是在金三角輝煌過的人,他是在逃亡,又不是在旅游。唯一可以解釋他這種愚蠢行為的就是他被追殺慌了神。如果是這樣,那又怎么會這么謹慎地防著警方安插眼線,還搞了個聲東擊西呢?她從頭開始捋,如果按照他跟殺手一起出境的劇情進行下去,那將得到個什么結(jié)果?那就是他要么從汶城邊境逃離,但逃離后不僅會被家族追殺,還會被這些殺手追殺。要么就是被中國警方抓捕,按照中國法律懲處。而如果這一切都是他暗中促成的,就是說,從被警方發(fā)現(xiàn)他潛入中國開始,都是他故意的,那從汶城邊境離開就一定不是他的目的。照這個方向推測,他來中國的目的不出意外就是要上公堂,對陣中國法律。或者說,他其實只是要見公安部的領(lǐng)導(dǎo)人。公安部從上到下沒一個人會為他一個惡貫滿盈的毒梟主持公道,何況他們家族在金三角,他要是想求政府庇護,那應(yīng)該去緬甸泰國越南。他見中國領(lǐng)導(dǎo),那只能是要告中國人。還能是誰?司聞無疑。如此,周水絨在這里跟康吉碰上了。康吉拿槍對準周水絨:“你以為我怕死嗎?”周水絨說:“還有九分鐘?!?/br>康吉開保險:“你為什么知道我會在這里?是司聞嗎?”周水絨說:“還有八分鐘?!?/br>康吉走近她,壞掉的、一閃一閃的路燈每一次把他的臉照出來給周水絨看,都不一樣,但每一次都很難看。像是那張臉消化了太多丑惡,已經(jīng)不會好看了。周水絨說:“還有七分鐘?!?/br>康吉以前不知道是司聞攪和的他們家族黑吃黑,是這一次墨西哥黑幫懸賞,他們基本確定司聞還活著,那康吉就明白了,過來分他們蛋糕的那個外來勢力,皮下是司聞在cao控。這個外來勢力弄得他家破人亡,他還一直以為是家族那些人固步自封,現(xiàn)在他知道了,是司聞。他主動找到接了懸賞的殺手組織,帶隊進入中國,又自導(dǎo)自演了一出販賣毒品的大戲,引起公安部的重視,就是要把司聞還活著的證據(jù)端到公安部的面前。中國素來公道,他認為,他們要是知道司聞這么大禍患還活著,不可能不除。他把槍口對準周水絨的脖子:“只有司聞才知道我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因為他心虛!”所以司聞不在。司聞自從知道康吉聲東擊西后,就猜測他也不會去汶城,不會出境,那他基本就能判定他此行用意了,所以早在周水絨這一次來云南之前就走了,走之前給她留了人手。周水絨也是前不久才從司聞手下嘴里知道這事,而且他們也叫他老師,所以司聞還是司聞——他不止養(yǎng)了沈聽溫一個打手,他養(yǎng)了一群。他永遠不會做有損自己利益的事,他永遠有逃生通道,他永遠為周煙留意著他的命。康吉的槍口冰涼,戳在周水絨脖子,幾乎是咬牙切齒:“他弄得我家散了,他不該活!”周水絨的槍口亦對著他的胸口,后半夜的風(fēng)刮得臉生疼,簌簌的聲響在夜里尤其清楚。這里的每一條槍都裝滿了子彈,這里的每一條命都像是鞋底的螞蟻,越抵抗越脆弱。康吉眼要瞪出來了,手還在抖,可槍拿的很穩(wěn)。周水絨脖子都被戳進去了一塊,那地方一定有一個紅印。她想到了沈聽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