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糖水
第十九章 糖水
好在蘇大人一進了案發(fā)現(xiàn)場,就像聞到rou味的狼,全副心思都放在了死者身上,并沒有注意到這邊兩人發(fā)生的一幕。 林晚卿松了口氣,接過茶甌小聲對著丫鬟道:我是大理寺的錄事,不不是個姑娘 丫鬟聞言愣了愣,又細細將林晚卿打量了一番,才笑著致了歉。 林晚卿將茶甌放到身邊的案幾上,小聲問那丫鬟道:你家云黛姑娘平常都跟些什么樣的男子來往? 丫鬟慌忙搖頭道:我家小夫人雖是青樓出身,但既已嫁為人婦,便懂得分寸,斷不會做些yin亂之事。 她頓了頓,有些難為情,再說我家老爺是個性子很強的人,派我們過來,一是伺候小夫人,二來也是監(jiān)視她。她每日見的人做的事都要事無巨細地匯報。 林晚卿一聽,立即向丫鬟討來云黛姑娘的日程記錄查閱起來。 確實沒有見過什么男子。 雖說花娘做人外室之前,接觸到的男人倒是多得數(shù)不過來。 可那些男人不來府上,便沒有作案條件。 再說了,死者都是白日被殺。光天化日之下,有男子堂而皇之地進入女子閨房,下人們不可能不知道。 若說一個不知道是巧合,那這四個死者的丫鬟婆子都說沒有在白日見過什么男子,便不會是巧合了。 一定有什么地方錯了 林晚卿暫時理不出頭緒,便向那丫鬟討要了云黛姑娘的日程記錄。 看完現(xiàn)場出來,已經(jīng)是午后艷陽。 初夏的陽光被暖風吹動,連著地上的樹影斑駁一到搖晃。新蟬在枝頭呱噪地叫著,馬車上的林晚卿扯了扯圍脖。 實在是太熱了。 對面的人還是陰著一張臉,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她默默掀起車幔,想透口氣。 很熱?清冷低沉的男聲,帶著些倦意的沙啞。 林晚卿回頭勉強地笑,依依不舍地放下手里的車幔道:不熱。 說完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細汗。 蘇陌憶看得眉心一緊。 對著梁未平就能笑成朵花,怎么對著他就是這般比哭還難看的樣子。 蘇陌憶的臉色更沉了兩分,陰郁得像是仲夏旁晚的積雨云。 他干脆將身子轉(zhuǎn)向一邊,隨手拿起方才驗尸的記錄自己低頭看起來。 又是一路無言。 不過多久,蘇陌憶一行人便回了大理寺。 林晚卿甫一進門,就從正堂大敞著的門里看見一個身著淺緋色襦裙,肩帶披帛的女子。 看樣子不是尋常人府上的。 那小侍女看見他們,一瞬間神色凜然,恭敬地迎了過來。 林晚卿沒見過她,剛要開口問,便聽到身側(cè)那個熟悉的冰冷聲音響起。 蘇陌憶劍眉一蹙,有些不耐煩地道:不是跟皇祖母說了,大理寺是商議公事之地。 小侍女有些尷尬,卻還是端著一副笑意盈盈的樣子,轉(zhuǎn)身揭開手里的食盒道:這不是太后送的,是嘉定公主的一片心意。 公主?蘇陌憶眉間的細紋更深了兩分,那就更不能收了。 他說著話,看都沒看那碗羹湯,徑直越過侍女向書室走去。 跟在后面的小侍女有些著急了。 小跑步追上,顫聲解釋到:公主是體恤大人查案子辛苦,她心里過意不去,故而特地親手準備了大人喜歡的冰鎮(zhèn)荔枝羹,想感謝大人。 我破我的案子,不需要旁人來感謝。蘇陌憶冷笑,步子卻沒停下。頭也不回地扎進書室,讓衙役將人攔在了外面。 沒想到蘇大人如此這么不近人情,小侍女急得快哭了。 一路跟在后面又插不上嘴的林晚卿,見狀也有些尷尬。 她站在外面,看著小姑娘眼睛紅紅,委屈又害怕的樣子,那股愛管閑事的于心不忍又悄悄冒頭了。 她接過小侍女手里的食盒,讓她在外面等著,便自己跟著進了書室。 蘇陌憶正埋頭整理文書,聽見林晚卿進來沒說話,也沒抬頭。 書室沒點燈,雖說是白日,但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還是透著暗。再加上蘇陌憶不知為何一整日情緒陰郁,林晚卿有些緊張,也不敢冒然開口打斷他手上的事情。 她只得行過去,故意弄出些沉重的腳步聲,就等蘇大人抬頭訓(xùn)斥的時候能搭上個話。 出乎意料的,蘇陌憶像是失聰了一般,不管林晚卿怎么發(fā)出噪音,他也沒給她一個眼色。 林晚卿干脆張口喚他。 然而那個蘇字還沒出口,面前的人卻沉聲道:本官沒有找你,出去。 剪短,決絕,不留情面,很符合蘇大人一向的風格。 但林晚卿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她干脆走到蘇陌憶的書案邊,伸手一揮。 案子上那排列得整整齊齊的毛筆霎時歪的歪,落的落。 你?。?! 蘇陌憶的臉色rou眼可見的變了,他豁然起身,蹙起眉頭對著林晚卿正要訓(xùn)斥,卻見眼前的人將手里的食盒捧到他面前,笑著叫聲了大人。 心跳漏了一拍。 那聲大人似乎化作繞指柔,從耳心鉆進去,沿著背脊來到尾椎。沿途有酥麻的感覺蕩漾開,蘇陌憶微不可察地扶住了案角。 胸口那塊沉甸甸的冰融化了,縈繞他一上午的郁氣和煩躁,就這么被她的一個笑,一個句話輕巧揭過。 林晚卿見蘇陌憶沒有再發(fā)火,趕緊趁熱打鐵的將食盒放到他的書案上,取出里面的冰鎮(zhèn)荔枝羹道:大人若是不喜歡吃,可以偷偷倒掉,不必讓一個小姑娘回去交不了差。 蘇陌憶找回一點清明,強作鎮(zhèn)定地又坐了回去,一邊看公文一邊別扭道:林錄事倒是愛管別人的事。 可不是嗎,林晚卿順著他的話往下接,我若不是愛管閑事,大人也不會讓我來這大理寺了。 蘇陌憶沒有再反駁,卻依舊仰著高傲的下巴,眼神落在公文上,半晌沒有移動一分。 林晚卿干脆將羹湯遞到他眼前,滿眼惋惜道:大人你看,新鮮荔枝做的呢!嶺南的第一批鮮荔枝,這個時節(jié)有市無價,最是降溫解暑,就這么倒掉也可惜。 聽她這么一說,蘇陌憶倒忽然想起了方才林晚卿在馬車里,明明一張小臉熱得通紅,卻要逞強說自己不熱的樣子。 便帶了幾分嘲弄的語氣道:你要喜歡就自己喝。 林晚卿一怔,拿起瓷勺就坐到了書案旁的一個黃花梨矮榻上,當著蘇陌憶的面吃起來。 荔枝瑩白滑嫩,冰塊清爽,糖度適當,真不知道這狗官在別扭什么。 羹湯入口,跐溜跐溜的響聲微動,混著荔枝的甜膩,像一只撩人的手,將蘇陌憶的下巴勾得轉(zhuǎn)了個方向。 她吃東西的樣子很可愛。 水潤的嘴唇輕輕搭上瓷勺邊緣,神情專注又陶醉。 吃到開心的時候會微微閉一下眼,鼻息間發(fā)出一聲綿長的贊嘆。 一雙腳也會不由自主地左右擺動,然后伸出粉嫩嫩的小舌頭,在唇上不急不緩地舔一圈。 蘇陌憶視線一滯,忽然想起那一夜,自己身下的那個人也是這樣一條丁香小舌。被他含在唇齒之間的時候,會因為羞澀而微微顫栗。 情到深處的時候,會在他被牙齒咬住的肩膀上來回逡巡,像是害怕會咬疼他。 腦中轟然一片空白,蘇陌憶覺得,那一截小舌頭好似舔在了他的心上,酥酥麻麻地一刮。 那種癢便使心跳頓了一息,然后隨著渾身沸騰的血液下行,來到了股腹之間的某處。 原本應(yīng)該服服帖帖挨著他腿的官袍,此刻已然昂頭,在書案下支起一個大帳篷。 饒是歷經(jīng)過無數(shù)場面的蘇大人也頓感無措,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巴掌。 他一定是被那晚的妖女勾去了魂魄,不然怎么會對林晚卿生出這些莫名其妙的念頭。 雖然她真的很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蘇陌憶粗暴地制止了自己紛亂的念頭,一言不發(fā)地豁然起身,徑直朝書室門口沖去。 正在專心喝冰鎮(zhèn)荔枝羹的林晚卿,被這突如其來的響動弄得差點嗆著自己。 她只見臉色黑如鍋底的蘇大人,以極其怪異的姿勢從自己身后繞去了門口,近乎狼狽地逃竄。 林晚卿怕是出了什么大事,手里的碗都來不及放下,就也跟著追了出去。 然而她卻看見,一向泰山崩于前都不形于色的蘇大人,火急火燎地出了書室就是為了 去凈室沐???! 嘩啦一聲。 那水潑的響亮程度,聽起來就像是某人直接從頭淋了自己一桶 林晚卿愣住。 另一邊,一直等在外面的小侍女也是一臉的不解,行過來小心翼翼地詢問,生怕是因為自己的那碗羹湯惹了蘇大人不悅。 林晚卿這才想起來,她方才是去勸蘇陌憶的。結(jié)果被他言語一激,竟然將那碗湯喝光了。 她看著小侍女,一時不知說什么好。只能對著她尷尬地笑,將手里的空碗和食盒遞過去,遁了。 旁晚時分,小侍女捧著食盒,開心地回了承歡殿復(fù)命。 衛(wèi)姝看著喝空的碗,一時也是詫異。 因為太后說過,蘇陌憶是外冷內(nèi)熱。開頭一定會碰壁,但關(guān)鍵是得堅持碰下去,碰出他的憐惜。 故而這第一次的接觸,衛(wèi)姝是完全不抱希望的。 但如今,卻得了個出乎意料的結(jié)果。 這羹湯你確定是蘇大人收下的?衛(wèi)姝問,臉上還帶著茫然的神色。 小侍女點頭如搗蒜,本來開始蘇大人不收的,可是他身旁的那個錄事人很好,幫奴婢將這碗湯帶進去了。 錄事?衛(wèi)姝抬起頭,眼色中盡是疑惑,叫什么? 不知道叫什么,但奴婢聽大家都叫她林錄事。 林錄事衛(wèi)姝無意識地囁嚅這幾個字,倏然開朗。 連太后都說不動的蘇陌憶,這個林錄事竟然也能勸。 這么說來,她一定很得蘇陌憶的信任。 蘇陌憶不愛財,不愛權(quán),不愛色,可這不代表他身邊的人就不愛。 說不定,此人可以被她籠絡(luò),往后要再去接近蘇陌憶,或許會容易一些。 衛(wèi)姝臉上展開一抹明媚的笑。 看來可以讓人去吏部查一查這個林錄事。若是能投其所好,先接觸一下,倒也是不錯的。 卿卿吃荔枝,蘇大人想吃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