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求生不能
第二十四章:求生不能
黃昏將落,晚霞滿天。 初冬的雪越下越大,琉璃瓦礫連接幽靜蜿蜒的路面,慢慢的積了厚厚的冰雪。 陣陣寒風(fēng)呼嘯而過,卷起鵝毛大雪,紛紛揚(yáng)揚(yáng)。 定國公府。 趙簌簌的寢房里燒了暖龍,滿室溫暖如春,想是被清冽的檀香熏久了,散發(fā)著淡淡的幽香。 此刻。 趙簌簌正慵懶的躺在貴妃椅上閉目假寐,跪在地上的丫鬟正小心翼翼的替她的纖纖玉手裹染豆蔻。 她淡淡的笑著,思及這兩個月里蕭琰陪伴的日子,仿佛像是在做夢般不真實(shí)。 以前的他有多冷漠殘忍。 現(xiàn)在的他就有多溫柔深情。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初見他的那刻。 也是在冬日的初雪里。 上書房偏殿的梅園。 她身披著雪白的狐裘大氅站在梅樹下,枝上的梅花在肅蕭的寒風(fēng)中傲然怒放,異常奪目。 溫婉饒麗的背影幾乎與這滿天大雪融成一體。 她踩著積著雪的石頭想要摘下那朵最美的梅花,努力踮起腳尖,還差一點(diǎn),還差一點(diǎn)點(diǎn) 啊 隨著那一聲驚呼,她重重地摔倒在地。 趙簌簌疼得小小的臉蛋慘白的如薄紙,腦袋摔得嗡嗡的,差點(diǎn)失去意識。 良久,她才緩過來,可是當(dāng)她想離開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站不起來。 那一瞬間,恐懼在她心底蔓延,環(huán)顧四周,曲徑幽深的園林根本沒有人。 大雪紛飛的早晨,天寒地凍,正是宮人最忙碌的時候,沒有宮人會來這偏殿。 而祖父正在給皇子們上課,一時半刻他也不會發(fā)現(xiàn)自己偷偷溜出來。 時間拖的越久,體溫散得越快。 她抱著狐裘大氅在寒風(fēng)里瑟瑟發(fā)抖,哭喊的嗓子都嘶啞了,都沒有等來一個人。 就在她要絕望之際,突然看到白雪紅梅中涌出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 他身披名貴的黑色大敞,與之周圍的白雪形成鮮明對比,踩著厚厚的積雪,氣勢凜冽的走來。 仿佛是一道光照進(jìn)了她的心里。 當(dāng)那張俊美到令人發(fā)指的臉映出她的眼簾時,趙簌簌徹底僵住了。 明亮癡迷的視線徹底纏繞在他身上。 天地萬物再也融不進(jìn)她的眼里。 寒冰碎雪落入他的眉眼,他如天山之巔獨(dú)綻的雪蓮,縱使落入萬里紅塵,骨子里的超然依舊與這世俗格格不入。 身在凡間,卻似九天謫仙。 不容褻瀆。 趙簌簌就在他面前,他鏗鏘有力的步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劇烈跳動的心尖上。 連蒼白的臉龐都染上了一絲絲紅暈。 她以為他會來拉自己一把。 她以為他會問候一聲。 可這僅僅是她以為。 蕭琰卻仿若未見,像是隔絕在這世間之外,又仿若她是一團(tuán)透明的空氣。 他連一個眼神都未暼,冰冷的眼神目視前方,就從她身邊大步而過。 實(shí)則,他已經(jīng)被蕭寶兒折磨的魔怔了。 昨夜,明明人還在自己的懷里深睡,竟然敢當(dāng)著他的面,呢喃著阿野、阿野 他在那個獨(dú)屬的黑暗中廝殺著,肆無忌憚的將他內(nèi)心的陰暗不斷放大,猶如暗域深淵,卷起鋪墊蓋地的風(fēng)暴殺戮,一觸即發(fā)。 既然那個野種敢覬覦他的女人,那就讓他死在這個冬天。 他在自己黑暗的世界謀劃盤算著。 對周圍的一切都充耳不聞。 向來深受追捧、高高在上的趙簌簌,根本無法忍受他如此的漠視。 她忍著劇痛跌跌撞撞的,剛微微站起來,就往他離去的背影上撲。 可是人還沒靠近,就被蕭琰一腳踹開。 他驟然轉(zhuǎn)身,目光狠戾的睥睨著地上的女子,昨夜的怒氣與妒火一直延續(xù)到現(xiàn)在還未消停,早已焚燒得他理智全無。 放肆,你算個什么東西,也敢碰爺。 心底的嫉妒、憤怒讓他對鮮血極度的渴求,讓蕭琰在轉(zhuǎn)身之際,下意識的將內(nèi)力積蓄到雙手上。 趙簌簌被重重地踹倒在地,吐了一口鮮血。 她艱難的抬頭,卻正好撞上了他陰鷙的黑眸,nongnong的戾氣橫生陰厲。 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猩紅的眼底蘊(yùn)藏著殺意,嚇得她渾身發(fā)顫。 幾乎瞬間,她的腦海里閃過。 他絕對是陰狠毒辣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她抖著唇道,趙重賢乃我祖父,如果你救我,祖父必會重謝。 趙重賢三個字,讓蕭琰那雙曾沾滿鮮血,殺意畢露的大掌,一下子停住了。 最近因?yàn)閷殐号c蕭野的事情,折磨他總是魂不守舍、神思恍惚,也因此日日都被趙太傅單獨(dú)留下來,監(jiān)督寶兒的時間變得越來越短。 他正愁怎么解決那個老頑固。 就有現(xiàn)成的蠢貨送上門。 趙簌簌纏綿不休的仰視著面色緩和的他。 或許是因?yàn)樘?,或許是因?yàn)樗諗苛藲⒁狻?/br> 那雙瀲滟的水眸立刻溢了出來,漣漪的掛在臉頰上,欲說還休 蕭琰步履沉重的走向她,峻挺高大的身影,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將摔在雪地的她,納入他的陰翳之下,壓迫而攝人。 呼之欲出的心跳幾乎讓趙簌簌眩暈,她羞澀得甚至不敢抬頭看蕭琰。 害羞的慢慢伸出手,等著他的大掌來攙扶她。 可是映出她低垂眼簾的卻是他身上的黑色大敞。 趙簌簌疑惑的抬起頭。 卻跌進(jìn)了一雙沒有感情的寒眸中,那眼底說不盡的鄙夷與厭惡。 他負(fù)手在背,巋然不動的矗立在她面前。 爬上去。 那等不耐煩的疏離話語,瞬間便叫她繃不住了臉色,她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他不會攙扶她。 他更不會抱著她。 他要自己爬到他的大敞上,然后像是貨物般,拖著自己回去。 從未被如此羞辱的趙簌簌立刻放聲大哭了起來。 聒噪的哭聲,吵得蕭琰很是煩躁頭疼。 同樣是女人哭,這世間也只有寶兒的聲音會讓他心碎。 他蕭琰可不會哄除寶兒以外的任何一個女人。 既然她這么不識相,那他也沒有救她的必要了。 隨即,他轉(zhuǎn)身大步而去。 趙簌簌被他如此冷漠的行徑,嚇得陡然忘記了痛哭,大聲沖著他遠(yuǎn)去的步伐呼喊道,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走,不要走,我錯了,我錯了,我爬,我爬 她忍著胸口與腳腕的劇痛,艱難的爬到他的黑色大敞上。 那寫滿了愛慕的目光,依依不舍的看著他高大偉岸的背影,想要努力的為自己辯解,期盼那男人能轉(zhuǎn)身看她一眼。 可那面冷,心更冷的男人,從始至終都未再看她一眼。 只是轉(zhuǎn)身拉著大敞就回了上書房。 她生性高傲,多的是男人愛慕她,可她卻不屑一顧。 獨(dú)獨(dú)是他,縱使冷漠無情,依舊讓她戀戀不忘。 她甚至自動忽略了他眼底的鄙夷、厭惡,還有他不加掩飾的殺意。 就這樣將他放在心尖,一刻都不敢忘記。 夢里。 都是他這兩個月的好。 她忘記了他所有的殘忍。 同樣是摔倒。 當(dāng)初高不可攀得無法觸及。 卻在他們采納、問名、納吉后。 他終于愿意為了她彎下腰,將大掌送在她的面前。 骨節(jié)分明,手指修長,只有虎口與手掌因常年練武用劍幾乎都磨成了硬繭,但這不僅絲毫不影響美感,反而顯得格外的蒼勁有力。 那一刻,他的大掌像是有魔力般,牽扯著她的心魂,她鬼使神差的便將手輕輕的放在了他的大掌里。 熾熱、guntang 一直燙到她的心底,她才恍然抬頭。 視線相交的那刻。 那孤山寒月的黑眸似深淵,一個不慎便將她徹底的吞噬。 她甚至忘記了呼吸。 她無法抵抗、無力抵抗、更無從抵抗他。 他將她扶起,低聲詢問,還能走嗎? 沉穩(wěn)性感的聲音像是一股股電流般,滑過她的心弦,一時激起她心底的千層浪。 她嬌羞的低下頭,柔柔道,嗯! 她沉淪在蕭琰編織的愛不可自拔,就這樣一直一直淪陷下去 這時,素文掀開珠鏈,面色沉重的走了進(jìn)來。 小姐,奴婢打聽到了。 躺在貴妃榻上的女子幽幽睜開眼,甫一抬頭,便露出一雙盈盈動人的水眸,膚白勝雪,螓首蛾眉,溫婉得楚楚動人。 聞言,面色不虞的抽回了手,抬手示意丫鬟出去。 最近瘋言瘋語的傳言,讓她很是不安。 她不得不著手讓素文打聽。 說 國公府的下人嘴巴都很嚴(yán),奴婢沒有辦法,最后買通了后廚的人,才打聽到,世子爺最近幾月,極為寵愛一個叫盈雙的婢女,聽聞聽聞 看著素文很是為難的表情,她溫婉的五官都開始猙獰了,怒斥道,繼續(xù) 聽聞世子爺夜夜寵幸此賤婢,為了這個賤婢,更是與昭和公主鬧得不可開交,奴婢奴婢還打聽到,這個賤婢好像已經(jīng)有孕了 趙簌簌聞言徹底失去了理智,心底驟然冒出的慍怒燒得她整個人都在疼。 她喃喃自語道,不不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明明這段日子,他深情款款的陪著自己。 怎么可能轉(zhuǎn)眼就讓那個賤婢有孕? 趙簌簌不敢置信的猛地站起來,沖到素文面前,目眥欲裂的看著她,聲嘶力竭的吼道,不可能,絕無可能 這樣的趙簌簌,讓素文內(nèi)心發(fā)涼,只有她知道表面溫婉的定國公嫡女有多惡毒,她被嚇得渾身像是死一般的僵硬發(fā)麻,仿佛經(jīng)歷漫長的時間。 哆嗦著繼續(xù)說道,小姐奴婢不敢欺瞞奴婢確定,世子府上的血燕都賜給了那個賤婢,世子爺還派了親信守著她,聽聞世子爺還為了這個賤婢,與公主吵了一翻,事后不知為何,將其他三個通房都送回了公主府,獨(dú)寵她一人。 趙簌簌氣的整個人都在發(fā)抖。 對比對自己忽冷忽熱的溫柔。 原來他還可以為了一個賤婢做到這般。 她充滿惡毒的眼神,表明了對盈雙刻骨的恨,要手刃賤婢的憤怒,瘆的素文后背發(fā)涼。 前有該死的蕭寶兒,后有不知廉恥的賤婢。 為什么? 為什么要這么對她? 嫉妒讓趙簌簌變得面目全非,她瘋狂地將屋里的東西都摔了,可即使這樣也緩解不了她心里的痛。 沉悶的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愛了他那么多年,盼了他那么多年,終于等到他了。 明明還有一月他們就要成婚了,為什么偏偏在這個時候讓那個賤婢有孕。 為什么要在婚前讓她如此的難堪。 他是有多愛她。 才會給她孩子。 甚至為了她,不惜與公主鬧翻。 賤婢。 該死。 罪該萬死。 她要?dú)⒘四莻€賤婢,那眼底全部都是憎恨怨毒之色,眼神癲狂的能將人粉碎。 忽然,她癲狂得笑了起來,可那雙眼如同地獄爬出來惡魔,充滿了恨、怨、毒 她趙簌簌要讓那個賤婢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身敗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