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什么也沒問，就像是沒事人。

看電影時不言不語便買好的爆米花飲料，吃飯時沖燙好的碗筷和適宜時遞過來的餐巾紙，還有華燈初上后貼心的陪伴同行。

無論怎么看，他都是做丈夫的第一人選。何況身處變化莫測的世界，能遇到有幾分愛你的，多難得。

道理程歆然都明白。

只可惜，她已經(jīng)見過了獅子了。

便無法再對別的野獸動心。

埔霓其實是個很美的小城市，開發(fā)空地的同時也保留了應(yīng)有的文化底蘊。遠(yuǎn)處的水車翻滾，裝飾上晶瑩多彩的小燈，頗有些古典摩天輪的味道。

街景是黃色燈光下的一副舊時油畫，美得不動聲色。

“周南。”

程歆然的手輕輕背在身后，她習(xí)慣性地垂著眼，唇形顯得在笑，或許也是有幾分笑意的，只是太淺了，淺到別人接近不了。

她這副模樣周南熟悉極了。

當(dāng)年他踩著自行車在小巷子里將準(zhǔn)備回家的程歆然堵住，支支吾吾終于說出口的表白時，她也是這樣垂著眼不看他，說抱歉。

周南記得那時的少年帶著被拒絕的窘迫，心跳如擂鼓，看著女孩遠(yuǎn)去的背影說，“我會一直等你的！”

只可惜年少的承諾真的脆弱又不堪，他心里裝著一個女孩，但這并不妨礙他接受別人的告白。

一念之差，便是錯過。

他應(yīng)了一聲，心里想的卻是程歆然當(dāng)時的樣子。

她明明那時也是喜歡他的。

可她沒有向自己走來。

“因為我沒有勇氣，”程歆然說，“我不是一個悲傷的人，但也沒有多少快樂。與其說過的平平安安，不如說是麻木不仁?！?/br>
“我沒有擁有過美好。所以我不確定我是不是值得、我配不配得上?！?/br>
“當(dāng)年換作任何一個人我都不會點頭。因為我骨子里還是在為自己留立場，我不肯全心全意地把我的所有投入到一個不知道能不能一直陪我走下去的人身上。”

晚風(fēng)微涼，帶著午間下過小雨的潮濕?；祀s著點點盆栽水仙的香氣，一如當(dāng)年高中的校門旁。

“不是你不好?！?/br>
“是我沒有喜歡你喜歡到可以不顧一切?！?/br>
家庭鑄造出來的膽怯性格，豈能說變就變。程歆然明白她不可以受到這些影響而讓自己變成自卑性格的人，但她逃不掉的。

她骨子里流淌著的血液每一滴紋路都寫著膽怯。

周南的手插在褲帶里，初春的天氣不太冷，但他還是一片冰涼。

男人其實也有直覺。

他扯了扯嘴角，“但你好像已經(jīng)遇到了那個你愿意為他的那個人。”

程歆然卻搖搖頭。

“我不知道?！?/br>
……

話說開了的感覺就像是心里裝載的石頭終于被卸下，程歆然一身輕松地回到家。

她這一層沒什么人住，樓道的聲控?zé)衾匣?，物管還沒來得及修。漆黑的一片，有些讓人看不清。

她踩著高跟鞋，步伐稍微重了點，給自己壯膽的同時也祈禱著聲控?zé)艨禳c亮。

熟悉的門口旁邊放了一顆常青松，程歆然剛想掏出鑰匙開門，頭頂就打下一道光，照亮了眼前的景象。

她驚呼出聲。

沈牧白無聲無息地站在她家門口，領(lǐng)帶扯得東倒西歪，手里還夾著半支煙，臉龐在繚繞的白霧里若隱若現(xiàn)。

見她發(fā)現(xiàn)了自己，他隨手丟了煙，高定皮鞋攆滅了火光。

語氣冷得像是剛剛過去不久的冬天，夾雜著卷土重來的暴風(fēng)雪。

“回來了？”

……

小白：我來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