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0
NO.30
何枝以為,像東銘一樣好動又不安分的家伙,每到運(yùn)動會或者體育課時,都會成為老師的特殊關(guān)照對象。 比如:誒那個同學(xué),我看你平時活蹦亂跳的,這個動作你來給大家做下示范。 又比如:你籃球打得那么好,體力肯定好,給你報個一千五吧。 邱可卻被安排來做雜事。 見了他們幾個,邱可只是略一抬頭,問道:你們哪個班的? 這邊報了班級,他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堆箱子:那些都是你們的,待會兒還有。然后黑色的簽字筆在指尖打了個轉(zhuǎn),筆尖落在墊著硬板的記錄本上,隨意地勾了個圈。 何枝和同學(xué)抬著東西走了。 剛到cao場,便有人欣喜地跑過來,告訴他們?nèi)ャU球場地看比賽。 這么快就開始了!何枝旁邊的兩個女生興奮地對望一眼。 一個過來拉何枝:走走走,去看比賽。 何枝笑著拒絕了:你們?nèi)グ桑揖驮谶@兒了,懶得跑。 兩個女生激動得邊說邊笑,小跑著走了。 何枝沒辦法地?fù)u搖頭。 誰的比賽這么令人矚目呢? 習(xí)正。高中三年,還是第一回見他參加校運(yùn)會,自然稀奇。何枝想,一中的體育課這么水,他可能連鉛球都沒拿過吧。 后來她才知道,當(dāng)時他們班上參賽人手不夠,身為體育委員的梁為不得不冒著被打的風(fēng)險,偷偷地把習(xí)正的名字報上去。 還是那個邏輯:你籃球打得那么好,鉛球肯定也能行,給你報個鉛球吧。 于是習(xí)正這只鴨子就被強(qiáng)行趕上了架。 于是的于是,繼照片風(fēng)波之后,習(xí)正再一次出盡風(fēng)頭。 他不是去丟鉛球的,而是去砸鉛球的。地上被他砸了幾個坑,還差點砸到自己的腳。 圍觀群眾為他站起來鼓掌。 何枝坐著無聊,想起剛才的東西好像還沒搬完,決定勤勞一把。 東西比較輕,但連續(xù)跑了兩趟,還是累得一身汗。 此時已是上午,天氣晴好,大大的太陽明晃晃地掛在湛藍(lán)的天空上。 何枝耳根后面的頭發(fā)剪了還沒長長,現(xiàn)在是齊齊的一撮短發(fā),弄得她頭發(fā)也不好扎,只能一直披散著。 她一邊后悔自己把衣服穿厚了,一邊往樹蔭下走。走到銀樺林里,就涼快了許多,再走進(jìn)室內(nèi),更涼快了。 何枝里外看了看,東西搬得差不多了。邱可不在,也沒見其他人。 何枝也不知道哪些東西是自己班級的,索性不搬了,坐到一邊乘會兒涼,歇一歇。 環(huán)顧一周,她發(fā)現(xiàn)這兒是一個臨時騰出來的畫室,靠門口的位置放著他們剛才領(lǐng)的東西,靠里的墻邊擺著幾個畫架,凳子上摞著厚厚的美術(shù)書籍和素描紙,桌上放著一些亂七八糟的顏料,還有些散落到了地上也沒人管。兩面墻上貼滿了風(fēng)格各異的畫作,還有一整面墻的攝影作品。 以前何枝也來參觀過六中,走到這棟小樓前,總會聽見樓里有鋼琴聲傳出?;郯舱f這里是六中的音樂教室、美術(shù)室、舞蹈室,基本上算是各種社團(tuán)的聚集地。 不過在這之前何枝還沒進(jìn)來過,這次進(jìn)來了,又是四下無人,她放任自己的好奇心在這里多觀摩了一會兒。 她走到桌邊把散落在地的顏料一支一支撿起來放回原位,然后順著墻上的畫看過去。 與畫作相比,照片顯然更能吸引她。 各種各樣的風(fēng)景動物人物照。有波光粼粼、楊柳垂青的湖面,有巍峨高聳、氣勢磅礴的雪山,有變化多姿、奇特夢幻的鈣華彩池,也有旭日東升、朝露含羞的普通清晨。無論是她見所未見的奇景,還是平時在她眼里平淡無奇的風(fēng)景,都被這一張張照片定格,伴隨著獨(dú)特風(fēng)格的色彩處理,散發(fā)出別樣的神韻。 看質(zhì)感,像是膠片拍的。 何枝一張張地看過去,心里喜愛又羨慕。 在墻下方,她看見一張水鳥掠過水面捕食的照片,背景看著很眼熟,似乎是在南湖拍的,還有一張湖心亭,還有一張是墻頭的月季...... 等等,月季? 何枝想起那天在巷子里拍照的邱可。所以......這些照片都是他拍的? 她輕輕地摩挲著照片光滑的表面,然后腦海里就浮現(xiàn)出他看她時略微有些鋒利的眼神...... 邱可......她下意識地呢喃著他的名字。 卻不想,忽然聽見背后一聲尾音上揚(yáng)的嗯。 何枝嚇了一跳,猛地起身回頭,然后就看見邱可坐在她身后的椅子上,左腿壓右腿,手中捧著水杯,老神在在地看著她,像是已經(jīng)坐在這里很久的樣子。 何枝的臉?biāo)⒌鼐图t了。 他什么時候進(jìn)來的? 她一個人看東西想問題的時候總會小動作表情不斷......他也看到了? 看著何枝臉色緋紅地站在那里,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一臉糟糕透了的表情,邱可又覺得好笑。 他進(jìn)來的時候就看見她一個人彎著腰撅著屁股,趴在墻邊看得專注,他也不知怎么的就來了惡趣味,也不喊她,也不作聲,搬了張椅子在她身后坐下來,邊喝茶邊觀察她的一舉一動。直到忽的聽見她叫自己的名字,他才應(yīng)了聲。 何枝尷尬地看向他,微微頷首,眼珠子向上瞥,眼睛明亮純澈,如小鹿一般。邱可倒神色淡然地把水杯往桌上一放,回身時鏡片反光一閃。 他還是蠻溫和地說:我見你看得太認(rèn)真了,就沒有打擾你。 何枝抱歉地笑了笑:實在不好意思。我是來搬東西的,看見你沒在......那個,我們班的應(yīng)該還沒搬完吧。她把目光移向角落的飲料箱子。 他看她的目光平靜而平和,她卻總覺得這平和下帶著銳利。她本來沒有什么可心虛的,在他面前卻像個犯了錯被老師逮到的孩子。 沒想到他根本無視了她想要盡快離開的想法,也沒有告訴她哪堆東西是她的,只是貌似關(guān)心地說:搬這些重物還是讓男生來吧。你頭上的傷應(yīng)該才好?還是多歇歇。說著歪頭用手點了點腦袋。 我沒關(guān)系的,只是閑得無聊而已。那......何枝話還沒說完,邱可突然起身向她走來。 何枝忙往旁邊讓了讓,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邱可在離她一米遠(yuǎn)的距離停下,指了指她腳邊的一張照片,說:你猜猜這張照片上是誰? 那是一張人物照,而人物只留了一個簡影??粗蠹s是海面上日出時,霞光染紅了水面,一個人背對著海面,側(cè)身坐在木制的矮欄上,兩手放在身體兩側(cè)撐著欄桿。 何枝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問這個,但她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易兆澤? 邱可頓時笑了。 他饒有趣味地看著她:我這么一問,人人都猜是我,你怎么說是易兆澤,看著影子也能知道? 那倒不是。你問我的話,那肯定是我認(rèn)識的人,但又不太可能是你。 為什么不可能是我?他問。 因為你是拍照的人呀。 那為什么不能是他拍我?他繼續(xù)追問。 他......何枝皺著眉頭思考了一下,想起易兆澤跟她講的潑畫的事,果斷搖頭,他肯定拍不出這樣的照片。 她的眼睛在墻上的照片中搜索,然后指著其中幾張說:這幾張照片是得過獎的吧,我記得之前看到過。易兆澤......他看著就不是個像你一樣心靈手巧的人。 心靈手巧?邱可擰眉微微思索了一下這四個字的含義,他寫字漂亮啊,不還和你一起去比賽了嗎? 那不一樣。何枝又指著旁邊一堵,這些都是你畫的吧? 你怎么知道? 右下角有你的簽名啊。 你還看得挺仔細(xì)。 之前在醫(yī)院里,易兆澤有和我講過。 邱可低著頭,一手撐墻站著,一手摸鼻尖,嘴角帶著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 剛才那個,我猜錯了?何枝瞪著雙大眼睛,有些局促地望著他。 沒有。你猜對了。他又突然站直了身子,手放下來揣在褲子口袋里,走向門口,指著剩下的水和飲料點了幾下,這幾個是你們的。你肯定是搬不動的,叫其他人來吧。 哦。麻煩你了。何枝微一欠身,那我先走了。 邱可略一點頭,看著她出去了。 邱可揣著手,歪頭瞇眼看著何枝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舌尖抵著后牙槽,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是他想得太多,還是她想得太多? 手機(jī)響了,是剛才他們還在討論的曹cao打來的。 喂。接起,一個喂字都帶些許笑意。 易兆澤問:你那兒還沒處理完? 啊,差不多了。剛才碰到一只兔子,這會兒沒事了。 什么? 你在哪兒啊,我過去找你還是怎么著? 話音剛落,有人進(jìn)來了。 蚊子進(jìn)來就一屁股坐在剛才邱可坐的椅子上,一邊拿手扇風(fēng),一邊似笑非笑地看向后進(jìn)來的南瓜。 南瓜蔫蔫的,神色怏怏。 邱可收了電話,問道:怎么了? 蚊子笑著說:剛遇到蔣東銘了,把南瓜氣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