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的話，藺南暄迤迤然走進人群的中心，微笑問。

明明帶著笑意，語調(diào)輕緩，舉手投足蘊意雅致，可以說與劍拔弩張的氛圍割裂，被她看著，貴婦人卻本能地囁嚅：“我......”

藺南暄指了指麥茫茫：“放開她?！?/br>
緊隨藺南暄的男人訓練有素，亮明警察身份，將一干人等帶回公安局。

孕婦好像身體不適，麥茫茫蹲下，為她披上大衣，藺南暄走到同桌的中年男人面前：“劉叔叔，你先走吧，和我爸爸說，我晚點回去?！?/br>
劉處長遲疑：“可是......”

“沒關(guān)系的?！?/br>
麥茫茫把受驚后虛虛弱弱的孕婦扶起，藺南暄搭了把手，笑道：“剛才，你很勇敢?！?/br>
麥茫?？聪蛩骸爸x謝?！?/br>
麥茫茫開車將孕婦送往醫(yī)院，又通知她的家人，走出醫(yī)院后，天已經(jīng)全黑：“你去哪？我送你?！?/br>
藺南暄坐在副駕駛，報出地點，撥出一個電話，另一頭接起時，她的聲線輕微上揚：“我還想你來接我?！?/br>
“算啦，大忙人。我現(xiàn)在去找你，你考不考慮補償我？”藺南暄抬腕看表，“嗯......不算晚，宵夜正合適?！?/br>
待藺南暄結(jié)束，麥茫茫察覺她態(tài)度的微妙變化，隨口問道：“男朋友？”

藺南暄淡笑，突然以手掩口，輕輕打了個噴嚏。

麥茫茫好意道：“后座有一件黑色大衣，我干洗過的，一直放在車上，你可以先穿著。”

藺南暄取過穿上，溫言道謝：“我們交換聯(lián)系方式吧，下次約你吃飯，可以還給你?！?/br>
麥茫茫應(yīng)下，藺南暄發(fā)送好友申請：“你的名字？”

相談甚歡，以至于連最基本的自我介紹也不記得了。

“麥茫茫?！?/br>
車輛駛?cè)胩A南暄目的地所在的街道，夜晚十一點，整條街清靜無人，麥茫茫很清晰地看到站在車旁的顧臻。

白雪清漫，街燈昏黃，他穿著灰色的大衣，高大英挺，線條冷雋，側(cè)對著她們，畫面像電影里的某一幀。

“我姓藺，”她道，“藺南暄。”

......

聽聞動靜，顧臻抬眼往車的方向看，麥茫茫將車燈調(diào)成遠光。

烈烈的一束白光直刺進他眼里，顧臻不躲不避，薄唇冷抿。

“市區(qū)不允許開遠光?！碧A南暄提醒，“啊，我看到他了。在前面放下我，謝謝你，茫茫?！?/br>
麥茫茫的車滑至顧臻身邊停下。

“好久不見呀，”藺南暄拉開車門的動作一緩，趴在車窗底沿，盈盈笑道，“顧同學?！?/br>
第四十一章南暄

沉冷的空氣沉默了三秒，顧臻道：“好久不見?！?/br>
藺南暄回身問：“茫茫，你要和我們一起去吃夜宵嗎？”

麥茫茫側(cè)首，臉上掛上面具的笑容，沿用她“我們”的說法：“不用了，不打擾你們?！?/br>
顧臻處在麥茫茫的視覺盲區(qū)，她只看得到他投在藺南暄身上的陰影，他自外打開車門：“走吧?！?/br>
顧臻繞至駕駛位上車，藺南暄坐上副駕駛，降下車窗：“下周你哪一天有空？我把衣服還給你。”

麥茫茫握緊方向盤，透過藺南暄，看到顧臻冷峻的側(cè)面輪廓，第一反應(yīng)想說“送你吧，我不要了”，又察覺這種遷怒的說

法有失禮貌：“我也在G大任教，我們會有機會再見的。”

語畢，她先于顧臻發(fā)動車輛，揚長而去。

日料店環(huán)境清幽，進門，餐廳的老板親自迎上來：“顧先生，藺小姐?！?/br>
引他們至和室包廂，有一位穿著和服的侍應(yīng)小姐跪式接待，正待介紹餐食，顧臻說不用，她方才退下。

塌塌米中間下沉，供客人置足，桌面低矮，他們隔桌坐下，燈光柔散，玉一般的質(zhì)地。

藺南暄從大衣的口袋拿出手機，牽連一個黑色的發(fā)圈，滾落到顧臻旁邊。

平凡的小物而已，她未多加留意：“我去洗手間。”

發(fā)圈雖然普通，但是一眼便知是麥茫茫常用的，她早晨洗臉的時候，顧臻偶爾會從后面幫她綁起來。

麥茫茫習慣一次性買很多，因為總會丟，以前住在他家的時候，顧臻的房間隨處可以找見她的發(fā)圈。

麥茫茫坐在書桌前：“這樣很好啊，你就不敢?guī)e的女生回家了?！?/br>
顧臻笑著說：“是么？”

“你什么意思？”

他把麥茫茫從椅子上抱起，她正面向他，雙腿夾在他腰側(cè)，氣哼哼地掙扎：“放開我，我要寫作業(yè)?！?/br>
“就這樣寫?！鳖櫿榘醋∷耐危案y的你又不是沒試過?！?/br>
想起他們的情趣游戲，麥茫茫臉一紅，顧臻抵著她的額頭：“我的人都是你的，你說，房間還容得下誰？”

麥茫茫很是受用，將發(fā)圈套在他的手腕，驕縱道：“這是你自己說的，不要忘記?！彼C在他懷里，補充一句，“我也

是，你的?！?/br>
彼時，他們的人格既各自獨立存在，又臣服于冠上對方名姓的主權(quán)——束縛、宣示、占有，心甘情愿。

藺南暄重新落座，扣門聲得到應(yīng)允后，門被拉來，高宇抱著一件新的奶茶色大衣，致意道：“藺小姐，您的衣服?！?/br>
藺南暄正把黑色大衣脫下，掛在手臂，她問：“不好看嗎？”

“不適合?！鳖櫿榈瓛咭谎?，“問這個問題不是你的風格。”

藺南暄笑了笑，接過新的大衣，將黑色的疊放進紙袋：“我是什么風格？”

簡單的對話，高宇聽出漫漲的暗潮，體制內(nèi)的人，心里再如何異樣，表面都不顯，他默默地關(guān)門，唯恐多聽一個字似的。

藺南暄釋然道：“好吧，我知道這個問題也不是我的風格?！?/br>
她的目光凝在顧臻執(zhí)筷的手，怔了怔神，他問：“怎么了？”

“沒什么。”藺南暄笑道，開啟話題，“回來之前，我就聽說了呂市長落馬的事情。實名舉報的時機正正好好，不過舉報

人下場好像不太好?！?/br>
麥誠心知舉報的危險，不知威逼利誘，說動了生意伙伴身先士卒，不過顧臻本來也不打算真的招安，他輕描淡寫：“他是

挺聰明的?！?/br>
“有誰不聰明呢？”藺南暄抿化鮮甜的牡丹蝦，“起碼先要站好隊?！?/br>
“過于放大站隊的重要性，對事情本身的關(guān)注力也就下降了?！?/br>
“所以，有能力做實事的人才是最難得的?！碧A南暄端起梅子酒，意有所指，“這么久不見，還是不說這些了，你知道

的，我也不是太了解政治?！?/br>
黑色的奧迪駛?cè)虢鋫渖瓏赖氖∥笤海Ｔ谝粭潽殫潉e墅前，藺南暄下車后，高宇探頭道：“藺小姐，再見?！?/br>
藺南暄撲進在臺階上等候著她的母親懷里：“mama，我好想你。”

甄夫人憐愛地拍了拍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