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程

    一秒的時間內(nèi)她想都沒想，直接走向另一邊，但是這次不等她往前抬腳，他的身子又不偏不倚地擋住她。

    妙言不想抬頭，怕抬頭她會忍不住生氣，也不敢抬頭，怕這個人又對她羞辱一番。

    她低著頭說：請讓一讓，我要照顧傷者。

    對方堅決不讓，全身上下像帶著刀子似的就在距離妙言不到半米處散著寒光，他身子向前傾，越發(fā)靠得近了，帶著攻擊性的，他在妙言頭上說：是你這個女人？

    呵，不是樸正昌。

    妙言為自己的第六感臉紅。但這個人是......

    你這不要臉的女人，男人低聲訓(xùn)斥，要不是你，崔中領(lǐng)也不會被降職調(diào)去越南。

    他居高臨下地審視妙言，拳頭隨著語氣的力度加重也拽得越緊，你還敢出現(xiàn)在我面前......

    我沒錯。妙言嚴正地打斷他。

    她抬眼，見一個國字臉、皮膚黝黑的男人。男人額頭成一個川字，分明有怒氣。聽他的語氣，也分明就是上次喝醉酒想要強jian她的崔中領(lǐng)的親信。

    他為親信感到惋惜，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但是把罪名加冕到妙言身上，妙言不接受。

    妙言繼續(xù)說：我什么都沒做。要不是崔中領(lǐng)，我也不會摔傷頭，我去怪誰？

    你這女人

    我怎么了？你還想打我？

    國字臉男人揮起大手，別以為我不敢。

    你想去越南陪崔中領(lǐng)就打。

    乒乒乓乓落地的聲音吸引護士的注意，護士沖上來，哎一古，你們在做什么？

    原本被妙言捧在手里的托盤掉在地上，水果塊滾了一地，圈在妙言和軍官站立的位置，讓旁人根本沒下腳的地方。

    病房里的人紛紛從門口伸個頭來探個究竟，護士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拿來掃把清理，以免堵塞通道。

    其實托盤不是國字臉發(fā)怒打翻的，是妙言自己撒在地上故意制造的聲響，就想讓別人知道這里有個男人在欺負一個女人。

    至于效果，十分見效。

    國字臉面上一陣紅一陣白，尷尬地收回手，沖妙言撂句狠話：你給我等著！晚上最好不要一個人出門！

    妙言正想大聲說你威脅我吸引別人的關(guān)注，她身后卻傳來一句

    前面在做什么？

    這回真是樸正昌。

    國字臉男人肅然起敬，聲音卻弱到不能再弱，樸，樸大領(lǐng)？

    方才的囂張氣焰全無。

    妙言迅速拿起地上一個簸箕，送到護士掃把前，壓根兒不想看那人一眼。

    聽得樸正昌又問：你們在做什么？

    回大領(lǐng)，沒什么。國字臉說。

    沒？是那種質(zhì)問妙言不行？的語氣。

    國字臉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難為，走到這里，看她摔了東西就停了。

    樸正昌說：在樓梯就聽見你大聲說話了，你精神這么好的話，是不是該把病假劃了讓出病床？

    樸大領(lǐng)，我沒......

    別說沒有了，有這時間把地面清理干凈。

    是！

    國字臉奪過護士的掃把，自己動手掃了起來，沒一會兒，又一把握住了妙言手中的簸箕柄子，有點大力，跟搶似的，帶著不少他對妙言的怒氣。

    妙言松手讓給他，看見他吃癟的樣子，她心里的竊喜像滾水一樣哇哇涌上來，忍不住了，偷偷笑一下，卻一不小心又落入某人的眼中。

    國字臉麻利把地掃干凈，向樸正昌請示完畢，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病房。妙言這才反應(yīng)到他穿的是純白色棉麻料病號服，那她剛才是怎么認為他是樸正昌的呢？

    還沒有時間思索，站在身邊的米黃色軍裝悠悠地喊了一聲：金夫人？

    雖用了尊稱，但妙言聽不出任何誠意。

    樸正昌長身玉立地站在旁邊，手上什么動作都沒有，就那樣看著她。惘然間，妙言覺得這個男人有兩副面孔，在人前倒是威嚴端莊，私底下抽煙、泡妞、說黃sao話，還要見縫插針地勾引人婦

    喊了金夫人后，他補充道：你的美麗面孔可真會替你找麻煩。

    妙言不屑理會，扭頭就走，我要去照顧病人。

    她進庫房，重新切了一盤水果走出來，不料，樸正昌還在走廊。

    他雙手環(huán)胸，一只手支在下巴上，在走廊略有所思地踱著步，就像尋常男人心焦地等自己女朋友，見到她，他抬起濃眉下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問道：幾號病人，金夫人？

    不知道幾號，妙言收回視線，只知道在哪。

    他就坡下驢，帶我去。

    大領(lǐng)得讓路。

    樸正昌不出聲，也沒讓路的意思。妙言快速從他身邊穿過，鞋后跟不幸又松了松，她勉強趿拉著進入病房。

    身后響起的軍靴聲代表他跟了上來。

    張民安是先見到的妙言，再看見的樸正昌，他本來靠坐在升起的床頭，一見來人，慌得像個篩子似的在床上抖了幾下他想下床。但腿傷不支持，便唰的挺直脊梁，抬頭挺胸，嚴正敬了個禮，忠誠！

    樸正昌例行公事問：感覺怎么樣？

    是，傷勢基本穩(wěn)定，張民安說，今天金大尉夫人來照顧我了。

    我知道，樸正昌應(yīng)聲，金夫人，過來給你唱歌了。

    妙言：......明明知道還問幾號。

    金夫人學(xué)過英語？樸正昌看向著一身白色護士裝的妙言。

    妙言把一盤水果放到他床上的小桌板，隨口應(yīng)答：是。

    張民安順便殷勤點頭，謝謝夫人。

    在哪學(xué)的？樸正昌又問，語氣淡淡的。

    學(xué)校，妙言答，我在師范學(xué)院畢業(yè)。

    原來是這樣，樸正昌拉長了尾音，聽說你結(jié)婚前是教師。

    是又怎樣？

    難不成你想表達我一個教師怎么那么不文雅？干傾何事？

    又一奇怪點，妙言在21世紀就不是個脾氣差的人，來到這兒跟其他人相處也都淡淡的，大家說她性情溫和，甚至懦弱，但是碰到這個人，他一來，他說話，她心里那股不耐煩就會隨著呼吸升騰上來。

    會不會是李妙言嫁給金浩然之前欠了他的？

    妙言不說話，勉強點頭。

    張民安兩只眼睛飄忽不定，在兩人之間觀察來觀察去，忍不住用手握住拳頭放在唇邊咳兩聲。

    妙言正好要告辭，對他說我還有事，你好好照顧身體。

    出于人前禮貌，她也對樸正昌提了提：樸大領(lǐng)，失陪了。

    要回官舍？樸正昌也走出門口，我順路，送你一程。

    不用了，妙言拒絕，其實還想說樓上還有很多少婦，你可以去載一車。她頭也不回，我走路就好。

    走路二十分鐘，坐我的車五分鐘。而且樸正昌看她的鞋，你的鞋不支持你走那么久。

    妙言腳步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