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yuǎn)自然是聲望不低，門人弟子遍地都是，相交的名人也不少。

如果他肯從中做些文章，效果自然不可小覷?？墒撬麜妥约?，人卓是打死都不敢信的。他要是知道了她是誰，不落井下石都不錯了。

人卓可憐巴巴的搖搖頭：“隨緣。”

人卓在憑岳書崖秦淮處住下，一邊和秦淮商量著關(guān)于云王的、旁敲側(cè)擊的時評文章，一邊為東林壇會做準(zhǔn)備。

這日，在藏書閣，她和秦淮遇上了君懷遠(yuǎn)。躲之不及，便只好硬著頭皮交道。君懷遠(yuǎn)若有所思的看著她，依舊是略微點(diǎn)頭致意。

人卓抱著一摞書微微彎身，行了一禮。秦淮的眼神在二人身上若有若無的晃了晃。三人坐在桌前，秦淮和君懷遠(yuǎn)相談甚歡，人卓在一旁默默的翻著手里的書，努力降低存在感。

“你手里這本內(nèi)容煞是犀利，意有所指，文筆卻很是艱澀，沒有淵博經(jīng)綸輕易是讀不下來的，時頌第八段，你可有什么領(lǐng)會？”君懷遠(yuǎn)突然對著裝看書的人卓說道。

人卓這個肚子里沒幾滴墨水的人，兩行清汗流了下來，眼前一陣眩暈。她緊緊的攥著書頁，面色憋的通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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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遠(yuǎn)？”一位女先生過來拯救人卓這難熬的局面，人卓抬頭望去只覺這女子衣帶芳華，面相高潔，舉止禮儀周到，讓人不由的心生尊敬。她看到君懷遠(yuǎn)，有幾分驚訝和悵然。

“蘇執(zhí)，你今日倒是有空出來了?！鼻鼗葱σ庖饕鞯钠鹕硇辛艘欢Y。君懷遠(yuǎn)略有幾分怔忡，他閉了閉眼，收拾好心情，轉(zhuǎn)身看著這陌生的熟悉面龐，也淡淡行了一禮。

蘇執(zhí)看著君懷遠(yuǎn)依舊挺肅冷峻的臉，心中嘆息，壓制住幾分傷懷，向二人也回了一禮，與秦淮客套幾番。然后眼睛就只黏在了君懷遠(yuǎn)臉上，君懷遠(yuǎn)也默默的看著她。

人卓默默的縮在書堆里看著，裝作不存在。

“懷遠(yuǎn)，一別多年，你，還是老樣子。”蘇執(zhí)開口道，語氣清平，略帶幾分傷感和冷淡。

君懷遠(yuǎn)的手攥起又落下，最后道：“恩師他老人家近日可好？”

“身子還算硬朗?！碧K執(zhí)垂下眸子，“如今，我們竟只有這些話可說了嗎？”

“蘇姑娘高潔，君某不敢冒犯?！?/br>
“蘇姑娘？呵……”你我竟生分至此，蘇執(zhí)放下手里的書，毫不留戀的轉(zhuǎn)身離去。

君懷遠(yuǎn)靜靜的看著門框外遠(yuǎn)去的蘇執(zhí)，一動不動，風(fēng)吹起他的袖袍，堅(jiān)挺的身影格外蕭瑟凄涼。

“你這又是何苦？”秦淮嘆道，如此般配的一對璧人，疏遠(yuǎn)成這個樣子，倒是可惜，“以前好好的，怎么就變成這副樣子？”

人卓心里突然有幾分酸澀愧疚和心虛，她把頭埋書里，掩藏起臉上的尷尬。

“沒什么?！本龖堰h(yuǎn)冷然說道，仿佛事不關(guān)己。

秦淮抄著袖子，掃了一眼明顯哪里不正常的人卓，不再作聲。

回去后，人卓默默的整理著文章書稿，，秦淮看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文章，越看越樂。

“你這立意和內(nèi)容，倒是不錯?！彼镄Φ溃爸皇翘譁\通俗了些?！?/br>
“我這個，就是給百姓看的，不僅如此我還要散布些歌謠?！痹仆跏值紫履莻€黑衣女，很是有些江湖勢力和手段，靠著她散布出去，也不會引火燒身。

人卓抽出他端詳了半天的書稿，面色微紅，“還要勞煩你，幫我整理一份高士們能看入眼的?！?/br>
秦淮笑瞇瞇的看著她微紅的小臉：“這是自然，不過你跟懷遠(yuǎn)兄，倒是怪怪的，比蘇執(zhí)還怪。你是……做過什么對不起他的事？”

人卓毛都豎起來了，她強(qiáng)作鎮(zhèn)定的說：“什么？沒有！我出去透透氣?！比俗柯浠亩?。

秦淮在她身后似笑非笑，喃喃自語：“我可真是想不到?！彼龝磻?yīng)這么強(qiáng)烈。

人卓發(fā)燒的臉，被夜風(fēng)吹的舒適了些，她隨意的走著，順著一條羊腸小道，走到了崖頂上。往日無聊的時候，又怕碰到熟人，她總是一個來崖頂放松放松，卻沒想到，已經(jīng)有人了。

君懷遠(yuǎn)轉(zhuǎn)過身，看見是她也有幾分驚訝“司徒昔？”

人卓前進(jìn)也不是，后退也不是。她硬著頭皮走上前去：“我就是隨便走走，沒想到君先生也在，打攪了?！?/br>
“無妨。站在這高崖之上，總能讓人多清醒幾分?！彼粗俗?，眼中略帶幾分冷意和審視，“說起來，你真是像極了我一位故人?！?/br>
人卓愣了片刻，裝傻且不信道：“何人能與我如此相像？”

君懷遠(yuǎn)走上前來，月光之下他的神情看不真切：“她是我的弟子，大逆不道，叛國之后，便不知生死?！?/br>
人卓退后了一步：“先生節(jié)哀，想必她……也另有隱情?！?/br>
君懷遠(yuǎn)又向前一步，威壓尤甚，人卓低著頭弓著身不敢看他，即使如此也幾乎快要撐不住了。

“我不哀，我只有憤怒！既然逃走了，為什么還要回來？”他一把抓住幾欲逃走的人卓的手腕，鐵掌一般攥的緊緊的，怒視著不敢抬頭的她。

人卓撲騰一聲跪在地上，顫聲說道：“夫子，我……我要回來報仇。”

“為了一己私恨，不顧蒼生而作亂？”君懷遠(yuǎn)氣的聲音都快變調(diào)了，他雖然氣她恨她，可她畢竟還是自己的門生，想忘都忘不了的門生，竟如此不顧大義。

人卓慌到極點(diǎn)，卻反而漸漸的冷靜下來：“羅剎國之犯，是崔氏從中作梗，他們才是不顧天下蒼生。就因?yàn)槲业K了他們的事，我的摯愛，無辜枉死。我若是偏安一隅，才是對不起他，不顧大義！”

“云王之勢已不可擋，我此番前來，是為云王造勢，不讓他們用另一種傷萬千黎民的法子。我雖有罪，卻也愛惜百姓?！比俗繄?zhí)拗的看著他，目光堅(jiān)定。

“權(quán)利間的博弈，向來復(fù)雜?！彼砷_她的手腕，直起身來，目光有幾分渺遠(yuǎn)，“他們追逐權(quán)力傷害到你，你未必也不會傷害到別人。從你入仕開始，就不再無辜。”

她雖愚癡，卻有一顆赤子之心。想到這里，君懷遠(yuǎn)的神色逐漸變的平靜?！捌饋戆?，我就當(dāng)，沒有見過你?！闭f著，轉(zhuǎn)身就要離去。

“夫子！我，對不住你。我該怎么做，才能讓夫子釋懷？”

君懷遠(yuǎn)涼涼的看了她一眼：“木已成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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