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暗戀與明搶
第十六章 暗戀與明搶
她想說什么。 她自下而上地望著裴安,裴安眉眼輕柔,饜足又帶著狡黠,像拿尾巴輕撩她的小狐貍一樣。 她其實想了很多,在如今這樣的社會里,戰(zhàn)爭似乎是一觸即發(fā),而裴安是裴家的小女兒,是萬眾矚目的焦點,而她只是一個學習算得上好的普通人,并沒有太多保障。 她們的聯(lián)系就像是裴安的指尖短暫地劃過她覺得清涼的水池,帶起的小水滴落在她的裙擺,風干后什么也不剩。 一段感情的開始和結(jié)束都掌握在主動的人手里,因為是她主動出擊,那么她隨時也能徹底收手。 而江忘月一想到裴安自此再不會和自己有交集,便覺得酸楚。 本來想說的那些話,全都被阻住了。 難道她要說,我現(xiàn)在什么也不是,但是我好像喜歡你,你能等等我成長嗎? 她開得了口嗎。 沒事,沒什么。她垂下頭。 懵懵懂懂,無疾而終。 我能給的東西,她不需要。江忘月想。 原來喜歡一個人首先學會的是自卑。 裴安并沒有追問,只是在她耳邊說,沒關(guān)系,我等你想好。 裴安輕笑,側(cè)頭吻住她,江忘月一頓,第一次認認真真、赤誠地回應(yīng)了她。 兩人交纏的呼吸愈發(fā)熾熱,裴安禁不住溢出輕吟,指尖插入她的長發(fā),江忘月清晰地聽見她吞咽的聲音,眼尾的紅暈更甚。 這一次倒是裴安先放開了她,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間,說,別跪著了,不累啊? 江忘月清冷的面上紅暈未消,扶著裴安起了身,兩人都沒有說話,江忘月覺得氣氛燒得她眼紅臉熱,垂下眼匆匆說了一句我先回去了便離開了。 裴安看著她算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觸了觸被吻得有些紅潤的唇,輕輕笑了笑。 她慢條斯理地理了理長發(fā),開窗令活動室里味道散了些,隨后將監(jiān)控重新打開,好心情地在鏡前補好了妝才慢悠悠地離開。 接下來的幾節(jié)課江忘月是一眼也不敢看她,靠近她的這邊耳尖一直都是紅紅的,裴安壞心眼兒地戳了戳,立刻引得她顫了顫。 真可愛。裴安笑。 不過她也很好奇,江忘月喜歡她什么呢?一直到坐上家里的車,她也還在沉思。 八成是她的外在,剩下兩成該是自己的獨特對待吧。 畢竟只有在江忘月面前,她才會展露出那樣的一面,因為是江忘月,她在有恃無恐。 其實她成長為這樣也不是天生的,是裴朗對她嚴苛的要求。 她才十歲,就已經(jīng)遠離了小孩子天真童趣的生活,奧數(shù)繪畫音樂舞蹈樣樣不落,每天走路都像隨時頂個水杯咬個筷子,目光也常常望不見地下的,看起來像個小公主一般高貴不可侵犯。 那時候她還沒學會為人處事,有人稍微惹到她她就要狠狠報復(fù)回去,于是很少有孩子敢和她玩,后來她學會了裝傻賣乖示弱,不僅利用自己的容貌獲得許多便利,還順理成章地成為眾人的中心、目光的焦點。 她看似完美,其實多是偽裝,圍繞在她身邊形形色色的人群,送上來的她看不上,自己爭取來的才有意思。偶爾她也會厭煩這種游戲,漫不經(jīng)心地將身邊人推開,獨自睜著眼睛望向被蒙蔽雙眼的世人,那個時候她感到快樂。 她掌控人心。她愚弄世人。她征服一切。 她懺悔。 二小姐,家里的傭人接過她的薄外套,大小姐回來了。 裴安往里望去,客廳中的吊燈沒有開,模糊的人影倚在沙發(fā)上,人影在朦朧中望過來,像是靜止的水墨畫被潑上濃烈的油漆。 女人黑鴉似的長發(fā)挽了個簪墜,和她有幾分相似的面容帶著笑,朝她舉了舉手中的酒杯,紅唇抿在杯沿,垂眼之間風情濃郁,知性優(yōu)雅,她輕聲說,安安。 啊。 其實我沒有一萬個理由讓哥哥jiejie相信我,裴安想。 因為我的jiejie根本不在乎我有沒有回家。 jiejie。裴安輕聲喚她。 聽沈和希說她小時候特別壞,只有jiejie能管住她,能給她喂飯洗澡穿衣服,讓她騎在脖子上鬧。 裴寧含著笑,目光似水地望著走近的裴安,她長大了,那雙眼睛還是那么好看,好像含著水,水中有深沉的寒潭,永遠捂不熱。 可她小時候第一個會喊的不是爸爸,也不是mama,是她裴寧。 在她對小裴安冷眼相待,恨不得她死的時候,她總要跟在自己后面一聲一聲地喊jiejie、jiejie。 她們的mama很溫柔,一輩子沒出過什么遠門,卻因為生裴安難產(chǎn)而死。 是的,她不該恨一個無辜的孩子,可惜她沒有其他可以支撐自己活下去的動力了。在被裴朗以政治聯(lián)姻的理由賣給池家的alpha之后。 其實她更恨的是裴朗,而裴朗最愛小女兒裴安。 可是裴安多么可愛啊,裴寧目光帶著依戀,抬起雙臂,裴安輕輕抱了抱她,姐妹倆短暫地接觸了一下。 裴安退后一步,問她,jiejie,你怎么回來了? 裴寧起了身,輕輕摸了摸她的發(fā)頂,說,和你爸爸有事要談。 其實也是她爸爸,只不過她不愿意那么稱呼。 裴安仰起頭望著她,她突然一笑,彎下腰說,怎么了,還想被jiejie背上樓? 想。 這么多年,裴安也知道裴寧對她的感情非常復(fù)雜,裴寧是她幸福的、被愛的人生中一根拔不掉的刺。 她搖搖頭,乖巧地笑了笑,我自己上去,jiejie忙吧。 裴寧勾唇微笑,與她相似的臉上盡顯風情,輕聲說,乖。 裴寧目送著裴安一步一步上了樓,直到被陰影吞沒,消失不見。 裴安輕呼一口氣,按開暖黃色的燈,偌大的房間安靜、空曠、壓抑。 沈和希進過她的房間,就在不久之前,替她整理好了衣服,鋪好了床,這些事情明明可以讓傭人來做,她偏要親力親為。 她現(xiàn)在的mama沈和希是裴朗第二任妻子,從小照顧裴安,和她感情很好。 她是非常標準的Omega,以家庭的里里外外為己任,甚至面對分化為Omega的裴安的時候也會不自覺地以她的標準來期盼。 可裴安想要的不是那樣。 沈和希也怕自己在裴家站不住腳,所以要盡心盡力地討好受寵的小女兒裴安。 太虛偽了。裴安想??墒撬龑ξ液靡彩钦娴?。 這里好安靜,什么也沒有,裴安有些不開心,一不開心就想和江忘月zuoai。 她靠在床頭,柔軟的米白色大床陷下去,隨手撥了那個號碼。 喂?江忘月的聲音。 你在哪?裴安問她。 江忘月似是將手機拿到眼前,看了看屏幕上的陌生來電,你怎么知道我的號碼? 裴安笑,我要知道還不簡單嗎? ......在家。 裴安輕聲說,我想你了。 她慢條斯理地說完,想著江忘月會怎么回答,或許是紅了耳尖,那灰褐色的雙眼不再敢直視自己。 沒想到她說,多想。 裴安怔了一怔,突然笑起來,你父母在家嗎? 你想做什么?江忘月避而不談。 裴安壓低了好聽的嗓音,想和你zuoai。 ...... 裴安暗笑,江忘月一定是想掛掉電話但是又覺得不好,正舉著手機尷尬呢。 ......為什么?她問。 因為...... 為什么?裴安說不上來,就只是想見見她,看看她平淡無波的雙眼,或者言語調(diào)戲攪得她心神不定,看她在自己面前乖乖繳械投降的樣子,打破她所有的寧靜。 裴安想,為什么是她呢?只要自己想,無數(shù)alpha能送上門來。 可能是他們都虛偽,只看得到自己光鮮亮麗的表面。 江忘月不一樣。 江忘月和他們不同。 哦。對。是她灰褐色雙眼里的...... 忠誠。 很難說她為什么對自己忠誠,可能江忘月也漸漸迷失在她的真實與偽裝的交替之中。 明明自己開始勾引她才不到幾星期,她淪陷得這么快嗎? 裴安絲毫不懷疑自己的魅力,更不用說帶上了性的色彩,人這種動物從rou體淪陷得最快。 裴安每每看到她因為自己而失控,便覺得快樂。 裴安自顧自笑起來,明明我并不喜歡對太多人和顏悅色,卻要好聲好氣地和他們交談。 為什么呢? 裴安抬眼望向窗外。 因為我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覺。 啊,最虛偽的應(yīng)該是我自己才對。 裴安突然很想在她面前承認自己的想法,承認自己的脆弱,她一笑,說,我不開心。 裴安的聲音帶著笑意,很難辨別她這是真話還是假話。 她不開心? 這樣的裴安也有不開心的時候嗎。 她好像永遠帶著笑,唯獨面對自己的時候總是不懷好意,那樣的裴安,是不是只有對自己是不一樣的?江忘月不知道。 哪個才是真的她?或者哪個都是。 不過裴安確實記錯了。 她們第一次見面,不是她被圍住的那次。 在十六歲,或者更早以前。 那時還是夏天,悶熱得很,蟬鳴嘈雜,空氣中都是泥土和塑膠的味道,江忘月也怕熱,將長發(fā)全部扎起,露出那張略顯青澀的清秀面容。 她一個人走在樹蔭下,出了些汗沾在短袖襯衫上,她趕著回家洗澡,裙子一前一后晃動著觸到大腿,一呼一吸之間帶著些煩躁,看著迎面走過來擠擠挨挨的一群人都覺得熱。 裴安,你走慢一點兒。個子矮些的女孩的聲音帶著喘息,哼哧哼哧走在高挑的女孩身后。 高挑的女孩束著高馬尾,又黑又亮的長發(fā)垂在身后,一晃一蕩的,小白,我們才走三分鐘哦,你這樣考試能跑完八百米嗎? 她被眾人簇擁著,那些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們熱得臉色通紅,有些汗浸濕了白襯衫,吸在身上透出了肌膚的顏色,嘰嘰喳喳地嬉笑打鬧著,那時候沒有什么性別之分,大家互相喜歡,就自然而然地聚在一起。 江忘月的目光從她身上劃過。 原來她叫裴安。 當然能!對了,你報名哪個學校了啊。女孩氣喘吁吁拉著她的手臂,哼哼唧唧地問。 純白色的襯衣扎進淺藍校服短裙,雙腿筆直又勻稱,膝蓋透著粉色,白襪至腳踝,可能洗手的時候濺到了水,上面有著深色水痕。 她那時剛好抬起眼,走過樹蔭之間陽光的縫隙,照在她極漂亮的臉上,她帶了淡妝,唇上的口紅水潤清透,那雙眼睛里帶著笑,印出琥珀的顏色,在陽光下如珠玉一般光彩奪目。 突然蟬鳴靜了,蘊倦的悶熱更加蒸騰,她與他們擦身而過,好像有風吹來,淺淺的、若有若無的,玫瑰的味道。 矜持、高貴、遙不可及。 第三軍政院呀。她聽見裴安說。 作者有話說:別扭暗戀情+傲嬌死對頭情+扭曲骨科情...... 裴安:或許只有我還算正常了 作者:并不...... 裴安(笑):你說什么? 作者:是的寶貝你最正常了 沒想到吧,我們裴江是雙向暗戀(明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