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父親

    德維托先生，您愿意接這件案子嗎？連恩問一直沒說話的西奧多。

    奧德麗如此優(yōu)秀，現(xiàn)在在威央學(xué)院的文學(xué)系擔(dān)任副教授。所有人對她都是人見人愛、溫和有禮又聰明的正面評價(jià)。

    約書亞歐森他知道，巴克區(qū)一家大型的量販店老板，今年51歲。到手的資料如此干凈，讓西奧多不清楚奧德麗是為了什么事情才想讓他殺了她的父親。

    我不能壞了我的原則，原則就是原則。西奧多輕輕將煙滅了之后說。

    奧德麗的英語文學(xué)課很少有人不喜歡。她采取彈性教學(xué)，生動且友善的教導(dǎo)很深受學(xué)生的喜愛。

    奧德麗受挫于西奧多不愿意聽她委托他的理由。但是她不會放棄，不過她也暫時找不到說服他的方法。她好苦惱，上課前還走了神。

    奧德麗小姐，今天的主題是什么？上她課的學(xué)生每周上課都一定會問這個問題。

    人性是我們今天要討論的主題。我有三首詩想跟你們分享，第一首是羅伯特先生寫的，第二首是布萊克先生的，第三首是查爾斯先生的。

    奧德麗給學(xué)生發(fā)下準(zhǔn)備好的講義。

    讀完之后告訴我你們的想法。

    等待不漫長，因?yàn)閵W德麗喜歡看學(xué)生思考的樣子，她認(rèn)為思考是上天賜予的禮物。

    奧德麗小姐，請問你是基督徒嗎？

    約莫二十分鐘過去了，忽然有個女學(xué)生劃破了沉靜。奧德麗微笑地回道：我不是。但是沒有信仰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信仰的人不遵從信仰。

    奧德麗并不是在針對西奧多，而是有感而發(fā)。

    里的耶穌，并不是指真的耶穌，你們看出來了嗎？奧德麗問。

    眾多學(xué)生搖頭。

    沒關(guān)系。這首詩略長，版本不一，至今也沒有人知道布萊克先生想公開的片段究竟是哪些。但是仍然有許多人拜讀，因此我認(rèn)為這首詩很值得你們反復(fù)。

    奧德麗在這時看見講臺上的手機(jī)屏幕上有陌生電話打了進(jìn)來，她沒接，又看向?qū)W生說：有任何問題想跟我討論嗎？因?yàn)檫@周的作業(yè)是你們要寫下你們對這三首詩的想法。

    沒人對作業(yè)沒太多抱怨，但是大家都很積極地跟奧德麗討論這三首詩。

    奧德麗和戴維斯中午一起在學(xué)校食堂吃飯。

    自助式的食堂內(nèi)很多教授學(xué)生，奧德麗跟戴維斯各自拿著托盤裝食物。兩位都很受學(xué)生歡迎，他們的餐桌上總會圍著不少人他們說話。

    好不容易學(xué)生不在，戴維斯也才終于有機(jī)會跟奧德麗說些私人話題。

    我沒聽你提起，你后來有去找德維托先生嗎？他盡量壓低音量問。

    找了。她漫不經(jīng)心地說。

    結(jié)果呢？

    德維托先生拒絕我了。但是戴維斯你知道我的，我不是輕言放棄的人。語畢，她露出了一個假笑。

    戴維斯無奈地嘟著嘴，他想勸奧德麗別再去找西奧多了，但是他知道她聽不進(jìn)去。

    那天晚上奧德麗離開威央學(xué)院開車回家去附近的小店買晚餐的食材。她提著籃子在生鮮區(qū)看了很久，拿不定主意今晚要吃什么。

    吃點(diǎn)rou吧小奧，你瘦了。

    忽然一道讓奧德麗背脊毛骨悚然、讓兩只單薄的手臂從首到尾冷了一遍又一遍的聲音傳來。她回頭，果然是那個讓她恨入骨子里的父親。

    約書亞比奧德麗高上許多。但是跟其他男人比的話，他略遜一籌。他戴了副金框眼鏡，一只昂貴的腕表。他面部慈祥，頭發(fā)是深褐色的，但因?yàn)槟昙o(jì)有了所以有些白，讓她惡心的是相交的發(fā)在這樣的雨天也梳得整齊。

    約書亞西裝革履又善良的樣子讓人無法得知他到底干了什么壞事讓奧德麗如此憎惡他。

    奧德麗拿上籃子去結(jié)賬，約書亞率先離開小店到外面等著。她再出來時拿起雨傘，快步越過父親走進(jìn)回家的巷弄里。貓貓狗狗很多，仍有幾個孩子就算撐傘也要在外邊玩。

    小奧，一個人住還習(xí)慣嗎？最近工作怎么樣？還順利嗎？需不需要用錢？約書亞慢條斯理地跟在奧德麗身后喋喋不休。

    奧德麗皺著眉，她閉上眼睛，她不敢想象母親跟這樣的人生活該有多痛苦。

    去你的，你去死吧，撒旦的大門永遠(yuǎn)為你而開！她轉(zhuǎn)身，用著最惡毒的話跟他說。

    約書亞的微笑在抽搐，數(shù)秒后，在奧德麗沒能反應(yīng)過來時他給她去了一個飛快的巴掌，她手上的傘被打飛了，他又補(bǔ)了一掌。

    小奧，你不能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知道嗎？約書亞仍然保持笑容地說。他上前一步，鉗住了奧德麗的下巴，你母親很思念你。你不想她擔(dān)心的話，你就應(yīng)該

    忽然，約書亞被人揪住西裝衣領(lǐng)，又被人丟到滿是泥和雨水的地板上。奧德麗被嚇到了，發(fā)著抖不知道到底該看哪里。以她的高度，最先映入她眼簾的是西奧多的兒子麥克，意識到是他的時候她馬上抬頭。

    德維托先生？約書亞粗啞地喊著。

    西奧多今天戴了頂黑色的軟呢帽。他的氣質(zhì)，和他臉上的疤痕并不符合。他撐著傘，吸了口在嘴里的煙后把煙丟到約書亞旁邊的水灘。他走上前，蹲下來看著約書亞說：歐森先生，沒人告訴過你不該對女人動粗嗎？

    約書亞匍匐前行了幾秒鐘，西奧多左腳的皮鞋鞋跟踩住了癱在地上的男人的褲子。

    德維托先生，你誤會了，我沒有動粗。跟你介紹一下，這是奧德麗，我女兒。他驚慌地看著西奧多。

    西奧多站輕輕松松地單手把人從地面上連根拔起，他用脖子夾著傘柱，空出來的手抽打著約書亞的臉說：歐森先生，那我這樣應(yīng)該也不叫動粗吧？

    約書亞無力反抗，西奧多放開他時他拔腿就跑。

    約書亞一走，西奧多就拉著奧德麗站到路燈下。他抬起她的下巴，左轉(zhuǎn)轉(zhuǎn)右轉(zhuǎn)轉(zhuǎn)著她那張小但倔犟的臉，彎下腰貼近她檢查傷勢。

    奧德麗在威央學(xué)院、小巷子以及散步時聞過很多種煙味。但是西奧多的有些特別，她猜得出他抽的不是廉價(jià)煙品，那件到他膝蓋的處的大衣袖口甚至有女人曾黏在他身上過的味道。

    西奧多讓連恩帶麥克回車上，順便拿藥跟外套過來。他給她披外套，又往他方形的灰色手帕上倒藥酒，然后貼在奧德麗被打紅了的那邊臉。

    嘶

    很疼，當(dāng)藥碰到皮膚時忽然一陣火辣辣的刺痛。西奧多讓奧德麗再忍忍，他讓她自己拿好手帕，又點(diǎn)了根煙然后彎腰注視著她的眼睛，他手上的傘明顯是傾向她那邊的。

    你知道每次跟你說話我都很累么？因?yàn)?，你太矮了。他說。

    不是我太矮，是德維托先生太高了。她也努力地看著他眼睛說，但是他臉上的那道傷疤看得她心惶顫。

    西奧多笑了幾聲，眼尾的褶子在飛，奧德麗覺得很好看。他揉了揉她濕了的一半頭發(fā)，再次接過手帕，輕輕地替她將藥上得更勻些。

    為什么不接我電話？你都是這么求人的么？他笑的時候，連疤都會跟著動，她覺得有點(diǎn)嚇人。

    電話？她疑惑地問。

    今天早上。他說。

    奧德麗這才想起在上課時看到的那個陌生電話。

    西奧多深沉的聲音也在此時延續(xù)：奧德麗小姐，我已經(jīng)免費(fèi)替你教訓(xùn)歐森先生了，但我不能殺了他。

    奧德麗深深地吸了口氣。

    我會*求你，直到你答應(yīng)為止。

    你的英語并不好??？怎么*取悅？

    ***

    奧德麗最后一句話說的是：Ill   please   you,   until   you   say   yes.   （其實(shí)正常地求人的話，沒有Ill   please   you這種用法，我只是想讓西奧多接下句話而已

    而please有請跟取悅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