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夏末（九）沉睡天鵝 

    把前一段很有馴養(yǎng)者懲罰風(fēng)范的話說完，江漫淼又流暢地切換回了好jiejie模式，她后退站遠一些，眼里含著再正常不過的克制理性的關(guān)懷。

    江曼淼如三月春風(fēng)一般微笑著說：我們還是好姐弟，這是永遠無法改變的，對吧？

    江漫淼頑固地把對池硯秋的誤會當(dāng)做事實表示支持：你的選擇是對的。即使我痛恨親情，我也必須承認我依戀它。你守護姐弟親情，不想讓它被奇怪的東西玷污也許這樣反而能更長久。

    池硯秋聽到江漫淼疏離客氣地向他道謝：謝謝你剛剛叫醒我，我親愛的好弟弟，我永遠需要你。我們就回到普通的姐弟關(guān)系吧。江漫淼不再發(fā)脾氣了，池硯秋感到更加害怕。

    江漫淼抬頭以貼面禮輕吻池硯秋的臉頰一下，試圖推著被震得僵住的池硯秋往外走。

    池硯秋還在半崩潰中分析江漫淼的行為和話語。池硯秋沒想到，他今天要被江漫淼以不知何時發(fā)展完善的這套思想徹底拋棄。

    自從初三江漫淼得知父親再次背叛婚姻，池硯秋并不是沒有聽江漫淼說過這些，他并不是很能理解。他認為這無非是受了打擊的江漫淼在轉(zhuǎn)移痛苦罷了她尊敬愛戴的父親毀了她的愛情婚姻夢想，對她的打擊太大，她就退行了，干脆否定她心中最原始的渴望。

    池硯秋以為江漫淼在他的呵護下會恢復(fù)江漫淼確實已經(jīng)變好了很多，她能在初三之后繼續(xù)依賴他以至于他得意洋洋可以暫時晾著她一個月就是很大的證據(jù)，他以為他憑借著弟弟的身份被江漫淼劃到了可信賴的特例。他摧毀了她好不容易建立的對他的信任，她一定很難過，雖然她現(xiàn)在表現(xiàn)得那么冷漠。

    池硯秋后悔得要死，他無法接受種了六年的樹苗一瞬間要被割倒。要讓她的傷口痊愈，不知道要花費多少心思和養(yǎng)料，而現(xiàn)在她甚至不想再給他努力的機會了。

    池硯秋很怕這扇房間的門在今夜關(guān)閉后就再也推不開了。他不想她一個人難過，雖然她說不定很快又抓住了新人依賴，但是那些人肯定沒有他可靠。他更不想獨自在地獄行走，他不想失去被她戲弄被她嘲笑被她怒罵被她憐愛的資格，他不想就干站著被她宣判死刑。

    池硯秋！思考！快做點什么?。?！

    池硯秋在江漫淼推他的時候順勢伸手拿起背后置物架上的美工刀，他眼神焦急卻誠懇，他躬下身子湊近江漫淼，揚起既有少年稚氣又有著青年成熟的臉龐說道：

    淼淼，首先，我從來只屬于你，沒有別人。其次，你知道我和你一樣憎恨爸爸的濫情，我絕不會重蹈他的覆轍。池硯秋再次強調(diào)這一點，我和他不一樣，你也應(yīng)該觀察得出來。

    江漫淼的笑臉消失了，她冷淡地說：確實如此，但是人是會變的。我憑什么以現(xiàn)在的你相信未來的你？江曼淼撇開視線，池硯秋眼神熾熱，她不想看到。

    江曼淼下移眼神焦點卻發(fā)現(xiàn)池硯秋抬起手把美工刀指向了胸口干什么？用死威脅她？以為她還是十歲的那個孩子嗎？小看她？可笑。這個笨蛋弟弟竟然還要在她耳邊問：淼淼，這樣證明可以嗎？對不起要用最蠢的方式，我除了盡力對你好，就像平時那樣，別的再也做不到，我暫時想不出別的辦法。問的都是假意去死的，想死就快點去死！江曼淼覺得眼不見心不煩，真好。

    但是池硯秋要以愛她的名義去死？真荒謬！她不認可！他憑什么說愛她？！江漫淼神經(jīng)又繃緊了，她覺得煩躁不安，猛地抬頭望向池硯秋，憤怒地問他：濫情的前提是有愛情。爸爸有沒有暫且不提，我說了，我不相信愛情，我也無法給予愛情。我很好奇，難道你有你能？！

    池硯秋雖然很著急，頭上都是汗，但他依然用著沉穩(wěn)的聲線有條理地宣誓著他的忠誠：我明白。你只有歡愉可以給我也沒關(guān)系，這就是我想要的。我只希望你讓我能再次屬于你池硯秋淡然地說出了將自尊踐踏的話：做你的狗還是什么別的物品都沒關(guān)系。我會從垃圾桶爬出來把自己洗干凈獻給你。

    江漫淼卻沒有回答，她譏誚地笑了，以死相逼是什么戲碼？！吃錯藥了吧？！她聽到了池硯秋說的話，但她不想再去思考，也并不想再去反應(yīng)，她盯著池硯秋有點發(fā)白的嘴巴，啊，看起來很干，都起皮了，像兩瓣淡紅夾白色的蝴蝶蘭。

    花瓣在動，池硯秋的聲音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我不知道你認可的愛情是什么樣的，我自認為我可以給你我全部的愛情，以你想要的形式，只是你不承認。

    池硯秋的喉結(jié)不動了，江曼淼覺得有點可惜，動起來很性感來著。

    江漫淼保持冷暴力，忽然，她聞到了血的腥味，她余光中看到血染紅了池硯秋左胸口的衣服，像一朵綻開的紅花。

    江漫淼抬頭懵懂地望著池硯秋的臉，他正以秀麗的臉龐以死證明他愿意陪她殉道：淼淼，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發(fā)瘋也好，去死也好，我是你的東西，只求你帶上我。

    自裁，窗邊，月亮，風(fēng)，mama，悲傷，自由，瘋狂，歡愉，愛情

    池硯秋胸前那朵花越染越大，血的味道讓江漫淼沒辦法繼續(xù)走神，她盯著那灘血，呼吸又開始急促起來，江漫淼動搖了，腦子里播放著心臟血管被刺穿時，池硯秋熱燙的血液會像噴泉一樣噴她一臉的畫面。

    江漫淼皺著眉握拳抵著胸口試圖平復(fù)喘息：弄到這種局面，哈哈池硯秋你應(yīng)該怪你自己。池硯秋的極端讓江漫淼無法坐視不管，她咬牙憋氣，欺身奪走美工刀扔遠后失力了，試圖扶住她的池硯秋也跌坐在木地板上。

    池硯秋看到江漫淼的異常就停下了刺自己的動作，他鼻音很重地懺悔到：淼淼，一切全都是我的錯。你要怎么罰我，我都無條件接受，只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江曼淼跪在池硯秋的腿間，皺著眉頭捂著胸口邊喘邊說：你今天到底是發(fā)的什么瘋？你別指望靠自殺讓我一輩子忘不掉你。

    池硯秋用右手攬住江曼淼，毛茸茸頭放在江漫淼的肩上，他整個人坍了下去，她看不到他的神色，只感到這顆頭好重，池硯秋左手按住她的嘴，他在她耳邊柔聲說：用鼻子呼吸，別用嘴呼吸。

    江漫淼雙手垂在身側(cè)，她覺得全身都好重，她累了，她現(xiàn)在沒有表情也沒有想法，她聲音微弱地說：秋秋無論如何你是我的弟弟你沒必要做到這份上她突然覺得有點難過，也不知道為什么，她很想哭。

    嗯，還是你最忠誠的狗。池硯秋吸了吸鼻子，緊緊抱著江漫淼小小的身子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