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之后（三更）

    大清早，清月就來敲門了，積極地叫她起床，趕在開店之前去那全寶錢莊。

    木桃打著呵欠開始洗漱，心中嘀咕，平日里可沒見她起那么早，這倒是頭一遭。

    去了全寶錢莊，清月去托人尋藥了，木桃也在一旁遞了信物問之前的消息。

    客人，您要尋的神醫(yī)我們暫且還未尋到，待有了消息必定第一時間差人通知您。那店員去查了一沓厚厚的冊子，客客氣氣地回道。

    木桃止不住的的失落，勉強(qiáng)地點點頭。

    阿桃，我辦好了，他們說一有消息就通知我。清月倒是興高采烈地拉著她，木桃也笑起來：那便好，我們回去罷。

    清晨的街上人還不多，清月瞧見一家首飾店想進(jìn)去瞧瞧，木桃剛轉(zhuǎn)身進(jìn)店時候，有個人從她身旁擦肩而過，她隱隱覺得有些熟悉，回頭瞧了瞧，那人卻已消失在轉(zhuǎn)角。

    阿桃，愣著作甚么？

    沒事，來了。她應(yīng)了一聲，連忙進(jìn)店了。

    又過了幾日，木桃的生意如日中天，清月開始日日托她做菜外送，她都應(yīng)了，想來是清月送給他的呆書生罷。

    落日余暉，晚鐘輕響，悠遠(yuǎn)清逸，妙寂在寺里一遍遍掃著落葉，動作緩慢，看著一片片枯黃的葉子，心里很平靜。

    妙槐問過他怎么不見木桃，他依照木桃所說，道她病了下山醫(yī)治，妙槐很是擔(dān)憂了些，問他木桃何時能痊愈。

    妙寂說會好的，心里卻知道不會再好了，她自由了。

    隔了幾日，有同門來問他要不要一同下山運菜，他猶豫了片刻，搖搖頭拒絕了。

    他不應(yīng)再下山了。

    只是沒過多久，那師弟又一次來詢問他之時，他想著，寺中人人都要下山運菜的，他若再推拒也不好罷。

    借口，那都是借口。

    妙寂閉了閉眼，點頭應(yīng)道：一同起去罷。

    他同那師弟到了店中，正同老板撿菜，踟躕半晌，他還是借口自己有事讓師弟等等，自己轉(zhuǎn)頭去了木桃所留的地址。

    他明明那日就已經(jīng)將那字條丟棄了，那排娟秀的字跡卻在腦中揮之不去。

    妙寂到了全寶錢莊，猶豫著上前報了名號，那店員翻了翻一本厚重的冊子，照著上面抄了個字條遞給他。

    這便是您要的消息了。

    妙寂道了謝接過，慢慢打開那字條往回走。

    他應(yīng)當(dāng)立刻回菜店的，他卻鬼使神差地跟著這地址去了那臨近鎮(zhèn)外的宅子。

    他靜靜站在這宅子外，并未上前扣門，只是就這樣看著。

    那籬笆不高，他隱隱看到院子里種了不少花草，精心伺養(yǎng)的模樣，想來她過得很是自在。

    他無端揚起笑容，轉(zhuǎn)身安靜地離開了。

    她過得好便夠了。

    木桃倒是真的過得很好，日日同清月插科打諢，生意興隆，收入成倍地漲。

    她白日里偶爾也會想到妙寂，想他是不是又在念經(jīng)，入夜她總會看看天色，幸好這近半月來從未月圓。

    她漸漸都要放下心來，只覺得只要這月亮永遠(yuǎn)不圓，妙寂永遠(yuǎn)也不會再受苦了。

    但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必須要根治妙寂才能解脫，她便時刻關(guān)注著全寶錢莊的消息。終于這日她收到了消息，那伙計遞了個錦囊來，她拆開看了。

    有一游醫(yī)專治疑難雜癥，近日已到蘇州。

    就這么幾句話？完了？這讓她怎么找，她便拉著伙計問道：為何沒有畫像，這可如何尋？

    客人您稍安勿躁，我們還在為您打探，先遞個消息給您定心，待得了具體消息，便送來畫像與您。

    木桃這才接受了，一百兩呢，不可能就這幾句話打發(fā)了。她放那伙計走了，又坐在柜臺深思。

    菱水市那邊，水患已平定，近日都是些艷陽高照的好日子，宋觀卿這些日日都吃些清月送來的飯菜，心情也甚好，便收拾著準(zhǔn)備回蘇州了。

    他有點想將清月店中的廚子招到府中，又顧慮清月好不容易做了個正經(jīng)事，把廚子給人帶走了，她那店估計就開不成了，想了想還是作罷，次日啟程回蘇州了。

    只是說來也怪，菱水市好不容易天晴了，這隱暮鎮(zhèn)開始下起雨來，連綿的陰雨天天下著，叫人煩躁不已。

    木桃坐在店中，看過往的行人撐著傘來去匆匆。這近日天氣不大好，她也沒法再晾果脯，雨天出行不便，客人也就沒那么多了。但她也不著急，天總會晴的，這些日子收入也不錯，耗得起。

    但她萬萬沒想到，這陰雨天確實沒完沒了，連著半月，雨勢甚至越下越大，已有成災(zāi)之像。

    宋觀卿那邊得了水報，隱暮鎮(zhèn)雨水不絕，隱隱有水患之憂，他剛回蘇州不久，便又馬不停蹄趕去隱暮鎮(zhèn)上。

    菱水市在前，隱暮鎮(zhèn)也曾深受水災(zāi)之患，宋觀卿不敢掉以輕心，批了公文令人快馬加鞭送至縣令那兒，命他們早做準(zhǔn)備，以防天災(zāi)。

    宋觀卿回蘇州以后，府中廚子做的吃食仍舊是那個味道，但他卻開始更為挑剔了，嫌這個入口不夠軟嫩，那個不夠酥脆，總之是哪兒哪兒不對勁，以往他都覺得尚可的飯菜現(xiàn)在通通不能入口，他想的仍是清月店中的飯菜。

    此番去隱暮鎮(zhèn)，他必得點觍著臉去問清月討個廚子了，他還是覺得那味道才正合他心意。

    但當(dāng)他趕到隱暮鎮(zhèn)，縣令雖已轉(zhuǎn)移了部分居民、加固河堤、加寬河道，這次的水災(zāi)也仍舊形勢嚴(yán)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