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塔思過
斷塔思過
待木桃醒來,向來已不知去向的妙寂卻仍端坐在桌旁。 她坐起來,睡眼惺忪,揉了好幾遍眼睛,才確定不是幻覺。 大師?她剛醒來,嗓音還沙啞,透著一股懵懂。 施主,你醒了。妙寂轉(zhuǎn)過身來,走到她床邊不遠(yuǎn)處停下,輕聲道:貧僧這幾日要去閉關(guān)修行,來告訴施主,希望施主這幾日多加小心。 你要閉關(guān)?為何?木桃不解。 一種修行罷了,不必吃驚。妙寂只是看著她微微笑道。 好罷,那你去哪兒修行呢?何時歸來?木桃不懂修行之事,她只是有些焦心,妙寂不在,她一個人待在寺中,仿佛驟然失去依憑。 貧僧去斷塔,七日后歸來。妙寂看著她有些凌亂的頭發(fā),心中輕輕嘆息。 好罷,那你可要早點(diǎn)回來。木桃知道了歸期,心里算了算日子,覺得還好,待妙寂回來還有個十多天,她便可離開了。 好。 木桃成日里沒什么事,等妙寂走了,洗漱完便去找妙槐,同他摘菜備飯。 妙寂又再度來到那斷塔之下。 濟(jì)法寺坐落于靈霧山之上,而那斷塔則立于山巔。若說濟(jì)法寺來路漫長,頗為煎熬。那通往斷塔的難處,便如登天尋仙。 那青石板的階梯,又窄又滑,卻仿佛無窮無盡,一眼望去,那斷塔如同虛影。 高山之上,若是不小心便重重跌落,免不了皮rou之苦。 而妙寂則需一步一叩首,登上那斷塔。 自他回寺以來,每日晨時他便獨(dú)自前往斷塔,這條路已走了無數(shù)遍,他也參拜了無數(shù)次。 他明白自己的過錯,因此他回寺便開始自罰,只待師父歸來,將他逐出師門。 可師父卻并未將他逐出師門,只叫他來此思過。 妙寂,業(yè)障既去,返迷歸悟,當(dāng)回心向道,以證佛法。師父的叮囑尤在耳邊。 業(yè)障既去。 妙寂每一叩首便默念一遍經(jīng)文,若是業(yè)障既去,為何他仍神思不定? 返迷歸悟。 那佛珠仍在手腕,每每扣首便沉悶地發(fā)出響聲。他情絲纏繞,心亂如麻,又何曾迷途知返? 回心向道。 山路濕滑,他已跌了幾次,摔下那高高的石階,一身僧袍染塵,手心臟污,腕骨擦傷。 妙寂望向那仍遙不可及的斷塔,他未了煩惑,又如何一心向佛? 情孽難斷,他自身難保,又如何以證佛法,度化眾生? 這迷途漫漫,他又如何出離? 一晃五日,木桃便與妙槐嗑嗑瓜子,研究如何把素菜做得好吃些。 妙槐好幾日未曾見妙寂來尋木桃,有些奇怪:為何這幾日不見妙寂師兄? 木桃還在揉面,隨口答道:他去閉關(guān)修行了,七日后再歸來。 閉關(guān)?去何處閉關(guān)?妙槐更加疑惑,放下手中事走到木桃身側(cè)。 就是那個什么,斷塔。木桃想了想。 斷塔?七日?妙槐驚訝出聲:你不會是聽錯了吧? 木桃看他這反應(yīng),也漸漸察覺不對,有些不確定道:是,是斷塔?你們這兒還有其他塔嗎? 沒了,可是妙槐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木桃這下是真的覺得不對勁了,你說,我聽著。 妙槐的表情也變得有些微妙地難以啟齒,眼神中甚至夾雜了些同情和驚懼。 這斷塔,取其了斷之意,是用來懲戒失過的僧人。那斷塔位于山巔之上,道路崎嶇,石階不計其數(shù),被罰過之人須得步步扣首而去,直到那斷塔方可停歇。 妙槐看了木桃已然呆住的神色,不由自主放低了聲音繼續(xù)道:那斷塔之上,四季寒氣刺骨,塔內(nèi)立著一尊石佛,墻壁皆刻著佛經(jīng),皆是受罰之人手持碎石,一字一句刻上去的。被罰幾日,便要刻經(jīng)幾日。看上去雖是輕巧,然不眠不休,僅用碎石,可謂磨人。聽說就連之前叛離師門的一位師叔,最重也只被罰了十日。不知妙寂師兄犯了何等過錯,居然要罰七日之久 他不敢再說,木桃已是憤怒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