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
一九
要說完全不尷尬,那也不太真實,只能說到底是成熟的大人了,這種尷尬只能算不值一提的小場面,楊立露當晚睡得相當安詳。 醒來的時候,床鋪另一頭的少年還沒有醒,她沒有那么厚的臉皮直接湊過去問好,由于床太大,他們隔得比想象中要遠,所以楊立露未能及時察覺到異樣。 是等到她把自己拾掇好,打算回過頭來叫江西雁起床,俯下身去看他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發(fā)燒了。 眉頭緊縮,氣息很重,額頭是燙的,楊立露趕緊轉(zhuǎn)身叫人來看,有御醫(yī)嗎?他好像病了 沒想到表哥和御醫(yī)一同前來。 御醫(yī)在房間里把脈,楊立露把表哥拉出來對峙:他本來就身體弱,你給他吃了什么? 結果對方完全跟她不在一個頻道上:昨晚感覺如何? 楊立露的眉頭狂跳不已,把他弄死了怎么辦! 那個慣于嬉皮笑臉的男人竟然給出了這樣一個答案:江家以謀反罪株連九族,本來他江西雁就不該活下來,皇妹,玩玩可以,要動真感情,無論是父皇還是我都不會同意的。 雖然在山魈的屠殺場里看到江西雁,楊立露就已經(jīng)有預感了,但等到這句話出來,她才終于證實了自己不想面對的猜想:是了,延續(xù)了現(xiàn)實當中的設定,公主到底和江西雁有不共戴天之仇。 她想,究竟要怎么才能讓他信任自己,也許,應該創(chuàng)造一個什么契機 興許是覺得剛剛的話題太過嚴肅,表哥笑了笑,試圖緩和氣氛:我府上還有幾個俊俏后生,改日你來我府里聽戲,我?guī)阃嫱妗?/br> 他一開始擠眉弄眼,楊立露又煩躁起來,按了按眉心,咬牙:沒事趕緊走。 怎么,沒事就不能來看皇妹了? 楊立露懶得理他。 她不再糾纏,剛準備走,這個模樣和她三分相似的男人突然正經(jīng)起來。 要說有正事,那也是有的,我是來提醒皇妹的,等你玩膩了,說到這里看了眼里屋的方向,楊立露知道他在說誰,就連后面那句隱晦的不知道怎么處理,她都瞬間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必要的時候他會幫她了結江西雁。 楊祺是這樣說的:告訴你皇兄,我來幫你處理。 楊立露莫名其妙想起上高中的時候,有一回表哥送她去學校,說實在的,表兄妹再親到底有隔閡,上學以后她很少見到他了,當時是他要考個什么資格考試,借宿在她家,考完了,順路送高二住校的meimei去學校。 有什么事情告訴我,我會幫你。 當時表哥也是這么說的,兩廂重疊,令楊立露恍惚了一瞬,下一秒,御醫(yī)從廂房里走了出來,表情凝重地看向她。 這一眼把楊立露從回憶中拉了回來,她走上前:江西雁怎么樣? 江公子 怎么還欲言又止起來了,楊立露有點著急,聽到老者斷斷續(xù)續(xù)地吐出四個字: 房事過勤。 元氣損耗得厲害,本就因為腿疾落下了病根,理應好好調(diào)理才是,江公子憂思過重,得想辦法打開心結,讓那口氣順出來 那不正好,早點弄死,也不用再費心思,本該死在刑場,最終死在床上,他江西雁該知足了。 楊立露橫了楊祺一眼:快走吧你。 他半天憋出來一句:皇兄這些天夜觀星象,總覺得心事不寧,放不下你。 滾遠點。 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來一把扇子,華服的男人像模像樣地擺了擺,最后一揮袖子,像他帶著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地來一樣,又帶著這隊人馬浩浩蕩蕩地走了。 楊立露只身回到房間。 那時江西雁醒了,她便把亂七八糟的事情拋擲腦后,高興地湊了過去。 床上的少年側(cè)過頭去。 即便已經(jīng)被他拒絕過很多次了,但自尊心受挫的感覺依然還是存在的,楊立露安慰自己,并不是她真的想對江西雁做什么,一切都是系統(tǒng)促使,再不濟就是飛羽的要求,既然從根本上就不是她自己的愿望,那么被一而再地拒絕,也就沒有那么好難過。 是吧? 她垂下腦袋,余光看到她昨夜命人加急趕工出來的輪椅,我 我?guī)愠鋈プ咦摺?/br> 就算打算讓他對自己另眼相看的少女心死掉了,想要讓他從幻境中醒來的理性還在,總得刷刷好感度,然后把任務關卡打通,楊立露當時真的就是這么簡單地想著的。 她讓人把江西雁抬上椅子,慢悠悠推著他在府里的公園里散步,江西雁坐在前面,一直沒有回頭,她只能看到江西雁的背影。 換上冬裝的少年頭發(fā)上沾了些水汽,抱著一個暖爐,長袍上落了好些濕潤的霜晶,看樣子,這天氣是要下雪了 她打算把江西雁推回去,調(diào)轉(zhuǎn)方向的時候,江西雁突然轉(zhuǎn)頭了 他在看公主府的大門。 楊立露睜大眼睛:你想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嗎? 少年沒有說話,變化過于細微,讓楊立露只能感覺到稍稍移動的腦袋,終于看著了她的方向。 沒留神,那句話就被她說了出來,她說:你想去哪,我都會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