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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眉頭蹙在一起,眸子里染上了一層隱隱的憂慮。自從父母親族離世,昊悅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見過別人給他這樣的表情了。像是心頭的一塊細rou被揪起,反復(fù)捻了捻。身后那只握著傳音玉簡的手開始發(fā)涼,密密麻麻地出了些汗,就要握不住玉簡。夏天是無辜的。就在詢問的那一刻,她還是信任他的。幾番心思快速在腦海中輾轉(zhuǎn)閃過,昊悅心下一凜,那只手一把捏碎了玉簡。他豁然站起,猛地掀了兩人吃魚的小桌,神情焦急道:“快走!”“妖尊帶人往這邊來了?!?/br>第二十四章明滅浮島終于安靜了下來。夏天跟著那一幫被她帶歪的狐朋狗友走了以后,墨離卸下了禁制,可以開始專心結(jié)魄。墟歌的夜是清冷的。月光灑落,風(fēng)搖枝葉,發(fā)出寂靜的回響。他的影子,在石階上被無限拉長,漸漸與夜色融為一體。不知是哪一道景觸及了他,墨離忽然想起來,這幾萬年里,他的世界好像就只有這一道影子陪著他。混血,這個身份跟隨著他從童年到現(xiàn)在,像是一道與生俱來的屏障,隔絕了他和外在的一切。沒有人敢靠近他,因為不知道哪一刻,哪一件事,會觸及到他體內(nèi)屬于魔族的殺戮本性,讓一切瞬間都失控。他的生父只能將他藏在深谷,鎖起來,沒日沒夜地替他洗髓凈化。希望可以借此洗去他體內(nèi)的殺戮之氣。洗髓很痛,冰冷刺骨的洗髓液從頭頂被內(nèi)力灌入,然后由外力推著,行遍四肢百骸。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拿著一柄利刃,慢慢地刮開你每一塊骨頭上的皮rou筋骨,鑿開你的骨骼,從骨髓里一點點地剝剃掉雜質(zhì)。許是因為這樣的痛受了太多,墨離從未告訴過任何人,他是沒有痛覺的。因為任何的痛跟洗髓比起來,太不值一提。后來三界大亂,父親戰(zhàn)死,作為龍神后裔,他接過父親的衣缽,如愿將神族帶上三界之巔。可是戰(zhàn)爭的血腥與殘酷,觸發(fā)了他體內(nèi)的魔性。他嗜血失控,不僅將魔妖兩族幾乎滅盡,還波及沒有參戰(zhàn)的人族。害得三千世界,十億凡世一時四季凋零,生靈涂炭。再后來,他就被天道封印在了墟歌。很多人只是知道曾經(jīng)呼風(fēng)喚雨,威震三界的龍神,無端消失了萬年。卻不知他是蝸居在這個小小的墟歌浮島,永生永世不得離開。獨自在這里的幾萬年,墨離好像又回到了曾經(jīng)被父親藏起來,不敢讓他見人的時候。他一直以為是自己的錯,而當(dāng)他再次被囚禁的時候,他想明白了。生而如此,是天道創(chuàng)造了他。然而反復(fù)用這樣的創(chuàng)造去折磨他,認為他生而有罪的,卻還是那天道。一絲冷意浮上他微翹的唇角,去往禁室的腳步,也破天荒的染上了些閑庭信步的意思。小屋的燈火被點燃。燭火搖曳下,火光與瑩光交匯,魂石上的氣息越來越濃厚。看來,今夜就可以結(jié)出魂魄了。金紅的龍血,被他滴到魂石上?;晔纯瘫阌辛朔磻?yīng)。原本四散的瑩白氣澤像是突然被什么東西聚攏,圍在龍血周圍,從里到外開始將它包裹起來。氣澤越積越多,越來越厚,眼見一個球狀的氣體漸漸成形。他伸手去觸,燭火微動的一瞬,恍惚間他看見了夏天的臉。指尖怔了怔,險些控制不住力道,壞了魂魄。墨離手上一顫,不禁給自己一聲冷笑。這種關(guān)頭竟然還會想起那只傻貓,看來自己真的是被關(guān)了太久,腦子有些不靈醒。他吸了一口氣,緩緩調(diào)整好氣息,手掌從側(cè)邊輕輕觸到了那團魂魄。沒關(guān)系,天道奪走的,他都可以再奪回來。以前父親瞻前顧后頗多思慮,如今他全都不必在乎了。窗外的一陣風(fēng),不知什么時候探入進來,一瞬間吹滅了所有的燈火。眼前突然黑了,墨離捧著那縷魂魄,心中生出了無限的恐懼和煩躁。黑暗仿佛一只無形的手,在他的心口翻攪,直將他的一切心緒都打亂了。這是不該有的情緒。游移的一刻,他聽見夏天的聲音。那是一種染了驚惶的哭腔,低低的,嗚嗚咽咽,句不成句。她在叫他的名字。面前赫然出現(xiàn)一個時空洞,連著墟歌和一處煙火繁華的小鎮(zhèn)。契簡?夏天在用契簡召喚他。紛亂嘈雜的聲音從時空洞的那一頭傳來,帶著兵槍刀劍的森冷擦掛??藓奥?,打砸聲響做一片。傻貓遇到危險了。這是他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繼而渾身一怔,準備邁入那個時空洞的時候,他才想起手里還拿著結(jié)出的魂魄。手微微有些失力,明明沒有用力,墨離卻覺得整個指尖都是麻的,掌心細細地出了層汗,有些涼。若是放棄這次機會,結(jié)魄又不知要等到何時。他還要繼續(xù)呆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受著本不該受的,永生永世的折磨。方才邁出的腳又被收了回來,耳邊的雜聲更甚。滾石亂飛,屋檐倒塌的巨響之中,他卻只聽得到一個細細的聲線,有些顫抖,一遍又一遍地叫他的名字。*時空洞的另一頭,那個叫三界鎮(zhèn)的地方,已經(jīng)是一片殘垣斷壁,雨零星亂的模樣。妖尊是有備而來的。他知道夏天有乾坤鈴,所以只是化了個結(jié)界將她封起來,打算帶走。然而妖月和昊悅卻拼死相護,兩方人馬打得不可開交。可妖尊畢竟人多勢眾,僵持下來,兩人都有些體力不支。鮮血從昊悅的臉側(cè)滴落,沾起腳邊的點點揚塵。妖尊蹙了眉,從身側(cè)小妖手里接過一張白巾,堪堪捂了口鼻。他看了看護著夏天的兩人,陰冷的聲音擦著喉嚨溢出,像毒舌吐信的低響:“負隅頑抗,困獸猶斗?!?/br>“你我主仆一場,大可不必至此?!彼粗?,眼里藏著的兩把幽綠火苗不耐地跳了跳,“還有你,”他繼而轉(zhuǎn)身看向昊悅,眼神里半是嗤笑半是不解道:“本來本尊是該謝你的,這你這又是何苦?”兩人都沒有說話,只將抓著長劍的手再緊了緊。眼見兩人這副架勢,妖尊自知是不必再問了,他頗為惋惜地搖了搖頭,“既然如此,便如你所愿?!?/br>言畢長袖一揮,幾人只覺腳下的土地震了震,碎石飛灰隨之跳躍,越來越快,越來越多,逐漸凝聚成一堵泛著綠光的氣墻。從四面八方,以排山倒海之勢,向著幾人圍攏而來。妖月和昊悅勉力筑起結(jié)界,可是與妖尊的威壓相比,到底是不足以抗衡的。眼見那道氣墻向著兩人越逼越近,夏天耳邊響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