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許明確實認識字。

寒天漫漫，他們兩個人縮在被子里互相給對方取暖。

閣樓里的書被他拿下來了，堆在墻角，摞了厚厚兩摞。

許明問：“今晚聽什么？”

王蓓想了一下，“你上次說的那個惡龍叫什么來著？”

許明從書堆里找出來，封面上寫著。

許明把懷里的襪子掏出來，給她換上了。

王蓓腳一直冰冰的，家庭醫(yī)生說她現在不能泡腳，胎兒容易流產，所以都是靠他捂熱了襪子給她換上。

換好襪子后，許明把給她擦身時反鎖的臥室門打開，虛掩，既然保鏢們好心幫他們兩人，那他們不能讓那些人為難，許明自覺把門虛掩。

保鏢換班時，他們下樓前會打開。

今晚是他們值班樓上。

許明在王蓓身邊躺好，伸手撫摸她的肚子：“今天寶寶動了嗎？”

長時間沒動可能就胎死腹中了。

王蓓說：“中午動了一下。”

她把被子往下拉了一點，悄悄說：“要不要聽一聽？”

許明坐起來了，小心地貼上了她的肚子。

里面?zhèn)鱽順O小的咕咕嚕嚕的聲音，像魚兒在吐泡泡。

許明笑得眼睛都瞇了，暗淡的眸子里總算有了鮮活的色彩，他說：“像魚在吐泡泡?！?/br>
王蓓說：“五個月了，還有四個多月就出生了?！?/br>
“你想給孩子起什么小名？”

王蓓想了一下，“叫魚兒？他喜歡吐泡泡?！?/br>
許明念了一遍，“好，叫魚兒?！?/br>
王蓓伸手瘦削的手，撫摸許明的頭發(fā)：“我們要加油，撐過這段日子就好了，光明就在眼前?！?/br>
王蓓翻開書皮，讀紙上的序言：“惡龍盤踞在峰頂，光明還有多遠？勇士騎上駿馬，搏斗，搏斗...”

許明摸著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心里祈禱：魚兒，我不討厭你了，真的不討厭你了，你快安全降生吧，不要折磨mama了。

也...

也請你千萬不要死去。

他們不能去醫(yī)院。

胎死腹中，王蓓也有危險。

許明依偎在王蓓的懷里，深深吸了一口氣。

王蓓很瘦，鎖骨高高凸起，項鏈在她的脖子上空蕩蕩地掛著，寶石吊墜貼著她的鎖骨凹陷處。

一黑一白。

她蒼白得駭人。

許明摸到了她的肋骨，根根分明，像一張白煞煞的皮子蒙在骨架上。

整個人透著灰敗殘破的氣息。

好像活不成了一般。

許明不敢想了，他抱緊王蓓，一滴眼淚沒入發(fā)間。

王蓓讀累了，把書給他，“臨到你讀了?！?/br>
許明輕輕吻了她一下，眼睛紅紅的，“你還好嗎？”

王蓓轉頭，“當然很好了?！彪S著她轉頭的動作，纖細的脖子幾乎折成將斷的角度。

王蓓也親了他一口，“很好，還能親你?！?/br>
許明強顏歡笑，“你要是不舒服和我說?！?/br>
王蓓點頭，“嗯，和你說。”

許明恨他——初黑化

深夜，聽到耳邊的呼吸聲，王蓓咬著牙轉身，背對著許明縮緊了身子。

她摸著脖子上的項鏈，心想：這就是騙他的報應吧，孩子注定生不下來了。

最近幾天，胎動次數越來越少了。

家庭醫(yī)生又來了，還帶來了厚被子。

管家給他回電話了，說董事長堅持在家保胎。

他加了最大的劑量，王蓓打完針后，昏昏沉沉又睡著了。

許明擔憂地看著她的睡顏。

家庭醫(yī)生做了一個手勢，示意許明出去說話。

許明和他去了對面房間——當初王蓓剛來后院時住的臥室。

家庭醫(yī)生問：“昨晚還有出血的跡象嗎？”

許明回答：“沒有了?！?/br>
家庭醫(yī)生沒有松氣，反而憂心忡忡道：“小少爺，做好準備吧，這個孩子沒辦法保住了。我剛才聽了胎心，很不好?！?/br>
許明知道他的意思，問：“早產？”

“不是早產，是流產?！?/br>
許明驀然抬頭：“我不同意流產！”

醫(yī)生：“先別激動，不是人工流產，未滿28周的胎兒是不能叫早產兒的，醫(yī)學上就叫流產?！?/br>
他打開藥箱，又給了他幾盒藥：“這個藥先按最大劑量吃著?！?/br>
許明捏著藥，抬頭：“他怎么說？”

“誰？”

“董事長。”

醫(yī)生愣了一下，思考實話實說會不會對他太殘忍了。

許明紅著眼睛，渾身上下散發(fā)郁氣，“他沒同意我們去醫(yī)院嗎？”

醫(yī)生說不出來，勸他，“孩子以后還會有的，你們還年輕...”

許明堅持這個問題的答案：“他沒同意？”

去醫(yī)院，孩子會保住的。

一定會。

醫(yī)生嘆氣，沒有說話，默認了。

許明對他的恨意達到了有史以來的最高峰，他想不通自己做錯了什么，讓許家明這么防備他。

小時候不管不問，現在，他連保護愛人和孩子的能力都沒有。

翅膀被斬斷，rou體被桎梏。

他恨他。

..................

許家明今天回國了，李曼文一大早就來了許宅，招呼傭人給他的臥室重新布置，除去了礙事的家具，留出更大的空域方便他走動。

張傳昊不知道最近在忙什么，整天神龍不見尾。

李曼文給他發(fā)了一條微信，催促他趕緊過來。

張傳昊看到許家明回來的消息，一臉煩躁。

他現在破罐子破摔了，聯(lián)系到了東南亞的販子，開展了以販養(yǎng)吸的活動。

商標被抵押的事情他不敢告訴爸媽，一直在逃避這件事。

2億不是個小數目，就憑他自己，根本還不上。

許明的卡也被凍結了，不知道誰干的，張傳昊也不敢聲張。他每天守在別墅里，期盼著李哥哪天突然出現。

等到許家明回國了，他也沒能等到李哥和嫩模出現。

在這期間，他去調查了，李哥竟然是個詐騙犯且是慣犯，至于嫩模，和他沒有一絲一毫的血緣關系。

他被這兩人設套了。

張傳昊吞了兩粒藥，換了身干凈體面的衣服，匆匆趕往許家迎接許家明。

他的前途一片黑暗。

一手好牌怎么就打成了這樣了呢。

破水

劉秘書凍結了許明的賬戶。

他發(fā)現最近盜刷越來越多了，甚至有幾筆大額交易，顯示東南亞某地著名毒品產區(qū)。

他已經知道卡在張傳昊手里了。

劉秘書去和郝醫(yī)生商量，“小少爺被接回去了，我們什么時候帶遺囑上門？”

郝醫(yī)生說：“又接回去了？”他最近在整理莫哥留下的文件，好幾天沒過問許明的事情了。

劉秘書說：“聽醫(yī)生說是因為董事長腦梗了，所以把他們接回去了?！?/br>
他說：“我去了兩次，沒人出來接待，管家也不在?！?/br>
郝醫(yī)生說：“要不我們現在就去？”

劉秘書想了一下，“聽說公司業(yè)務交給李曼文他們打理了，到時候不好交接吧？”

郝醫(yī)生深知小鬼難纏，說：“要不等元旦，元旦他正好滿十八周歲，到時候帶著律師一起去?！?/br>
兩人定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