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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想得到林玉壑的寵愛,可也不想惹來林熹的厭惡。玉嬤嬤做了一輩子的奴才,自有自己根深蒂固的一套想法。主母親自指了你做妾,那你便可為妾。自然可以尊一聲姨娘。不經(jīng)主母同樣,主動爬床為妾的,那種丫鬟叫不安分!叫賤皮子!玉嬤嬤眼里,紅珊便成了那主動爬床的賤丫鬟,她自懷里掏出一塊帕子,里面包著三件首飾,扔到紅珊身上,道:“你也別再喊我娘,我老婆子這輩子只認(rèn)龐府一個主子,今日我與你把話說個清楚明白,你我認(rèn)干親一事,不作數(shù)了?!?/br>散落在地上的三個首飾,都是紅珊攢了好幾個月的銀子買來孝敬玉嬤嬤的,她抱住玉嬤嬤的腿失聲痛哭:“娘,娘,女兒成為大人的妾,便可一輩子留在大人身邊伺候大人,伺候小姐,伺候娘,這到底有什么不對?”她有不對嗎?她沒有不對,只是這世間并無雙全法,魚和熊掌豈能兼得?又過三年清晨,林熹接到了洛陽來信。來自定北侯府。趙奕凡每年都固定給她寄三封信。內(nèi)容大同小異,全部都是趙蘊(yùn)近日又長高了些,新練了什么功夫,得到了誰誰誰的稱贊,或者說趙蘊(yùn)最近口味變了,突然喜歡吃起了辣子,或者說趙蘊(yùn)幾時幾時小醉了一場…諸如此類。信封很厚,林熹迫不及待的打了開來。一沓銀票和信紙折在一起。她把銀票塞進(jìn)袖子里。信紙孤零零的被遺落在桌上。伴著信一道而來的還有一個大包裹,玉嬤嬤喜滋滋的翻著:“天啊,這是不是眼下京城最時興的料子???正好給小姐您做兩件裙褂!哎呦這個這個,還有一盒血燕,正好給小姐補(bǔ)一補(bǔ)氣色…”她說著說著突然自己捂住了嘴,把血燕盒子一遮,做賊般往外看了看:“這么個好東西,可萬萬不能叫紅珊那個賤蹄子知道了?!?/br>廂房的木窗被推開,晨曦的陽光撒在豆蔻少女身上,她面色平靜,似在沉思,又似在發(fā)呆。玉嬤嬤越老越碎嘴,一旦開了頭就停不下來,又開始叨叨絮絮的怒罵紅珊:“…個賤皮子,仗著生了個小少爺就把小姐的屋子奪了去!呸!也不看看小姐您將來可是要嫁入候府的!讓她狂!有的她求您的時候!”一年前,紅珊有了身孕,自是不能再住下人房。林玉壑讓她住進(jìn)了林思的廂房。她孕吐的厲害,沒日沒夜的折騰,林玉壑隔著一間廂房當(dāng)然沒感覺,可林熹的主屋與林思那一間也只隔著一堵土墻。所以,林熹便搬到了玉嬤嬤的下人房里住。主屋,自然教紅珊登堂入室了。林玉壑曾安慰林熹,道待紅珊生下孩子,就把屋子還給她。瓜熟蒂落后,是一男胎。林玉壑欣喜若狂,還屋一事他似乎忘了。玉嬤嬤把血燕鎖進(jìn)了箱子里,一回頭,驚見林玉壑消瘦的身影立在門側(cè),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她心撲通亂跳:“大人…”林熹聞聲看去,先把桌上的信紙收進(jìn)懷里,然后起身,身段娉娉裊裊,落落大方的福一禮:“父親?!?/br>十三歲的她,臉盤子越長越開,與龐明珠至少有五六分相似,林玉壑根本不敢多看她一眼,擇了一張椅子坐下視線在攤開的包裹上一一掃過。“候府又給你寄東西了?”林熹淡淡的頜了下首。林玉壑搓了下手,似很躊躇,道:“熹兒,你坐,先坐下?!?/br>林熹微微挑了下眉,心中也有些好奇,這些年她與林玉壑一年都說不上幾句話,林玉壑似乎總在避著她,今日主動來尋她,會為了什么事呢?玉嬤嬤上了兩盞碧螺春。林熹定定心心的品茶,滿齒留香,趙奕凡寄給她的,都是好東西。林玉壑摸著茶盞,腹中打好了草稿,正欲道出時,瞧見林熹垂著眸飲茶,這個角度,仿佛就是俏生生的龐明珠坐在他面前。他一時竟看癡了。林熹等的太久,抬起眸望過去。林玉壑一瞬間夢碎,這樣又不像了,他失落的移開視線,道:“爹爹今日尋你,是有關(guān)于你弟弟的事要與你商量?!?/br>林杰?林熹投以不解的目光林玉壑沉聲道:“熹兒,爹爹打算此生不再續(xù)娶,爹爹的妻子,只有你娘一人?!?/br>林熹眉目淡淡,并不動容。林玉壑默了默,嘆息,換了另一套說詞:“熹兒,女子不論嫁人還是不嫁人,都得有個能依靠的父兄,爹爹沒用,升遷無望,許是不能做你的依靠,可杰兒不一樣!爹爹瞧他的面相,十分富貴,紅珊昨日里也在廟里求到了一支上上簽…”林熹的背脊因防備而繃直。果然,林玉壑接著道:“通房之子會影響杰兒的求學(xué)和仕途,爹爹想為你娘辦一場法事,同時,將杰兒記在你娘的名下?!?/br>狹窄的下人房里一陣窒息的沉默。林玉壑感覺屁股下面有釘子,他一刻也坐不住,狼狽的站起身:“法事就定在五日后,就在清風(fēng)觀,屆時,我們一道去給你娘燒些紙錢?!?/br>有些落荒而逃。炮仗鋪子加更玉嬤嬤并無子女,自林熹還是紅皮嬰兒時就伺候在側(cè),眼睜睜看她一點(diǎn)點(diǎn)的長大,會笑會鬧會哭,真真是將林熹看的猶如眼珠子一般寶貴。庶子記到主母名下,按律,是可以分主母的嫁妝的。那可都是林熹的!玉嬤嬤仿佛被剜走了一塊rou,心疼的痛哭出聲,拍著大腿反復(fù)怒罵紅珊是個賤東西,這些話顛顛倒倒已經(jīng)沒有新意了。林熹重新回到窗邊坐下,陽光照射在她眼睛里,很不舒服。她想找點(diǎn)其他事情轉(zhuǎn)換一下注意力從懷里摸出趙奕凡的信,展開。很簡短兩行字,意思是:趙蘊(yùn)不日即將帶兵趕赴西北抗戎。小皇帝的龍椅并沒有因為斬殺了龐氏一脈而坐穩(wěn),南有蠻子,北有戎狄,蜀州還有乘亂而起的異性王。流民四竄,天災(zāi)人禍,這個天下之主,哪里是那么好當(dāng)?shù)模?/br>林熹丟開信,取出書桌下面的簡易地圖。原來洛陽趕往西北,是要經(jīng)過淮陽縣的。玉嬤嬤終于罵完了紅珊,撲通一聲跪在林熹的腿邊,懊悔不已:“都怪老奴瞎了眼,收了個毒婦在身邊,這才讓她有了靠近大人的機(jī)會!”林熹擰著眉扶起她:“與嬤嬤有什么關(guān)系?若是父親不愿意,她又豈會靠近得了?好了,莫哭了,去凈一下面,我們出去吃午膳?!?/br>玉嬤嬤支吾一聲:“哎,好。”她用袖子擦擦臉,走到廚房打溫水,林思房里的大丫鬟梅香也在一臉不情愿的接溫水。她撣了撣衣擺抱怨:“真是糟踐人,現(xiàn)在連用個早膳都弄的臟的一塌糊涂,日日夜夜的,真是累死人了!”玉嬤嬤拍拍她的背:“再忍忍。”她重重的一嘆,端著銅盆轉(zhuǎn)身,回了苗采堂房里,面上掛著一抹溫和的淡笑。先是勤快的替骨瘦如柴的苗采堂擦了身,然后換掉她的被褥,而后蹲在天井里洗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