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慰我,告知韓趙娘子喊人?!?/br>
“趙爺謬贊,”官來儀羞赧道:“我從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經(jīng)的事少,一點風(fēng)吹草動便唬得避貓鼠兒似的。后來嘗遍人情冷暖,總當(dāng)自個兒沉著許多,沒承望遇上趙爺那事,情急關(guān)心,照樣慌手腳。虧得韓趙娘子在,她倉皇失措,反倒逼我不能不鎮(zhèn)定?!?/br>
趙玦淡笑,“姑娘過謙了?!?/br>
官來儀笑道:“這事認(rèn)真論功勞,韓趙娘子并不小。趙爺,不怕您笑話,我小小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拖動您一個男子漢委實艱難,韓趙娘子的用處便在這兒——鄉(xiāng)下人慣做莊稼活兒,力氣大,才能順利將您挪走……”
原婉然在房外悄聲嘆氣,幾經(jīng)沉吟,悄悄退回院門,等了一會兒再進(jìn)議事間。路上她將步子踏得重些,好叫屋里人知覺。
官來儀這回挺干脆,與她寒暄幾句便離開。
中午時分,趙玦不只提早離開議事間,并且延后回房,錯過又來“觀摩配色”的繡娘們。
到了午后,配色大功告成,趙玦在冊上寫下最后一個顏色名稱。當(dāng)筆尖跟隨趙玦手勢,脫開紙面黑字輕輕提起,原婉然的心緒剎那輕快飛揚。
公事辦妥了,并且以后遠(yuǎn)離趙玦,遠(yuǎn)離是非之地,她笑瞇瞇忖道。
趙玦將筆探入筆洗,垂眸看著筆尖入水,渲出墨色如煙。他溫聲問道:“差事完了,韓趙娘子似乎如釋重負(fù)?”
原婉然一驚,趕緊揀方便說的話解釋:“我們早些完事,挑針法、刺繡這些活兒也能快些完成,萬一臨時發(fā)生變動,便更有余裕應(yīng)付?!?/br>
趙玦輕笑,“韓趙娘子忠于職守?!?/br>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痹袢慌阈?。
趙玦擱下毛筆,道:“謝謝韓趙娘子那日幫忙?!?/br>
她領(lǐng)會趙玦意指昏倒一事,道:“應(yīng)該的,別客氣。”說完,趙玦不再開口,她便靜靜整理繡線。
好一會兒,趙玦緩緩說:“韓趙娘子獨力救我,卻從不表功,很是難得?!?/br>
“應(yīng)該的,別……”原婉然漫應(yīng)著,驟然警覺不對。
剛剛趙玦提到“獨力”兩字?
第七十三回:小騙子
他這兩字,分明將官來儀剔除在救人者之列。
但那日的來龍去脈他如何得知?
趙玦俊秀的眉目似閃過一絲意外,“韓趙娘子原來曉得官姑娘搶功,只是不說破?”
“……救人是本份,并非受了冤屈,非分出個曲直黑白不可。再說,官姑娘看顧過趙爺,確實出了力?!?/br>
因此官來儀存心沾光,她一笑置之,說她亂放繡線,危害繡娘聲譽,她才介意。
考慮片刻,她忍不住問道:“趙爺,您怎么發(fā)現(xiàn)的?”
“我并非一倒下便不省人事。”趙玦指向自己耳朵,“全身動彈不得,耳力仍在,有一道聲音喊我。聲音很遠(yuǎn),模糊不清,但口氣真心擔(dān)心我。官姑娘不然,我醒來,她凈表白自個兒受了多大驚嚇?!?/br>
原來這位趙爺初時猶清醒……原婉然心頭一凜,臉上熱辣,該不會他也知覺曾跌在自己身上?
趙玦道:“話雖如此,我聽那人叫喚兩三聲便昏厥,并無十成把握?!?/br>
原婉然暗自謝天謝地。
趙玦又道:“后來韓趙娘子帶趙忠過來,妳的裙擺有塵土痕跡,沾帶金銀花葉子。反觀官姑娘,衣裝干凈齊整,無半分勞動痕跡,說法卻像與妳一同行動救人,言行自相矛盾。今日她說娘子力大,自家力小,”他輕笑,“兩人拖我,力大者身上狼狽,力小者反倒頭發(fā)不曾亂了一絲?”
稍后趙玦告辭,原婉然上茅廁,途中經(jīng)過趙玦昏倒的那進(jìn)院子,行過游廊時,欄桿腳隱微處一樣物事瑩白微亮。原婉然先當(dāng)是鵝卵石,但它大小形狀彷佛厚些的圍棋白子,她好奇近前看覷,是一枚白玉鈕扣,表面刻了圓壽字。
繡坊沒人講究到以白玉作衣扣,原婉然拾起鈕扣估量方位,趙玦昏倒那日,披風(fēng)約莫擱在欄桿此處。
她趕到車棚,可巧趙玦主仆正要驅(qū)車離開。
趙忠似乎認(rèn)出她,且不催動驢子等在原處,并向車內(nèi)趙玦輕聲稟報,趙玦由青布車簾后略探出身。
“這鈕扣,”原婉然微帶喘息,將白玉鈕扣輕輕擱在駕座一角,“是趙爺?shù)陌???/br>
趙玦收下,言謝之后離去。驢車上了大街,趙忠道:“爺,小的回去便銷毀鈕扣?!?/br>
車廂里,銀制的鏤空熏香球吐出細(xì)裊香煙,趙玦依靠引枕閉目休息,擱在狐皮褥上的手輕握白玉鈕扣,聞言隨手扔開。
“無妨,她不是京城人,只是村姑?!彼坏馈?/br>
原婉然轉(zhuǎn)頭回議事間收拾繡線,下工時分,一群繡娘上門撲了個空,得知配色活計已了,都露出失望之色。某些繡娘立刻走了,三四位留下,幫原婉然收拾繡線。
幾人一邊動手一邊閑聊,某繡娘笑問原婉然:“韓趙娘子,今兒趙爺怎么讓官姑娘碰的釘子?”
原婉然茫然,“這話從何說起?”
別的繡娘輕推她,笑道:“妳啊,別樹上落片葉子都怕砸破腦袋,嘴敞些,透些消息,不妨事?!逼渌C娘也起哄催問。
原婉然疑惑,“……妳們說什么我真沒底。”
“就今兒午后的事???”
繡娘們你一言我一語,“官姑娘說上繡線庫拿線,去了許久才回來,準(zhǔn)是順路到議事間,向趙爺討好賣乖??伤乩C房,一張臉可黑了。”
“嘻嘻,我也瞧見,那臉跟鍋底沒兩樣?!?/br>
“我們都猜她在議事間讓誰臊了一鼻子灰。韓趙娘子,妳這人佛爺似的,哪怕破天荒給人冷臉,那官姑娘眼睛長在頭頂上,哪里在意?也就趙爺冷待能讓她難受。韓趙娘子,妳就透個口風(fēng)嘛?!?/br>
原婉然道:“官姑娘午后并沒來議事間?!?/br>
“她沒來?”繡娘們都納罕。
“不能啊,她那人有空子決計會鉆?!?/br>
“敢是什么事絆住腳,所以沒進(jìn)來?”
于此同時,繡坊門首附近,趙野駕車等在路旁。繡娘們走了一撥,門口遲遲沒現(xiàn)出他惦記的俏麗身影,反倒一個繡娘笑容可掬上前,喚他趙官人。
趙野略思索,記起原婉然曾經(jīng)好意帶這姑娘回家里住過,因許久沒在繡坊門前見過,眼生了。
“官姑娘?!?/br>
官來儀道:“韓趙娘子事忙,八成得好一陣子才出來。”
“謝謝相告?!壁w野回復(fù)客氣疏遠(yuǎn),官來儀算計到他的小妻子頭上,雖未造成損傷,但他不喜歡。
“趙爺謬贊,”官來儀羞赧道:“我從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經(jīng)的事少,一點風(fēng)吹草動便唬得避貓鼠兒似的。后來嘗遍人情冷暖,總當(dāng)自個兒沉著許多,沒承望遇上趙爺那事,情急關(guān)心,照樣慌手腳。虧得韓趙娘子在,她倉皇失措,反倒逼我不能不鎮(zhèn)定?!?/br>
趙玦淡笑,“姑娘過謙了?!?/br>
官來儀笑道:“這事認(rèn)真論功勞,韓趙娘子并不小。趙爺,不怕您笑話,我小小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拖動您一個男子漢委實艱難,韓趙娘子的用處便在這兒——鄉(xiāng)下人慣做莊稼活兒,力氣大,才能順利將您挪走……”
原婉然在房外悄聲嘆氣,幾經(jīng)沉吟,悄悄退回院門,等了一會兒再進(jìn)議事間。路上她將步子踏得重些,好叫屋里人知覺。
官來儀這回挺干脆,與她寒暄幾句便離開。
中午時分,趙玦不只提早離開議事間,并且延后回房,錯過又來“觀摩配色”的繡娘們。
到了午后,配色大功告成,趙玦在冊上寫下最后一個顏色名稱。當(dāng)筆尖跟隨趙玦手勢,脫開紙面黑字輕輕提起,原婉然的心緒剎那輕快飛揚。
公事辦妥了,并且以后遠(yuǎn)離趙玦,遠(yuǎn)離是非之地,她笑瞇瞇忖道。
趙玦將筆探入筆洗,垂眸看著筆尖入水,渲出墨色如煙。他溫聲問道:“差事完了,韓趙娘子似乎如釋重負(fù)?”
原婉然一驚,趕緊揀方便說的話解釋:“我們早些完事,挑針法、刺繡這些活兒也能快些完成,萬一臨時發(fā)生變動,便更有余裕應(yīng)付?!?/br>
趙玦輕笑,“韓趙娘子忠于職守?!?/br>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痹袢慌阈?。
趙玦擱下毛筆,道:“謝謝韓趙娘子那日幫忙?!?/br>
她領(lǐng)會趙玦意指昏倒一事,道:“應(yīng)該的,別客氣。”說完,趙玦不再開口,她便靜靜整理繡線。
好一會兒,趙玦緩緩說:“韓趙娘子獨力救我,卻從不表功,很是難得?!?/br>
“應(yīng)該的,別……”原婉然漫應(yīng)著,驟然警覺不對。
剛剛趙玦提到“獨力”兩字?
第七十三回:小騙子
他這兩字,分明將官來儀剔除在救人者之列。
但那日的來龍去脈他如何得知?
趙玦俊秀的眉目似閃過一絲意外,“韓趙娘子原來曉得官姑娘搶功,只是不說破?”
“……救人是本份,并非受了冤屈,非分出個曲直黑白不可。再說,官姑娘看顧過趙爺,確實出了力?!?/br>
因此官來儀存心沾光,她一笑置之,說她亂放繡線,危害繡娘聲譽,她才介意。
考慮片刻,她忍不住問道:“趙爺,您怎么發(fā)現(xiàn)的?”
“我并非一倒下便不省人事。”趙玦指向自己耳朵,“全身動彈不得,耳力仍在,有一道聲音喊我。聲音很遠(yuǎn),模糊不清,但口氣真心擔(dān)心我。官姑娘不然,我醒來,她凈表白自個兒受了多大驚嚇?!?/br>
原來這位趙爺初時猶清醒……原婉然心頭一凜,臉上熱辣,該不會他也知覺曾跌在自己身上?
趙玦道:“話雖如此,我聽那人叫喚兩三聲便昏厥,并無十成把握?!?/br>
原婉然暗自謝天謝地。
趙玦又道:“后來韓趙娘子帶趙忠過來,妳的裙擺有塵土痕跡,沾帶金銀花葉子。反觀官姑娘,衣裝干凈齊整,無半分勞動痕跡,說法卻像與妳一同行動救人,言行自相矛盾。今日她說娘子力大,自家力小,”他輕笑,“兩人拖我,力大者身上狼狽,力小者反倒頭發(fā)不曾亂了一絲?”
稍后趙玦告辭,原婉然上茅廁,途中經(jīng)過趙玦昏倒的那進(jìn)院子,行過游廊時,欄桿腳隱微處一樣物事瑩白微亮。原婉然先當(dāng)是鵝卵石,但它大小形狀彷佛厚些的圍棋白子,她好奇近前看覷,是一枚白玉鈕扣,表面刻了圓壽字。
繡坊沒人講究到以白玉作衣扣,原婉然拾起鈕扣估量方位,趙玦昏倒那日,披風(fēng)約莫擱在欄桿此處。
她趕到車棚,可巧趙玦主仆正要驅(qū)車離開。
趙忠似乎認(rèn)出她,且不催動驢子等在原處,并向車內(nèi)趙玦輕聲稟報,趙玦由青布車簾后略探出身。
“這鈕扣,”原婉然微帶喘息,將白玉鈕扣輕輕擱在駕座一角,“是趙爺?shù)陌???/br>
趙玦收下,言謝之后離去。驢車上了大街,趙忠道:“爺,小的回去便銷毀鈕扣?!?/br>
車廂里,銀制的鏤空熏香球吐出細(xì)裊香煙,趙玦依靠引枕閉目休息,擱在狐皮褥上的手輕握白玉鈕扣,聞言隨手扔開。
“無妨,她不是京城人,只是村姑?!彼坏馈?/br>
原婉然轉(zhuǎn)頭回議事間收拾繡線,下工時分,一群繡娘上門撲了個空,得知配色活計已了,都露出失望之色。某些繡娘立刻走了,三四位留下,幫原婉然收拾繡線。
幾人一邊動手一邊閑聊,某繡娘笑問原婉然:“韓趙娘子,今兒趙爺怎么讓官姑娘碰的釘子?”
原婉然茫然,“這話從何說起?”
別的繡娘輕推她,笑道:“妳啊,別樹上落片葉子都怕砸破腦袋,嘴敞些,透些消息,不妨事?!逼渌C娘也起哄催問。
原婉然疑惑,“……妳們說什么我真沒底。”
“就今兒午后的事???”
繡娘們你一言我一語,“官姑娘說上繡線庫拿線,去了許久才回來,準(zhǔn)是順路到議事間,向趙爺討好賣乖??伤乩C房,一張臉可黑了。”
“嘻嘻,我也瞧見,那臉跟鍋底沒兩樣?!?/br>
“我們都猜她在議事間讓誰臊了一鼻子灰。韓趙娘子,妳這人佛爺似的,哪怕破天荒給人冷臉,那官姑娘眼睛長在頭頂上,哪里在意?也就趙爺冷待能讓她難受。韓趙娘子,妳就透個口風(fēng)嘛?!?/br>
原婉然道:“官姑娘午后并沒來議事間?!?/br>
“她沒來?”繡娘們都納罕。
“不能啊,她那人有空子決計會鉆?!?/br>
“敢是什么事絆住腳,所以沒進(jìn)來?”
于此同時,繡坊門首附近,趙野駕車等在路旁。繡娘們走了一撥,門口遲遲沒現(xiàn)出他惦記的俏麗身影,反倒一個繡娘笑容可掬上前,喚他趙官人。
趙野略思索,記起原婉然曾經(jīng)好意帶這姑娘回家里住過,因許久沒在繡坊門前見過,眼生了。
“官姑娘?!?/br>
官來儀道:“韓趙娘子事忙,八成得好一陣子才出來。”
“謝謝相告?!壁w野回復(fù)客氣疏遠(yuǎn),官來儀算計到他的小妻子頭上,雖未造成損傷,但他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