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你的意思，我和她等同婆媳。這么說來可不妙，我過門兩年多就孝敬她幾樣繡件，太寒磣了?！?/br>
趙野貼在原婉然懷里，聽她把自己受的恩情債擔(dān)到她頭上，滿心熱流涌動，便就那豐軟的胸脯親了一口。

“妳放心，我回天香閣經(jīng)常帶些禮物，說是我們一塊兒挑的。姑姑并不求別的，無非盼我好好過日子?！彼D了頓，苦笑道：“當(dāng)時我不懂事，讓她擔(dān)心了?！?/br>
“是……殺人的事嗎？”

“對，”趙野道：“那事得接著下藥以后說。茶里下藥重，我昏沉沉睡了幾日，好容易醒來，頭一件事便要找那女人算賬，她卻不在了。”

“她逃了？”一個母親陷害親生兒子，定然沒臉見人，溜之大吉。

“上吊?！壁w野答道，簡短兩字聽不出什么感情。

原婉然將他抱緊，親了親他頭頂。

“我不難過。”趙野輕撫她背脊，“我氣炸了，那女人怎么能就死了？她應(yīng)該懺悔認錯，交代陷害我的緣由。妓女懷孕大多打胎了事，既然她肯生下我，為何又往死里作踐？”

趙野停下片刻，又道：“我滿肚子氣，便找賣符箓的老道撒火，在他廟里扔屎、放耗子，捅破他神棍斂財。他在京城存身不住，趁夜溜了。他跑了，我便跟一幫小乞兒鬼混，十幾個人往大字號偷貨物、廟會剪綹扒錢、假裝教車馬撞倒碰瓷?！?/br>
聽過趙野母子的恩怨，扒竊碰瓷等事已驚動不到原婉然。她沉吟一會兒，問道：“相公，你……嗯，光顧哪些大字號，貨都值多少錢？我們算上利息賠人家。那些你剪綹碰瓷的富人大抵難找了，就捐錢給善堂抵消吧?！?/br>
“這倒不必賠，”趙野笑道：“我一文錢沒撈著。”

“咦？”趙野居然有辦不到的事？立刻原婉然松口氣，這樣好，犯事不成總比犯了事少些罪過。

趙野道：“全托大哥的福。義父漸漸瞧出我不對勁，吩咐大哥幫忙留意。大哥做事不打馬虎眼，能盯著我就盯著我?！彼α耍八恢挂簧砦涔?，而且神出鬼沒。每回我確認他不在附近才下手，贓物一到手，他便不知打哪兒冒出來，拎我回鋪上賠罪；我扒人財物，他現(xiàn)身搶走歸還物主；我碰瓷，他出面拆穿我?！?/br>
原婉然莞爾，“你這人，也有碰釘子的時候？”

趙野笑道：“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不過大哥越拘著我，我越要唱反調(diào)，有一天我總算甩開他，上小乞兒常聚集的冷巷……”他略停頓，再開口聲音低沉：“巷里不止他們，還有個姑娘，叫他們剝得只剩小衣?！?/br>
原婉然輕呼一聲。

趙野道：“我再混賬也有底線，喊他們住手，他們不肯，雙方就動上手了?！?/br>
“相公，你真好。”原婉然蹭了蹭他頭頂，旋即又擔(dān)心，問道：“他們?nèi)硕鄤荼?，你沒吃虧吧？”

“天香閣偶爾有客人發(fā)酒瘋，我自幼便學(xué)拳腳，大了好替閣里應(yīng)付。那時功夫不比后來跟大哥學(xué)得精，對付三腳貓倒夠了。話雖如此，雙拳難敵四手，以一對十幾人，終究吃力。不久大哥找來了，我們兄弟打得那班乞兒落花流水，小乞兒的頭目不甘心，抽刀子要殺我，大哥擋下了?！?/br>
趙野所言，有些對得上他從前提過、韓一為他挨刀的光景。原婉然因問道：“你大哥胸口刀疤便是這樣來的？”

“對?！笔逻^境遷，趙野的聲音底下依然聽得出歉疚，“我險些害死大哥。”

原婉然連連搖頭，“這怎能怪你呢？是那些丐兒不好，平白無故欺負人、殺人。這些匪人，叫官府逮住了，活該吃不完兜著走?！?/br>
不料趙野道：“那些人打幾板子便釋放。”

“……怎么會？”

“事發(fā)不久，義父便狀告衙門，彼時大哥昏迷，僅僅我一人指證乞兒頭，乞兒頭卻有十余個同伙撒謊，說大哥斗毆時自個兒摔倒，陰錯陽差撞上地上匕首。”

“不是還那有姑娘……”原婉然話說到一半便打住。哪個姑娘樂意上公堂，講述她給人剝衣衫的遭遇？

趙野接口道：“她不敢出面?！?/br>
“那，官司輸了？”

“不但輸了，府尹怪責(zé)義父濫興訴訟。”

原婉然擰眉，“那怎么辦，你們不肯就這么算了吧？”

“自然，義父盤算等大哥身上大好再打官司，可我等不及。府尹偏聽，大哥傷重，乞兒頭自以為高枕無憂，便來挑釁。那陣子大哥不好挪動送回翠水村，暫住城里醫(yī)館，他病情正危急，乞兒頭帶人在外嘈鬧生事?！?/br>
他清楚記得那日，韓一高燒不退，就剩一口氣，他正急得無法，墻頭傳來乞兒頭笑喊：“韓一，你死便死，不死，往后見到爺，把頭藏進褲襠乖乖裝孫子。”

原婉然聞言，血氣直往雙頰沖，同時感覺趙野撫在自己背上的手一下攢握成拳。

趙野又道：“過一日，杜英生報信，說乞兒頭要打黑擂臺?！?/br>
“黑擂臺？”

“賭坊生意的一種，”趙野解釋：“報名者按年紀分，同齡者捉對比武，供賭客投注。它不同于一般擂臺，黑擂臺雙方打斗不拘手段，死一人算完?；钕聛淼娜四茴I(lǐng)到豐厚彩頭?！?/br>
原婉然偏頭，“拿到豐厚彩頭有什么用？苦主家里告到衙門，他殺人要償命的?！?/br>
“我們上臺前簽生死狀，無論誰生誰死，兩不追究?！?/br>
原婉然聆聽，突然意識趙野提及“簽生死狀”用上“我們”一詞。她推開他看著，“相公，你上過黑擂臺？”

趙野攬住她的腰，“我找乞兒頭對打。”

“你，”原婉然眼圈一紅，忍不住拍他肩頭一記，“萬一有個閃失，你……”

“沒事，”趙野一手捧住她的臉，溫聲道：“我這不是好端端在妳跟前嗎？”

“下次不能再胡來，不，不對，沒有下次。記住了，沒有下次?！?/br>
“好，記住了。”趙野依回她懷里，攬住人輕晃。

原婉然心有余悸，勾住丈夫頸子，偏著臉在他頭頂蹭了蹭。念頭一轉(zhuǎn)，既然黑擂臺打到死人算完，乞兒頭必是死的那個。

原來趙野殺人指的是這椿事，原婉然忙問：“相公，簽了生死狀便不必問罪嗎？”

眼下看來是如此，趙野在黑擂臺殺人，依舊原名原姓活在京城原地，不像擔(dān)心官府追究的樣子。然而她得盤問明白才能放心。

“未必，”趙野卻答道：“大夏律法沒生死狀一說，只是民間約定俗成，大家習(xí)于遵守。官府那里一般不干涉，但存心深究，一樣能入罪，畢竟生死狀于法無據(jù)?！?/br>
原婉然心一沉，“那你……”

趙野輕拍她背脊，“歷任府尹無人管過黑擂臺。衙門中人，但凡排得上號的都受過各家賭坊孝敬，他們樂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有那不貪錢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