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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上界職場求生指南在線閱讀 - 319、錯亂

319、錯亂

    空色寂寂。

瞧不見星點的天空慘淡得只剩一輪云霧半遮的蒼白月亮。

“這個…這個…唔,還有這個!”

轉(zhuǎn)臉短暫現(xiàn)出原貌的浮玉一股腦地將手中地盤子塞進了新月懷中,末了還似好不容易想起什么,順帶把懷中揣著的那兩塊牌子也一并扔給了她。

月光如水,靜靜地流淌在空蕩蕩的窗前。

待至新月有些躊躇地吱呀推門而入后,那自天黑便未點靈燈的屋內(nèi)依舊是一片死寂,除卻那側(cè)躺向內(nèi)似乎已然睡著的身影,沉寂的空屋內(nèi)仿佛往來的微風,都會驚擾這潭亙古的寧靜。

“仙子…仙子?”

新月垂眸試探著低喚兩聲,床上將自己深裹在薄被里的身軀毫無一點反應。

除了正午時辰短暫的蘇醒喝水,幾乎是整整一日,床上的人卻乎陷入了永恒的沉睡。

盡可能輕地走近床邊,新月試圖略略抬高音量再喚了兩聲,卻還是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沉寂片刻之后,便聽吱呀一聲,門扉又一次合上,屋內(nèi)既是恢復了死一般的平靜,一如太過沉寂的夜晚總能讓人聽到一些再為細微不過的聲音,新月似憂似嘆地端著那盤尚有余溫的甜糕輕嘆一氣,卻不曾見到在那門扉關閉的一霎那,那從黑暗之中同而睜開的玄色杏眸。

一直在裝睡的雩岑輕手輕腳跳下了床。

一如今兒浮玉的離開才像是警鈴般突而給她提了個醒,不管玄拓與那丫頭做了什么交易,若她想走,且不說明日又是如何情形,擇日不如撞日,今夜便就是最好的選擇。

至少從零郁那看,一塊原靈玉的確可以讓一個暫時失去靈力的神不能發(fā)現(xiàn)自己,而她通過今日的悄悄測試,也能在床上做出一個一時半會不會消散的替身,轉(zhuǎn)而用原靈玉將自己的氣息盡數(shù)隱去,在新月這個上仙眼皮子底下溜之大吉。

小心駛得萬年船。

如今卻也不知對正常神祇的效果如何,倘若之后她依葫蘆畫瓢在浮玉那露了餡,這往后便就更難離開了。

“殿下?殿下——?”

新月端著那盤甜糕,怔怔環(huán)顧四周,卻發(fā)覺轉(zhuǎn)眼之間,某個莫名穿著外宮仙婢衣著的小丫頭已然跑沒了影,方才也急匆匆的模樣,也不知這會上了哪去。

“對了!”

她還記得浮玉離開前匆匆忙忙的囑咐:“若是姑姑不吃,你便送到九叔那去!…就說,就說是姑姑親手做的——”

“可是明明…”是撒謊…

新月蹙著眉囁喏幾下,滿臉的猶豫。

“叫你去你便去!若九叔查下來,你盡往我身上就推罷了,殃及不到你的!”眼見著對方還猶豫著想再說些什么,浮玉卻是眉頭一挑,端手故意脅迫道:“怎得?我不是這清微府的主子如今也管不了你這個小宮婢了麼?”

“奴怎敢!”

新月一慌,下意識便要下跪認罪,卻被浮玉像是趕著時間般,俏紅的小臉信手拋出一道靈力將她拖住,匆忙扔下一句:

“還有那兩塊牌子,你若有時間便幫忙辦了,正巧我瞧著這內(nèi)宮也少些人手?!?/br>
然新月還未來得及多加解釋這清微府的晉升規(guī)矩還有這內(nèi)宮是如何選人的,便被對方半推著進了房間,而轉(zhuǎn)身之際,浮玉已然向著某處黑暗跑沒了影。

三人心懷各異,卻在蔥蘢跨過云霧的月光下朝著三個不同的軌跡行去。

………

在黑暗之中的某處墻角,一道身影已然滿臉潮紅,深著喘氣緊靠著墻面蜷縮成一團。

“你…你你你……”

嬌小的身影匆匆趕回,看著地上的人影有些手忙腳亂,愕然之間卻乎碰到了那張紅得不像話的臉上,燙得她霎時瑟縮地抽回了手。

“喂…喂???”

不知對方姓名,浮玉捻著指尖有些嫌棄又擔心地扯了扯人影同樣的粉色衣襟,那身影卻粗喘著氣,勉強抬眼有些濕漉漉霧蒙蒙地皺著眉看了她一眼,方想張口說些什么,卻眉頭一緊,闔眼間又是一陣澎湃的熱浪上涌,狂熱得幾乎將剩余的理智燃燒殆盡。

“你…你還好嘛?”

一時間,像是有兩股截然不同的想法在她腦袋里打架,逃離與擔憂似乎在混亂的腦海里攪成了一團,更讓她本就不知所措明的腦瓜子變得更加混亂。

她卻乎是想逃的,卻終究還是在草草完成任務后又匆匆趕回。

至于她又是如何想的…

恐怕浮玉自己都沒弄懂這其間邏輯。

只覺得無故升騰的心跳在心口若失控的小鹿般亂撞,洶涌的心跳澎湃有力,卻乎在那一個吻后,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間沖向了腦?!?/br>
是的,一個吻。

進入青春期的少女總是憧憬著自己的命中注定終有一日會駕著七彩祥云降臨,將時間所有的美好與愛情通通給予,并且甜蜜而又歡欣地期盼與自己的心上人完成最寶貴的初吻,可現(xiàn)實,無疑把她那些泛著粉紅泡泡的幻想一掌打碎成虛無的泡沫…

她的確送出了她的初吻。

在兩人一場莫名其妙的激烈交鋒中,在對方也不知有意無意,像是開玩笑般一語不合便搶了她手里的甜糕徑直咬了一口后——

氣勢洶洶的她便如此跌在了一個陌生女子的身上,兩人倒地的一瞬,手忙腳亂正忙著扶正盤子的她便眼睜睜歪頭親上了身下的那一抹薄唇。

緊接著便見對方喉頭一滾,咬下的一小塊甜糕甚至還未來得及嚼,便被這般生生咽下了肚。

……

哪怕是個男的也好?。?/br>
浮玉有些欲哭無淚。

然而故意試圖屏蔽那時糟糕記憶的腦子,卻像是與她有著八輩子深仇大恨般地無規(guī)律間斷幫她回憶著那刻的點點滴滴,甚至于對方唇上的柔軟,都仿佛溫存在了唇角。

仿佛天雷勾動地火的心跳雷動,幾乎令她一瞬間小臉爆紅,兩人匆忙分開間便都是一副手忙腳亂的慌張,只是那女子身量高大,比她卻乎足足高出大半個頭去,卻仿似比她更加害羞與尷尬,隱隱間甚至連細碎的毛發(fā)都若貓兒似地炸了起來,甚至爬起來時都慌了好幾下才扶著墻站穩(wěn),足像是一只被摸到炸了毛的大老虎,這般不符合體型的慌亂,可愛到不禁有些令人暗暗好笑。

那時的場景太過黑暗,甚至連靈燈匆匆間,也只是驚鴻一瞥,如今借著那遠處隱約的亮光,浮玉才頭一回看清了對方的樣貌。

說不上來的感覺。

也許是因為過度期待錯覺,在那光影橫斜的描摹下,第一眼所見,她竟有些恍惚地將其看成了一個男人。

然無論是胸口隆起的、她實實在在接觸過的巨大柔軟,還是那細碎鋪下的長睫,微蹙的遠山眉黛,都仿佛將對方是個女子的身份坐得嚴實。

畢竟上界身材魁梧高挑些的女子也并不是沒有。

雖說她強拖她來的路上便覺得她的臉已然開始有些紅得不正常,然方才離開一會便發(fā)酵成這般,卻是浮玉萬萬沒想到的。

她也說不上來為何。

對方起先辯解說她是準備偷跑出去幾日探望家中病危的老父才碰巧撞上她的,浮玉思來想去,也趕忙扯了個夜巡躲懶的借口趕忙糊弄上,結(jié)果還沒幾句兩人便一言不合陰陽怪氣了起來,對方趁她不備便惡劣地搶走了一塊甜糕,想要借此甜糕的味道來羞辱她手藝不精,于是就便——

哎…往事不堪回首。

其實原本她溜之大吉便沒事了,也不知是腦子抽了哪根筋,便一路隱匿行蹤,硬生生將一個大活仙一齊拖進了內(nèi)府,暫時安置在一個看起來大概沒什么人經(jīng)過的拐角。

“熱…好熱……”

像是嗓子被灼傷,對方低啞著不斷滾動喉口,遍布紅潮細汗的小臉高高揚起,像是隱隱渴求著什么般,微張?zhí)纯冢愦鴼饩鸵獙⒛前欢褱唸A的領口往下拉。

…發(fā)育得真好。

也不知是不是腦子一齊被燒壞了,浮玉咽了咽口水,啞然望著那對波濤洶涌,第一個想法便是低頭看了看自己貧瘠的胸口。

“唔…水…好渴……水…熱…好熱…”

正當她僵著身子不知該如何動作時,那道蜷縮的身影卻突而猛地向她倒來,已然像是被燒的有些神志不清般,灼熱的氣息涂抹在她的脖頸,就開始用那發(fā)燙至極的臉頰不斷蹭著她的頸窩開始摩梭,又像是撒嬌又像是難受至極地不斷重復道:

“要水…水……”

那濃烈的氣息撲上來的一瞬,沉重得卻乎一舉便要將她壓在身下,熱氣仿佛將對方身上的氣息蒸得更為張揚澎湃,小丫頭下意識深吸一口,然卻不是那預料之中女子慣用的甜香花香……而是滿滿掩不住的筆墨香氣。

好似一瞬走進了那滿是筆墨書畫的書廬。

“水?…水…哪有水…水….”

那香氣似是將浮玉熏得腦袋瞬間宕了機,似是瞬間完全忘卻了自己本就是水屬,完全可以運轉(zhuǎn)靈力鋪天蓋地給對方下一場大雨解解熱,懷中之人若貓兒般的摩梭更是讓她慌了神,溫度過高的小腦瓜子急得不斷飛轉(zhuǎn),最終像是突而想起什么一拍腦袋,趕忙咬著牙將那沉重的身軀半架半撐在背上,一步步咬著牙就將對方往某個方向緩慢拖去。

………

‘撲通’

重物突兀的落水聲在夜晚的清微府環(huán)蕩,但因著本就偏僻,再加上內(nèi)府服侍之人本就稀少,這般大的響動竟也沒驚動到任何人,她卻眼睜睜看著那道高大的倩影咕嘟幾下沉入了潭底,半晌才浮起幾個泡泡來。

“糟了…”

浮玉有些后知后覺地撩起裙擺,跨過那廊橋的欄桿后抓著柱子,借著那暗淡的月光向潭內(nèi)張望,卻半晌未看見浮起的腦袋。

除卻天生水屬與學過龜息,抑或是配有避水丹的小仙,她并不清楚對方是何能力,若是碰上個旱鴨子,這般扔下去不會之間溺水淹死了罷?!

這池塘說深也不深,說淺可絕對不淺,最深的地方恐怕有一丈。

荷影錯落,青草池塘處處蛙的意境她還來不及欣賞,見著那半晌未冒一個多余氣泡的池塘,浮玉下意識便要往下跳進救人,然還未等到她屈身往下躍,電光火石之際便聽腳下?lián)潋v冒出個巨大的黑影,猝不及防間便濕漉漉地將她整個人都拉入了池水之中。

冰與熱在霎那間交匯。

身后的胸膛分明是熾熱的,而那月涼如水的瀲滟,又冰冷得好似將她拖入了冬日的飛雪之中。

無數(shù)氣泡在兩人周身騰起上浮,像是步入了東海深處的水晶宮殿,絢爛得在頭頂下澈的月光中破滅。

“唔…”

浮玉水性極佳,雖說一開始的突然令她稍稍嗆水,然須臾便在那清澈的水中睜開了眼。

緊箍著她的溫熱身軀發(fā)絲已然散亂,長長的發(fā)絲若海藻般漂浮在一片朦朧的氣泡之中搖曳,那周身綢帶飛舞,光影在水下朦朧的折射,仿佛間讓她看見了那傳聞中稀少而又美麗的鮫人少女。

緊貼著對方已然散亂又平穩(wěn)無異的心跳,熟悉又陌生的感覺令浮玉有些恍然,對方也如她一般…同為水屬。

難怪…能在水下呆上這么長的時間。

或許是因為終放下提心吊膽的松氣,也或許是一度的鬼使神差,知曉對方并無生命危險的她有些混沌地在虛浮的月光中雙手捧上那面前緊闔著雙眼的臉龐,冰冷的水仿佛綜合了一些極端的燥熱,水影波蕩,如玉的月光將對方的臉染成了圣潔的白。

然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卻是方才那個錯誤的吻。

或許她的腦子哪里破了洞,才會在這波蕩的水中若腦子進了水般不知羞恥的妄想——

若這人是個男子該有多好。

明明長得也并非讓人影響深刻,甚至沒有獨屬于自己的什么個人特色,一種很安心的感覺卻在兩人溫度交換間流淌,浮玉甚至有些腦袋壞掉地想著,自家爹娘若有一日知曉自己喜歡的竟是女子該會擺出什么表情。

那一定很好笑,恐怕自家娘親都得驚得掉下兩顆大門牙來。

然思緒回轉(zhuǎn)間,冰涼的水溫卻像是現(xiàn)實的冷擊,將她的臆想通通擊散。

也許是這月黑風高…再加上這不正常的吻,才讓她擁有了這種錯覺。

像是觸電般后知后覺撤回自己小手的浮玉有些慌亂地掙脫開對方,不自覺的心卻砰砰狂跳,就連她也說不上什么緣由。

若是一見鐘情…她怎又會對一個莫名其妙、才沒說幾句話的女子一見鐘情?

真是腦子壞掉了。

也不顧對方如何,浮玉強行抑制住了自己所有的胡思亂想,趕忙將對方那灼熱飄蕩的身影蹬腿推遠了些,便手腳并用地向水面上游去。

反正既是淹不死,那就先泡上一晚再說。

不知為何,此刻她的思緒卻沒有腦地亂成一鍋粥,明明她應該去看看所謂的愛情靈藥又是什么,至少先確認一下九叔或者姑姑那里的狀況如何——

小臉鉆出水面的浮玉卻已然沒有了任何心思。

她甚至不敢回頭去看那個高大的身影。

一定是…她腦子壞掉了!她怎么會喜歡女人啊?…就算喜歡女子,這種話都沒講幾句,還一見面嘴炮就把她的初吻倒霉奪走的人,又有什么值得喜歡的?

小丫頭漂浮在水面上,狠狠用冰冷的水搓了搓小臉,稍稍恢復些理智后,便想飛身上岸,然她依舊還沒來得及動作,便又再一次,狠狠地,被水下突而暴起的身影重新壓到了水面之下。

混亂中,更多的氣泡隨著兩人掙扎的動作升騰而起,她卻在一片黑暗中,反被對方鉗住了雙手,一掌扭到了身后,還未反應過來間,那guntang的薄唇便又再一次,精準的,卻不同于上一次那般,主動地吻上了她的唇。

“唔…”

水藍色的雙眸受驚般地睜大,而對方卻似完全失去理智般,還強行撬開她的牙關,勾氣她的香舌在嘴里不斷糾纏。

相當漫長又深入的一吻,浮玉一度以為以自己的實力恐怕很容易將對方推開,然觸及到對方胸口的小手,卻軟爛成一坨爛泥般根本用不了勁。

饒是她如此水性頗佳,卻依舊還是在無邊的潭水中,被那堵截而來的長舌吻到了缺氧。

雖然歸根結(jié)底,這來源于她的不會換氣。

兩道相擁著的身影在氣盡的前一刻嘩啦浮上水面,小丫頭近乎被親的有些神魂顛倒,大腦過熱宕機的雙手無意識地一手搭在對方的肩膀上,而另一手,正嚴嚴實實壓著那本該波濤洶涌的胸膛。

“……”

浮玉好半晌都未曾反應過來,甚至還下意識拍了拍那精瘦的胸肌。

直至望見不遠處,波光粼粼中,一群錦鯉正對著水面上一個漂浮的、像是饅頭似地雪白色物體爭相奪食,她才一個激靈想要將對方推開。

“你…我……”???

月光下,眼前的波濤洶涌依舊在線…只不過,只剩了其中一邊。

浮玉一個激靈,猝不及防將對方掙開之下方想飛身離開,卻又被對方眼疾手快地攬住了腰身,除卻guntang的胸膛,她的小屁股后方,甚至還頂上了一根又粗又硬的熱物。

“熱…好熱……”

身后之人似是再也受不了地一把將身上那被浸透的沉重衣裙徹底撕開,另一邊的波濤洶涌撲通一聲掉入了池水之中,引來一群魚兒緊貼著二人身軀嬉耍爭食,那女子…不,那男人除卻一條帛褲,幾乎已然是赤身裸體地從后將她深攬入懷,胯下的那一根卻像是毫無頭絮地亂戳,浮玉怔然間,又再一次被對方拖入潭水之中,扭過頭去再度擁吻——

月光下澈,安心吃飽的魚兒掃著斑斕魚尾,擊起一朵朵漂亮的水花。

………

雩岑急匆匆地再次碰見浮玉之時,是在深夜的廊橋上。

小丫頭一身狼狽的水漬,滴滴答答得就連發(fā)尖都在往下墜著水滴兒。

一個失魂落魄,一個滿目焦急,端端地萍水相逢,卻互相讓對方都給嚇得不輕。

“包裹…我的包裹呢?!”

“……?”

甚至顧不上多余地相互解釋什么,從新月嘴里套不出半點消息的雩岑自顧飛奔了出來,不想?yún)s正好碰上了滿身濕淋淋的浮玉。

“就是我來時帶來的那個包裹!”

小姑娘著急,浮玉卻是滿臉問號,腦袋混沌,好半晌才像是回憶起什么,呆愣愣道:“…包裹?”

“我來時…好似見著九叔的桌邊……”

話語未盡,便見著面前的青衣身影若風一般地跑離開去,樹影簌簌,卻聽得身后不遠處的水潭突而響起一陣嘩啦的水聲,浮玉雖有些僵硬,但仍舊手忙腳亂地藏進了一處草叢,眼見著某個高大的身影在黑夜中四散張望半晌,又端端獨自在那看不清表情的陰影中站了好一會兒,才飛身輕點幾下迅速離開——

呆呆遠望著那個身影直至消失不見許久,浮玉才垂眸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

這是方才她才變回來的模樣。

攤開掌心之中,是一塊尤有水氣的玉牌,束著的紅繩已然有些泛舊,而那被滋養(yǎng)得極為溫潤的玉質(zhì)卻好似是被對方日日佩戴于胸前,恍然間,卻乎還能在掌中暈出那人身上的余溫。

借著月光,浮玉將那塊玉牌在掌間摩梭幾下,映照出其上簡單而又細致的水波圖紋,而干干凈凈的背面所屬,像是寄托著父母的關愛,一筆一劃工工整整攥刻著那所屬之人的名諱——

“暮…汜……”

反復輕念著那個略有些陌生的發(fā)音,浮玉攥著那玉牌呆呆地立在無限的月色下,質(zhì)柔的光將她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320、故恨

雨打燈難滅,風吹色更明

今夕何夕。

盛夏時季的流螢翻飛,總讓人想起那恣意飄游于山野的光點,雩岑并非第一代不曾見過那漫天星點的小仙,甚至于這數(shù)萬年間的黑色綢云,只?;驖饬一驕\淡的一抹盈盈月色,獨一無二又帶著那亙古的寂寥,月下只影,三人相默。

心情雜亂,仿似夜下遺夢。

她的腳步在太虛亭外的一抹蔥蘢陰影中變輕變緩,直至最后久立于那晃動著細碎枝葉的陰影中,雩岑卻不知自己此刻該是如何心情。

她曾以為她終此一生,再也不會回到這里來了。

太虛亭…玄拓……

這陌生而又熟悉的詞,像是錐刻在深邃的夢里,卻又在早醒之后煙消云散。

數(shù)以多次,曾在午夜夢回間回到這里的幻想,卻又在那一次一次無人的亭影中破滅,說不上是失望,也更提不上期望,好似只是思緒飄拂的慣性使然。

然如今回到這里,她有些揪緊又害怕的心情,卻又像是…近鄉(xiāng)情更怯。

雩岑沒有到任何地方去。

就像明明相處未久,甚至這千年來連說過的話都可數(shù)的清的兩人卻像是別有默契,甚至未曾多想,心間的答案便循著那條虛無的線,直至領著她一路跑到了此處。

每當玄拓心情不佳之時,總會在這太虛亭之中對月獨飲。

她知曉他一定在這兒。

樹影簌簌,雩岑兀自在那廂遮蔽中站了許久,卻莫名地沒有勇氣再進一步,撩開那蔽目的郁郁枝椏。

無論是微微顫動的雙腿還是那胸膛中愈發(fā)急促的心跳,卻乎都難以壓迫她無時無刻不想逃脫的心情。

或許說,那包裹里本沒有什么貴重的物品,除卻那件被她折好壓實的、葉旻所贈的紅狐斗篷,其余便都是一些零散之物,有璟書的、有她的…還有零隨的。

包括她那時她那時在軍中大婚時所穿的喜服。

為了誰呢?

雩岑或許自己也難以回答。

也許她如此在意包裹的行為,便徹底暴露了她的脫逃意圖,東西不過是身外物,若是她大可以瀟灑些拋下,此刻恐怕早已按著白日偷偷踩好的路線一路出了清微府逃到了下界——

可是她沒有。

舍不離,放不脫…像是一道死死卡在脖頸上的無形桎梏。

明明這本是一條掙脫即破的繩索,她卻默然在這圈套之內(nèi)眺望。

夜色中幾只的流螢像是飛累了般輕輕停在了她已然被凌風吹亂的額發(fā)上,一閃一閃,若墜落于寒潭的九天星光,像是跳躍于世間的光點,一點一滴,裝點這寂寥的月色。

在煩亂的心緒不知又跳躍了多少下后,雩岑握緊的指尖深深鑿入掌心,幾乎刺透那脆弱的皮囊,留下一道道若月牙般難堪的印痕,幾乎完全被樹影融化的小嬌身影僵僵頓了頓,終是咬著牙,轉(zhuǎn)身打算在那亭中之人還未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悄悄離開——

‘咔噠’

流螢隨風幽悠,隨著轉(zhuǎn)身離去的腳步不慎踩斷一根殘枝的聲音一齊響起的,還有一道清晰而又低沉的警告聲:

“若是再動一步,我不介意撕了它。”

簌簌的樹影像是被一陣狂風席卷,在一片片掉落的葉雨中抬起頭來,緊縮的杏眸驚恐回望,正好與那抬眸看來的暗金長眸在空中相匯。

男人的身側(cè),是幾個散亂的酒壇,那暗金長眸緊鎖著她仰頭將杯中悶酒再度一飲而盡,雩岑方想再動,卻見著那玄色衣袍的膝頭掉下一道紅影來,映入眼簾之處,一件足以稱得上熟悉的鮮艷喜服散亂地落在男人腳邊。

“本君說到做到?!?/br>
………

她已記不清是多久未曾見過玄拓了。

雩岑搓著裙擺垂眸坐在男人的對面,低著頭盡量放輕呼吸避免著與玄拓一切可能的接觸,而對面之人自說完那兩句話之后便沉悶著飲了一杯又一杯的濃酒,兩人相對無言,恍然間的相似場景,好似將時間線帶回了她去昆侖前的那一夜。

三年…又三天。

上界的時歷總是與人族有著許大的差別,明明闊別了兩三個春冬的鶯鶯時節(jié),其實對于上界來說,距離她與濯黎成婚那日,還不過小半月的光景。

一般的景色,卻早已物是人非。

至少她是如此以為的。

于是在對方飲盡杯中酒的下一秒,方想倒酒的手卻被一只突而伸來的小手擋住了去處——

雩岑將那杯盞的環(huán)口捂在手心。

“空腹飲酒傷身…莫喝了。”

拿著酒壇的大手微微一頓,暗金長眸極快地閃過一絲愕然,須臾的僵持間,卻終究還是當啷放回原地的酒壇選擇了妥協(xié)。

玄拓的目光有些復雜。

或許他毫無意料到,一個在他的映像中只會哭哭滴滴、唯唯諾諾的小丫頭,終有一日也會這般主動管到他的頭上來了。

男人許多的習慣大都來源于之前的習武作癡,無論是刻意的改變還是避免,但總能在他身上瞧見那不同于上界太多文官武氣,比如常年在軍中執(zhí)掌帥令的說一不二,又再者那席間同僚起哄切磋的大盞飲酒。

文者喜酒,愛其性,追求那飄然若仙的解脫豪放之感,而武者大都只是偏愛那烈酒入喉時的熱辣暢快。

一如常人總喜那佐菜二三,更得滋味之酒,到了玄拓的手里,無論那酒是好是壞,總是不吃任何東西便若濁酒干白般一飲而透,未免令識酒者的眉毛都抖上三抖。

愕然的心里卻閃過一絲喜意,男人目光灼灼。

也許她還是…在乎他的。

“若您有話…不妨明說,如此擅拿他人之物…實在不是…”斂眸避開男人的目光,見著酒壇放下,雩岑斟酌著話,盡量想將兩人之間之事掰回理智的正軌:“實在不是正人君子所為?!?/br>
“正人君子?”

喉結(jié)滾動,那倏忽而逝的嗤笑瞬然轉(zhuǎn)為自嘲的低沉:“我的確不是什么正人君子?!?/br>
雩岑方要張嘴繼續(xù)冠冕堂皇下去的話頭被截住,索性嘆了口氣直接坦言道:

“那該如何?”

“如何?”

“如何才肯將東西還我。”

“你的東西?”暗金長眸一瞥那被雩岑已然撿起抱在懷中的喜服,冷笑一聲:“本君倒不知,姑娘何時又嫁了人?”

明知玄拓說的并非她與濯黎,更是在質(zhì)問她與零隨的關系——畢竟她與零隨回上界的那一日便是他派人去將她接來的清微府,然雩岑還是故作茫然,硬著頭皮接道:

“若尊神問的是我的成婚之事,想必青要帝君半月之前的請柬便送來了清微府…倘若并未,以您的耳目,也不會不知,又何須多問一嘴?”

這自然是在強行裝傻。

縱使玄拓那日混沌間早已不記得她喜服的樣式,可親手將她喜服扯爛之人確確是他,縱使精致縫補,故也不會如此像這般嶄新,再者這衣料在人界雖好,卻不是上界常見的料布…更別提其上的花樣。

以濯黎的身份與財力,萬不會用此上不得臺面的野花作襯。

“這并非你當日的那一套?!币庾R清醒的記憶未免太過深刻,甚至于在隱約而清晰地向她表訴著,那日之事,并非是他意識不清醒之下的錯誤:“那件喜裙的花樣是凌霄?!?/br>
雩岑極快地收起怔愣,故意打哈哈道:“可這分明就是當日那套,也許是尊神貴人多忘事——”

“因為是我撕的?!?/br>
暗金色的長眸武斷地打斷她的所有偽裝,又一次重復道:“是我親手撕的?!?/br>
“若你不記得,本君可以一點一點,為你再回憶一遍細節(jié)?!?/br>
玄拓瞇了瞇眼,略略頓了頓,像是真的在回憶那日對于她來說稱得上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刻薄張嘴道:“你那日的臉很紅,小嘴很緊,咬著牙不讓我吻…卻還是強行被我撬開了——”

視線隨著話語的部位一路游移,從她的臉頰仿若帶著實質(zhì)般的觸碰一路而下,落在那隱忍抿緊的櫻唇上。

“舌頭軟乎乎的,像是北海上供的蠔羹,又嫩又甜…”

繼續(xù)下行的視線像是視jian著她的身軀,擦過一寸寸肌膚,落在胸前。

“身子也軟乎乎的,還有那被我扯爛的衣襟下是鴛鴦交頸的赤色肚兜,卻是為了另一個被稱之為你夫君的男人的…”

“可還是被我侵犯了…“”還有你一手可握的胸,包括那緊致滑嫩的xue兒——”

‘啪!’

隨著那話語落下的,還有同時蓋在他臉上的巴掌。

臉側(cè)完美呈現(xiàn)出的巴掌印痕高高得紅腫起來,緊緊咬著唇眼含淚花的小臉正隨著那微顫的身軀一晃一晃,就像那日新婚那日的表情一模一樣。

他與零隨,共同毀掉了最重要的那一日——

即使對于她來說有些強迫,但玄拓此刻坐在這里的身軀,何嘗不是在對她宣告濯黎對于此事的知曉。

他們共同毀掉了那一天。

甚至荏苒后的今日,她依舊能想起濯黎那夜幕將臨去房內(nèi)接她之時,那開心到極致卻而又如毛頭小子般不知所措的表情。

…她都做了些什么啊。

凌亂的床榻…情欲彌漫的氣息…還有那落在床榻間男女交歡后留下的痕漬與精斑,加上本該坐著新嫁娘的喜床上,那本該不屬于此的赤裸男人…

就像是被她深深埋在腦海身處的痛苦記憶被始作俑者若戰(zhàn)績般拿來剖白,腦袋一白而過的她那道毫無收力的巴掌已然實實扇在了對方的臉上。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她甚至什么都沒做,又什么都做盡了——

雩岑怔怔看著自己發(fā)麻的掌心,最終有些頹然地癱坐在地上。

或許她這幾日已然盡量不去想濯黎之事,關于為何來接她的不是少陽府而是清微府…她冠冕堂皇虧欠對于濯黎或許早已是嗜心之傷,又如何算得上那一紙可有可無的和離書…

他們的關系其實從玄拓強闖而進的那一刻便已然告終了。

或許當時而言的錯誤,其實是她造就的必然。

她又有什么資格好生氣的呢?

該生氣…該感到受傷和虧欠的,其實只有濯黎一人罷了。

肆意享受著臉龐上火辣辣的疼痛,玄拓長眸微斂,或許這般的疼痛,才能讓他確認自己并非一次次沉淪于那虛無的夢中,而眼前之人,是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的。

沒有回手,也沒有震怒,甚至沒有任何表情的變動,男人略略垂眸,原處的流螢隨著寂寥又平靜的風無序飛舞,安靜得,好似方才那咄咄逼人的話從未存在過。

“…抱歉?!?/br>
終還是略略回過神來的雩岑主動打破了兩人的沉寂,“玉清真神?!?/br>
她深吸一氣平靜地站起,抬眸望向男人的目光不偏不倚,而這次躲閃的,卻變成了他:

“既是如此,我們之間,大概也不必再談了。”

“喜服之事,為我個人之私,您撼斡十重天乃至于整個三清,又何至于與我這等小仙糾纏…實是不值?!?/br>
微斂的杏眸頓了頓,繼道:“包裹之物,乃我在人族所交所見之友的贈物遺物,無論在否,雩岑只怕此生無見,惟愿留個念想…”

“若尊神執(zhí)意,那我也不強求,故人念在心中,身外之物無知,還愿您拿去能妥善處置…往后之事,也不知天樞有無為您轉(zhuǎn)達,倒也未可,我也不煩此刻再多說一句——”

“我已聯(lián)了昆侖去處,還請玉清真神行個方便,往后只望不再拖累?!?/br>
“…我不同意?!?/br>
那低沉的聲音輕得仿佛融化在風里,卻篤定不移。

“我不是在跟您商量?!宾п届o道:“只是告知?!?/br>
“畢竟您千年前渡我養(yǎng)我有恩,送我去昆侖亦是能讓我有了在這上下界生存的能力,我為之前年少不懂事犯下的錯樁樁件件與您誠懇道歉,也很感激真神當初幻作黑豹護我之恩…”

“只是這恩太多太大,恐怕我此生都報答不盡——”

“那你又為何要走!”高大的身影終是隱忍不住地站起,高大陰影將她整個人都全然罩在了內(nèi)里,連帶著幾分急促的壓迫。

“所以只能用命來還?!?/br>
兩人的目光交匯,玄拓的目光氣勢壓人,流露出的殺意和憤恨就連戰(zhàn)場上的魔族恐都忌憚幾分,雩岑卻毫不畏懼地將小臉抬起,緊攥的小手抱著那件刺目的喜衣:

“我曾許諾過的事永遠不變?!?/br>
“若你想要,若你需要…”

“可我的思想我的情感終是屬于我自己的…但我愿意將我的命償給你,無論何時。”她慘淡地笑了笑:“你需要嗎?”

“那現(xiàn)在就拿去?!?/br>
小手被鉗制般地強行扭緊,懷中喜服猝然掉在地上,雩岑甚至顧不得那幾乎要將骨頭扭斷的疼痛屈身去撿,卻被對方又鉗住另一只手,強行拉近,牢牢桎梏在胸前。

“你在說謊!”男人咬牙吼道。

“……”

“昆侖便根本沒有給你回信!”

“…那又如何?我早便告知!若是顰瑤——”

“你以為呢?”那力度之大,疼痛地幾乎將她捏碎,雩岑忍不住不適地微微皺了皺眉頭,男人有些后知后覺懊悔地松了松,卻還是依舊將她鉗在懷中:“那封信根本就沒送出去!而是送到了我這里!”

“你…!”

“還有你所倚賴的那只小彩雀…就算她尚在昆侖,恐怕也收不了你的信。”

雩岑眉頭一皺,便聽玄拓又道:“她為著你嫁濯黎的事篤定你是被迫,想著去少陽府鬧事之前便被西王母打暈了去,現(xiàn)下用著囚神陣暫時陣壓,還在昏迷之時封去了她的大半靈力…”

“就算她有通天的本事現(xiàn)下出來了,又怎能在零隨殺你時護你?!”

“只有這!只有清微府!也只有我玄拓,現(xiàn)下能保你平安!”男人幾乎氣昏了腦袋:“你明知曉出去就是一條死路,為何還要如此!”

“那我也要走!”

雩岑咬著牙掙扎道:“你放開!”

“總歸我到底也是個死,你若是不甘,現(xiàn)下便殺了我,也好償了我們之間的人情!”

近乎是手腳并用般企圖從這般強硬的束縛中掙脫,小姑娘憤憤:“你若是這般想管我,那大可從當年就將我養(yǎng)在府中,不必送走——”

“若是你這般想管我,也不該任由他人言語手腳欺凌,也不該將我丟在昆侖千年,到頭卻又冠冕堂皇插上一腳!”

“你憑什么!憑什么!憑什么!”過激的小臉幾乎因竭力的嘶吼漲得通紅,嗜著的怨恨與憤怒幾乎要溢出雙眸:“玄拓!你憑什么!”

雩岑曾以為自己早便不恨了。

就像是過眼云煙,做了那么個漫長而又太過傷情的夢。

她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朋友,自己的思想,自己想要的東西與一切——

那何必又要撿起過往的遺憾與仇恨自找為難。

或許說…她從沒有覺得自己恨過。

可她,就是恨啊。

又恨又怨。

倘若無人在她葬身于火海之時拉上一把,又何談在她安好時故作無事地錦上添花?

她終究…無法接受。

她其實一直是恨的。

恨玄拓,恨三清,恨那流言蜚語帶來的一切,恨顰瑤為何不早些出現(xiàn),恨那些欺辱過她的小仙——

更恨自己。

“…玄拓,我恨你!”

真的…很恨很恨……

她恨自己什么呢?

…或許自己這么多年,終究還是不敢觸碰也太過小心翼翼的保存自己那一份過期的愛,至始至終也沒有拋掉。

掙脫出來的雙手費盡力道毫無余力地兇狠地捶打著男人上身的每一處肌膚,直至雙手被震麻,直至那咬著的銀牙幾乎已然酸澀了,在她竭力之時又一次強行將她攬進懷中的,卻還是那個沙包一樣的男人。

默不作聲。

仿佛是玄拓一貫的風格。

“我恨你?!?/br>
別過頭去的小臉卻遏制不住那與憤怒同而奔流的心酸,也許她真的只是為自己的過往難過流淚,杏眸卻止不住地一滴滴掉下淚來。

“…我知道?!?/br>
然之后,便再無言語。

對方做的無論何事也好,甚至對于她,也從來也不解釋半分。

或許在一個毫無情商的武將眼里,錯了便就是錯了,肆意若文官逞口舌言語辯護,便是毫無擔當,但若是認罰,一切語言的蒼白無色也改變不了什么,為何又要辯解。

簡直是毫無情商的邏輯。

卻又偏偏詭辯地被一個沉默寡言的武癡用到極致。

在短暫的相擁片刻之后,雩岑吸了吸鼻子,強行遏制住眼淚,有些疏離地轉(zhuǎn)過臉去擦了擦臉上的淚,鼻音濃重道:“…我明日便離開。”

“……”

“我若依舊不許呢?”

“那我便自盡?!宾па篮莸溃骸叭羰怯袂逭嫔褚业拿?,今日便可……”

“你又何苦故意說這些話來傷我的心。”

玄拓姿態(tài)有些僵硬地輕咳兩聲,終是服軟道:“阿岑…岑兒,陪我坐一坐罷?!?/br>
“……”

雩岑僵在原地,卻看著男人已然主動坐在原地,又拿起那酒壇,卻沒有再斟在碗中,而是仰面澆了下來,暢快地張著口任憑那酒液浸透上身的每一處衣袍。

侵入玄色衣袍的酒香或也同時掩蓋了那已然淺淺浸透衣料的血腥氣息。

僵持不下,雩岑終還是低著頭,滿是疲態(tài)地坐回了原地。

兩人好似一見面,不是沉默便只有爭吵。

玄拓變成黑豹那口不能言的時候,那或許是兩人最為和平且歡樂的時光。

“我若陪你,明日就能走了嗎?”

男人卻是不言,只是一味的任憑烈酒揮灑。

雩岑垂眸,淺照的月色下,一盤已然涼透的甜糕氤氳著夜色的余溫,卻莫名令她感覺有些熟悉,然頓了頓,她還是主動拿起一塊甜糕,用手細細地掰成一塊一塊,一點一點令其緩慢的融化在嘴里。

熟悉的甜香。

仿佛將她帶回了那時尚在清微府的時光。

她喜好甜食,一個服侍她的仙婢便見此特意找茬,每日只提供茶飲,故意將送來的那些甜糕甜點給推了去,于是一日清微府宴請,她便偷偷摸摸拿了一塊早已準備扔掉的糖糕藏在袖子里,待到夜深才敢躲在被子里一點一點掰成小塊品嘗。

甜糕并不好吃,甚至只有一些清淡的甜味,但卻是她念了很久的東西。

這些或許玄拓都不知曉。

兩人一個嚯嚯好酒,一個自顧低著頭一點一點掰著甜糕,仿佛相隔了一個時空,卻在男人砸完最后一個酒壇的當啷聲中落下——

尚含著一口烈酒的唇舌便如此猝不及防侵入了她嚼了一般甜糕的小嘴。

“岑兒…岑兒——”

低沉的聲音在兩人口舌間呢喃。

“若你可以愛他,可以嫁他…可以愛那么多的人…為何不能愛一愛我呢?”

“愛我一次可好,再喜歡我一次…”

狂亂吻間,烈酒順著那糕渣一齊滑入兩人的喉嚨,反應過來的雩岑皺著眉方想狠下心來推拒,心下暗趁著自己理應馬上離開,然全身卻突而像是被火星忽而點著的炸藥桶一般,一種源于渴望的燥熱仿若瞬間將她燃燒起來——

待到男人意亂間觸碰到已然熱得不像話的皮膚,小姑娘卻已然像只被熱水燙透的蝦子,滿臉潮紅地顫抖著蜷縮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