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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上界職場求生指南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11

分卷閱讀111

    不大的枯樹承載了兩個人的重量晃得吱呀作響,積蓄的雪搖搖灑在地上,雪月相接,融在了一處光景熠熠中。

“你也會爬樹?”雩岑訝異,看著男人手腳利落的干脆模樣,倒還未想到葉旻這個清瘦的身板既能打的了獵又能上得了樹,皮囊果真只是皮囊,兩者反差之大,不亞于知曉當初零隨那副謙和公子面孔下的虎狼之顏。

“幼時調皮,整日上上下下的,自然學了一些?!比~旻笑笑,將手中的燈掛到兩人頭頂?shù)臉渲ι?,一如那日,像只專屬于他們的小月亮?/br>
“你很怕黑麼?”倒是常日見著葉旻出門都要提上一盞。

雩岑是在昆侖的連夜中歡脫蹦跶著長大的,興許初時離了玄拓怕過一陣霧nongnong的黑,后來便也泰然自若地在午夜時分一個人頂著孤月悠哉游哉地回屋。

“不是。”男人似是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垂在旁側的手在黑暗中輕輕撫上枯木涼硬的枝干,“我娘與我說,女子都是怕黑的,若我將來見了,也要在夜里為她提上一盞燈。”

“男子漢是不能怕黑的,因為他們是天上的太陽,得給別人照亮?!?/br>
“你娘?…倒是從未聽你說過。”雩岑偏頭想了想,屋里常年的布置也未見什么女子的物品,不過話本中人族倒是常因生育病痛而家庭不全,猜測歸猜測,她倒是從未主動問過葉旻關于他家人的事。

一如他也從未問過她身著喜服來歷的方方面面。

兩人似有種奇怪的默契般,溫和地不去提及對方不遠袒露的傷口,但若是需要自愈的傾聽,也可拿出來說一說。

“我娘在我五歲那年便失蹤了。”陳年的舊疤被揭開,似乎再也沒有什么疼痛酸澀,就像是一塊蒼老的繭,已經(jīng)脫離了眾多的觸感,余下的只有坦露在外的真相。

“我還記得那年…也是開春很早的一年,我清晨出去玩時,她笑意盈盈地與我說,”葉旻的語氣頓了頓,眼眸湛湛,仿佛又回到了那日的清晨,“她說,旻兒,今年我與你爹要出次山啦,我與村里的老先生已打好招呼,你午后便帶著包裹去先生那住,等娘回來,定給你做好吃的。”

“于是我等啊等,每日都要問先生一句,我阿娘回來了麼…每天都會花上好幾個時辰,一個人坐在村口,等到山腳的夕陽落下了,才被先生帶回去?!?/br>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日子一天天就那么過去了,我從一開始盼望阿娘帶回好吃的,到后面覺得平平淡淡的米糕也不錯,大半年之后,天氣又開始變冷了,山雪就要封路了…其實她只要回來就好,我不要好吃的了…她能回來看看我就好。”

不知為何,明明是不一樣的遭遇,雩岑卻有著同樣的心路。

剛去昆侖的那段日子,她又何嘗不是在昆侖門口的榣樹上,從天亮等到天黑呢。

玄拓什么時候接她回去…但其實他只要能來看她一眼就好了……

什么人影都沒有,每日過得重復。

樹影婆娑。

…終究什么都沒等到。

玄拓說心悅她,可鏡花水月,她只是個水中一模一樣的虛像罷了,情愛憎恨,莫不如真,又或是本來就是假的。

這一切太累了。

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浮云游意,又何曾有她的身影。

“阿爹是第二年開春時回來的?!比~旻清朗無波的聲線又將她的思緒扯回,“那日是黃昏,”男人仿佛將那些記憶永不磨滅地刻在了腦海,“他牽著一只牦牛,一個人,踏在還未融化的積雪上,身后淺淺的余光把他的背影拉的很長、很長…頭發(fā)凌亂,胡子也不刮,整個人臟兮兮的,眼睛也渾濁得很,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br>
“他說,以后就只有我們兩了。”男人的眼眶淺淺泛起層紅,卻被夜幕靜靜包裹在內,雩岑只聽見他的聲音似有些微微的震顫,“沒有阿娘,也就不會再有旻兒?!?/br>
“阿爹從前是那樣意氣風發(fā)的一個人,最終酗酒如此…村里人說,阿娘許是在半路摔死的,也有人說是被人販子拐了……至今我還不知究竟如何?!?/br>
“我連知曉真相的權利都沒有。”

“這個家從此只有葉旻,還有一個整日與酒作伴的父親,沒有阿娘,旻兒不再是旻兒,只剩下一個孤孤單單的葉旻。初幾年阿爹渾渾噩噩,我平日出去拾些野果,再加上村里人偶爾的接濟倒也勉強活的下去…可冬日便要挨餓受凍,先生雖一窮二白,倒也偷偷接濟了我好些年,可惜那樣好的人后來出山時遭遇雪難也死了,好在阿爹后來借了些銀兩每年出去跑一跑商,這才有了些好轉。”

寥寥幾言,卻布滿了滿身的傷痕與舊疤。

說來輕巧得很…可那難熬的幾年與日日挨餓受凍的寒冬,又有幾人能親身體會。

“阿娘在時,家里有一個觀音尊像,阿爹每日出去打獵前,她都要上三柱香,好好拜一拜。”

“我記得,我那時還笑她,求神不如求己,阿娘這是假迷信?!?/br>
“她卻神色認真地與我說,萬物皆有靈,阿爹打獵取其他生靈之生以養(yǎng)續(xù)己命,本就是件造了殺孽的事,孽事攢得多了,總有一日會報到頭上的…她不求拜觀音能消罪,只求阿爹日日平安。”

“阿爹回來的那日,便把那觀音像砸了個粉碎——”

雩岑轉頭,怔愣間卻不想與葉旻的視線碰了個正著。

“我從此不敢看觀音?!?/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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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人的浪漫

觀音一梗偷偷致敬了

153、浮春

“抱歉?!?/br>
明明看似普普通通的一個人,樂觀…豁達,卻不知童年時在泥濘里跌倒多少次,才得已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她似乎是不該問的。

藕斷絲連…皮開rou綻,分分寸寸,都連接著身體的每一處神經(jīng),即使看似愈合了許久許久,待到那處傷疤再次碰觸揭翻時,依舊是血rou模糊的一片狼藉。

“那些都過去了,不是麼?!比~旻釋然地笑笑,又將頭轉回,看著天上下弦的月,彎彎的,柔柔的,明明是淡之又淡的光,卻能照盡每一寸歸路,“這么多年,我同別人從未說過這么多,我也不想說這么多…阿爹也是,這些年村里的人雖說憐惜關照我…可我終究不想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可憐蟲,我很高興,阿岑,我很高興…….”

“謝謝你能聽我說完這么多。”

“一切都會好的?!彼膊恢撜f何,明明是上千年的記憶與年歲,與葉旻相比,她卻好似只是個未經(jīng)人事顛簸的孩子。

“那么,作為交換……”男人的語氣依舊溫和平靜,一如流瀉一地的月光,無端令人心安,“與我說些什么罷,那件喜服…或是…你的夫君…又還是上界的那些生活,你的過去……什么都可以,算我要求也好,請求也罷…….”

“算是…你臨行前送我的最后一點東西罷?!?/br>
雩岑默然,明明是多日的猶豫與思慮,還有無數(shù)次的輾轉反側,可葉旻就是這樣的人,能輕易道破你心底最真實的想法。

葉父只說了三日之期,他卻早已篤定了,她要走,她會走。

這興許是他們此生相逢的最后一段時日了。

天上一日,人界卻是一年蹉跎…待到她再回人界之時,又是何等的光景年華呢。

盡在不言中。

“與他有關麼…那位…零公子?”見雩岑思緒默默,葉旻試探著率先開了口。

“你知曉?”她好似從未在他面前提過零隨的名字。

“他自己與我說的?!蹦腥诵πΓ坝袝r說起來,他對我的態(tài)度還好些,對你便是一副不待見的模樣…倒顯得你才是多余的那個,其實換種想法,就算是只小寵兒,也只會對信任之人展露出自己真實的模樣,不是麼?!?/br>
“他從來便如此不待見我?!宾п瘣瀽?,想起零隨那副樣子,倒也開口說了個大實話。

她與零隨見面從來便是勾心斗角地吵啊吵,他恨不能要她的命,不給她些好臉色也是正常。

畢竟這些神向來便是不講理的。

“阿岑?!?/br>
“欸?”

“要用心去看人?!比~旻點了點心口,“有些事,蒙蔽了表象的真,用眼睛是看不見的。”

“…我不懂?!迸d許也是明白一些的,但不知為何,明明只是個活了二十多年的人族罷了,她卻好似能從他這學到許多。

昆侖從來只教人修仙,從未教仙怎么做人。

“那便好好去看,去想,去尋。”

“興許有一天你會明白的…心是相互的,憤怒的假象何嘗不是一種掩飾真心的做法?!?/br>
見雩岑依舊一臉困惑,葉旻倒也適時打住,似是不經(jīng)意將話題轉了一轉,“…他是你夫君麼?”

“我撿到你時,便見著他化龍死死護著你,雖說衣裳破爛了些…可那些傷終究都落在了他的身上?!?/br>
“他不是常人…除卻化龍以外一說,他雖說病了這么多日,身上原本的傷在休眠時以自我愈合完全了?!?/br>
“欸欸?”被葉旻這么一提,她才突而想起,當初撿到零隨之時的確小龍身上的鱗片都被刮去了大半,整個翻出的rou也發(fā)著毫無血色的白,看著嚴重極了,但第二日變?yōu)槿诵伟l(fā)起燒之后,全身倒是白白凈凈,也無一處傷口,只不過被他而后這么一鬧,雩岑又羞又惱間,才將這個細節(jié)完全拋在了腦后。

如此說來,那隨后斷斷續(xù)續(xù)發(fā)的幾日燒,也大概可能只是身體修復的某一環(huán)節(jié)罷了。

指不定什么時候連眼睛都好了。

暗自撇了撇嘴,她當初與衛(wèi)桀打架身上那些傷雖說沒零隨嚴重,可也扎扎實實地躺了半年才好,與這恢復速度一對比,果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那他手上的傷?”

“這幾日已結上疤了,興許再過一兩日便好了。”

零隨眼盲之后的起居幾乎依賴于葉旻,明明她才是與零隨一道來的人,卻比陌生人熟絡不了多少。

“他不是你夫君對麼?……抑或你本就是逃婚出來的?”

男人一語中的。

她與零隨倒也不像是夫妻之感。

“算…算是罷……”然而如今突然問起這個,她也不知該如何說了。

按理說,她與濯黎是過了禮,經(jīng)上界大部承認過、完成過儀式的,但新婚之夜又被零隨如此一設計…又經(jīng)玄拓如此一插足,弄得聲名狼藉一團糟……

她是欠了濯黎的…她可曾配得上權傾上界的青要帝君?……

難說…難辦……

也許就算是回了上界…她也不會再有臉去見那個曾經(jīng)對她如此好的男人了。

她將人家的真心踩在了地上,還抬手撒上了一把鹽,他定是…已然恨極了她罷。

“是我負了他。”

小手冰涼,氣氛也變得沉寂低漠。

“阿岑,你愛他麼…曾經(jīng)喜歡…或是只是發(fā)現(xiàn)自己不夠喜歡而逃了婚?”

“…我不知道。”她愛濯黎麼?

這本身就是個難以回答的問題。

就像她被如此光芒的男人吸引,又陰差陽錯有了些關系,便如停不下的車軸一般迅速的投聘、發(fā)庚、結親…固然他是對她有情的,可她呢……

她卻從未考慮過她愛不愛這個男人。

就像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愛著玄拓的…一直很愛,但實則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只是神荼的替身之后,心也須臾涼了半截,她還愛玄拓麼…也許是肯定的,但一個人的感情傾注于另一個人時,還能分出更多來愛另一個人麼?

…她不知道。

濯黎很好很好,她摸不透自己的心。

“興許…是愛的罷?!?/br>
“我一直都很喜歡他的名字…”

“濯黎…濯黎,濯者洗也,黎者,青天白日之始,浣洗天下之污濁以透徹,壯闊且光明,我充其量只是一道不起眼的微光罷了…又何能與他相配。”

“青要之神…對麼?”葉旻沉寂了半晌,卻突而冒出了這樣一句話,將雩岑驚了一驚。

“你知曉他的名字?”

“不知,”葉旻緩道,“古籍上只說青要之神起源人族元丘,中皇元年繼天地異象降世,在青要之山飛升仙界…主官祿之道?!?/br>
“可你那日詢起元丘國的眼神,卻是不一樣的。”

“分明好奇且期待,卻還要裝出一副無所謂隨便的模樣…你恐怕自己也不知曉,你每次撒謊之時,神情雖捏得有幾分像,但眼睛卻眨得特別快…”

葉旻思及此處,竟是撲哧笑出了聲。

“你以后若要撒謊,可得改改這個毛病?!?/br>
“你…!哎呀…哼…”被點到痛處的雩岑又羞又急,身形一晃,頭頂?shù)姆e雪也落了她一頭一臉。

“可感情永遠是平等的?!比~旻見此收了笑意,神情認真幾分眼眸熠熠有光,“沒有誰配不上誰…只有喜不喜歡罷了……”

“要用心去看?!?/br>
他亦如是。

便見著雩岑隨手將頭頂作亂搖雪的枝干似泄憤地掰下一段,葉旻剛欲張口說些什么,便見著小姑娘手中淺綠色的靈光一閃,飄逸間帶出幾分星星點點的金屑之光,好看且靈動,像是漫天冰雪中唯一盛放的春。

被靈力包裹的枝干也漸漸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抽出幾星淺黃綠嫩芽來,抽枝、舒葉、結苞、盛開…清盈的香味淡淡盈滿鼻尖,芳華盡放。

“贈你…雖然我也不知是什么花。”雩岑訕笑著撓了撓頭,將手中的一枝白花遞給了身側的男人,“這樹雖已感受不到什么生機,我隨手試試,不想竟也開出了花。”

“這是白蘭?!比~旻話語間,已略有哽咽。

他已…曠古多年,未曾再見過此花了。

院內的這株白蘭…自阿娘走的那一年,便徹底枯了,受凍之時,他也曾想過將它砍了燒火取暖,可終究還是沒能下得去手此后便一路留到了今日。

拿著花枝的手微微顫抖,內心澎拜地一時說不上話。

熏風破曉碧蓮苔,花意猶低白玉顏。一粲不曾容易發(fā),清香何自遍人間。

恍惚間,耳邊似乎突然響起,某年夏末,阿娘折了幾只花放在屋內,教他咿呀學語的那個閑適午后。

葉旻笑了笑,小心翼翼地將那只白蘭捧在手中,握了又握。

花月浮光,春色一茫。

清香何自遍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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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3000字的大章,所以遲了一丟丟emmm,小葉的戲份馬上要結束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