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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3(下):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歸去無人管(H)

    一簾之隔的外間是血海地獄,一個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們血rou模糊,由軍醫(yī)清創(chuàng)上藥時,發(fā)出殺豬樣的慘嚎聲。

而里面,卻隱藏著無邊春色。

眉目俊美的少年郎緊緊擁著國色天香的美人兒,一手不老實地扯松她的衣帶,另一手則擱在細(xì)嫩的后頸,似有似無地撩撥著,將玉白肌膚蹭成誘人的桃粉色。

素白色的外衫半褪,謝知方將中衣的領(lǐng)口扯得大了些,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粉色的肚兜,還不等她拒絕,便動作飛快地解開了頸后的細(xì)帶。

兩團欺霜勝雪的豐乳跳將出來,俏生生挺立的櫻珠勉強掛住柔滑的布料,不致玉體橫陳。

“jiejie,給我吃兩口……”他腆著臉蹭向她胸口的飽滿,英挺的鼻尖埋進(jìn)深邃的溝壑中,深深嗅了嗅淡雅甜潤的香氣,伸出舌頭有一下沒一下地舔,沒多久便拱掉肚兜,含住嬌嫩的乳珠,輕輕啜吸起來。

謝知真羞得渾身都變成粉紅色,卻縱容地將他攬進(jìn)懷里,黛眉因難耐的酥癢而微微蹙起,美目浮了一層瀲滟的水色,嬌喘微微,兩只藏在羅襪里的玉足緊張地蜷縮。

謝知方吃奶吃得“嘖嘖”有聲,將她腰后的細(xì)帶也解開,一把拽下肚兜,卻不脫中衣,兩只手放肆地鉆進(jìn)去,摸乳揉腰,在輕薄的衣衫下頂出各種形狀。

這種事體,他在夢里不知道做過多少回,早就駕輕就熟,因著不用擔(dān)那些現(xiàn)實里的敬畏和顧慮,興頭上來,甚么話都說得出口。

“jiejie,喜歡我這樣舔你么?”他一雙眼睛亮晶晶的,餓狼一樣牢牢盯著她,舌頭靈活地打了個圈兒,又用指甲輕輕摳弄乳粒上的細(xì)小rou孔,“你這里又軟又甜,若是能噴奶水出來,那便更好了……”

“不要胡說……”謝知真被他勾挑得渾身發(fā)軟,聲音里帶著引人憐惜的顫意,“我……我哪里有那東西給你……快別弄了,你身上還帶著傷……”

“上面沒有,下面不多的是么?”謝知方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托著嬌軟的美人兒往身上抱。

謝知真教他唬了一跳,連忙阻攔:“你做甚么?阿堂……”

她不敢用力掙扎,生怕碰到他的傷口,三兩下便被少年強迫著分開雙腿,跪坐在他頭顱上方,擺成個羞恥至極的姿勢。

謝知方放著繁復(fù)的裙帶不解,從底下撩開裙擺,一頭鉆進(jìn)去,雙手拉著中褲和褻褲一并往下褪,卻又只脫到膝窩處。

大掌急切地扶上那兩瓣水蜜桃一樣的雪臀,用力揉了兩把,旋即拖著她往下壓,引她坐在自己臉上。

“你……你別……”謝知真知曉了他的用意,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玉手倉皇地抓住帳幔上的帶子,不意那帶子不結(jié)實,“嗤啦”一聲,斷成兩截,底下連番失守,被他攻池掠地。

少年火熱的唇舌在雪白的rou丘上撥弄兩下,很快頂開緊閉的蚌rou,自下而上緩慢又用力地舔向粉嫩的芯子,謝知真受不住這手段,兩腿一軟,實實在在地坐了下去,教過于強烈的刺激逼得驚叫了一聲。

她欲哭無淚,想要脫離他的掌控,腰側(cè)卻被他的手緊緊箍住,動彈不得,兩條腿也被自己的里褲縛住,行動受限,只得抖著嗓音道:“阿堂,阿堂你快停下……我受不住……”

正說著,一大股香馥馥熱乎乎的春液自她體內(nèi)涌出,盡數(shù)進(jìn)了他口中。

謝知方發(fā)出響亮的吞咽聲,狗似的又嗅又舔,越來越亢奮,頂著滿臉的yin汁,含含糊糊地哄她:“jiejie,我口渴得厲害,你疼疼我,再多流些出來……這么點兒不夠我喝……”

謝知真羞憤欲死,正在這時,聽見一簾之隔的外間傳來男子粗獷的聲音:“將軍,屬下有軍情奏報!”

她嚇得渾身僵硬,偏謝知方就像不知道怕似的,含著yingying的花核又嘬了幾下,尖尖的犬牙來來回回輕輕碾磨,蹂躪得她小腹發(fā)酸,腰肢直顫,這才側(cè)了側(cè)臉,腦袋從裙底拱出,一本正經(jīng)地應(yīng)對幾句,將那人打發(fā)出去。

謝知真的玉臉上滲出細(xì)汗,云鬢也有些散亂,一只布滿紅痕的嫩乳從衣裳的縫隙里鉆出,自己卻渾然不覺,含著淚低頭看向一臉yin液的弟弟,嗔道:“你快放我下去……”

謝知方瞧著她這副被人欺負(fù)慘了的模樣,心里癢得厲害,賣慘道:“jiejie,我不騙你,我真的疼得厲害,只有和你做這等事的時候,才能略略好受些。”

他見她態(tài)度有所松動,連忙抓住時機,再度鉆進(jìn)她裙底,單憑兩只手、一副唇舌,將美人侍弄得欲仙欲死,如登云端。

謝知真漸漸情動,配合著他的動作上下起伏,紅心暗吐,花蕊微張,香汗淋漓,暢美難言。

這一遭歡愛,卻說是:

轉(zhuǎn)面流花雪,登床抱綺叢。鴛鴦交頸舞,翡翠合歡籠。眉黛羞頻聚,唇朱暖更融。

氣清蘭蕊馥,膚潤玉肌豐。無力慵移腕,多嬌愛斂躬。汗光珠點點,發(fā)亂綠松松。

好半晌云散雨歇,謝知真xiele又泄,力不能支,昏睡在他懷里,如云的青絲鋪了半床,玉臉染紅霞,朱唇含粉舌,端的是可憐可愛。

謝知方喝了個飽,饜足地閉上雙目,再睜開時,佳人已杳然無蹤。

軍醫(yī)騰出手,為他拔出胸口箭鏃,鮮血濺了一地,他不過微微皺了皺眉,便偏過臉去,透過簾子的縫隙,越過亂哄哄的人群,看向天邊如銀的彎月。

這一路山遠(yuǎn)水長,夜深天寒,她的芳魂歸去時,也不知會不會覺得孤單。

他傷得嚴(yán)重,第二日一早便發(fā)起高燒,直將養(yǎng)了五六日,方能起身走動,第一件事便是拿起毛筆,給謝知真寫延誤了多時的家書。

“jiejie親啟:

見字如晤。

我近來又打了一場勝仗,于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也,全身而退,毫發(fā)無傷。寧王對我贊不絕口,下屬們也歡呼雷動,不過,對我來說,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軍中一切都好,只是甚為思念jiejie,前兩日又做了場美夢,夢見jiejie來帳中看我、疼我、愛我,與我在這榻上顛鸞倒鳳,云情雨意,無限銷魂,醒來悵然若失,念念難忘。個中細(xì)情,將來重逢之時,再細(xì)細(xì)說與jiejie聽。

我這里近來軍務(wù)繁忙,趕著去練兵,今日便先說這么多,jiejie千萬保重自身,勿念?!?/br>
寫了寥寥百字,他已然有些氣力不濟,只得擱下筆墨,使手下代為封裝。

半月之后,謝知真收到薄薄的書信,微微蹙了蹙眉。

她從邸報上看不出甚么端倪,是夜輾轉(zhuǎn)反側(cè)許久,到底按捺下拆看家書的沖動,安慰自己——

許是弟弟被她的冷淡疏離寒了心,終于出現(xiàn)改邪歸正的苗頭。

第一百一十八回勢微強忍胯下辱,得意倒惹桃花債

隆安八年,注定是個多事之秋。

陛下重用玄誠真人,服食丹藥成癮,龍體強健,面紅體熱,便是滴水成冰的隆冬天氣,身上只著一件單衣也不覺得冷,令宮人們嘖嘖稱奇。

真人言說陛下有成仙之體,若是潛心修煉,說不得能成為古往今來第一位榮登大道的帝王,又傳授他采陰補陽之法。

陛下依著他的法子,和酒服食過紅丸后,夜御十女,非但不顯疲態(tài),反而神清氣爽,不由大喜,使閹人們搜羅天下美女,流水樣的送進(jìn)宮里。

俗話說得好,不是東風(fēng)壓倒西風(fēng),便是西風(fēng)壓倒東風(fēng)。

寧王因舉薦真人有功,又積累了赫赫軍功,這兩年越發(fā)受寵。

開春三月,他帶著謝知方回長安面圣,獻(xiàn)上兩位金發(fā)碧眼的番邦美人。

陛下龍顏大悅,大手一揮,將謝知方破格提拔為從二品,封號定國將軍,又安撫了麗貴妃,將其冊封為皇貴妃,距離后位僅一步之遙。

相比起來,碌碌無為的太子便顯得格外平庸。

寧王在長安的短短一月,他竟因幾樁小事接連遭到陛下申飭,在眾多機要大臣面前跪地哀告許久方得赦免,顏面無存。

謝知方風(fēng)頭無兩,年輕氣盛,記恨著舊主對他的苛待,在殿外攔住太子,陰陽怪氣地諷刺了他許久,直氣得太子殿下面色青白,拂袖而去。

寧王也肯縱著他胡鬧,這晚的宮宴上,特意為愛將出氣,當(dāng)眾奚落季溫瑜,使人往他面前擺了一把瑤琴,逼迫他配合著異域打扮的舞伎們,演奏以助興,竟是把他當(dāng)做優(yōu)伶倡人來羞辱。

季溫瑜強忍胯下之辱,將一首殺氣四伏的曲子彈奏得畏畏縮縮,毫無陽剛之氣。

寧王拍案大笑,公然說自己這個雜種弟弟還不如樂師有血性,虧得是陛下仁慈,若是生在尋常百姓家,少不得三五兩銀子賣進(jìn)小倌館,日日賣屁股為生,靠唯一可取的姿色混頓飯吃。

謝知方也跟著笑,看著他的眼神冰冷肅殺,猶如在看一件死物。

季溫瑜恨得咬牙切齒,這晚回到府中,壓著那個眉眼最像謝知真的侍女cao了半夜,掐著她的脖子逼她哭泣求饒。

那女子怕得渾身發(fā)抖,按著他的要求,哀哀央告道:“殿下,真娘……真娘知錯了,求您饒了真娘這一回罷……”

她平時安安靜靜的時候,瞧著還有五六分相像,這會兒哭得涕淚橫流,毫無美感,又畏葸瑟縮,全無謝知真的風(fēng)骨氣節(jié),便是個徹頭徹尾的庸脂俗粉了。

季溫瑜驟然失了興致,揚手抽了她一巴掌,將人拎起來跪在腳邊,一邊令她用唇舌為自己清洗陽具,一邊喚來密探,問起謝知真的消息。

那密探不過二十五六年紀(jì),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忍不住朝裸身美人兒身上瞟了兩眼,見她被粗長的陽具頂弄得狠了,側(cè)過臉連連干嘔,美艷不可方物,立時丟了魂魄,直到聽見季溫瑜不悅的咳嗽聲,方才回神。

他收回目光,一五一十回道:“去年十月,屬下們追蹤謝知方,一路尋到那個宅院,布下許多眼線嚴(yán)密監(jiān)視。謝知方在宅子里住了七八天,走的時候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又安排了許多兵士留守,不給人絲毫可乘之機。屬下們觀望了小半年,見那宅子雖然鮮有人進(jìn)出,每月初一、十五,倒有驛站的人送家書進(jìn)去,逢年過節(jié),也有打長安過去的馬車送些衣裳首飾、山珍時鮮,想來,那里便是謝家大小姐的藏身之處?!?/br>
季溫瑜微微頷首,礙于謝知方如日中天,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那個任人欺壓的紈绔子弟,只得暫時按捺下思念之情,沉聲道:“再派些人手過去看著,等我的號令?!?/br>
密探恭聲應(yīng)了,正打算退下,卻聽陰鷙冷厲的殿下道:“這段日子辛苦你了,把手頭的事安排好,去找賀七領(lǐng)賞?!?/br>
密探喜不自勝,跪地叩謝,將諸事安排利落,領(lǐng)了豐厚的賞賜——黃金百兩。

順帶著,留下兩顆不大老實的眼珠子。

寧王和陛下、皇貴妃共序了一回天倫之樂,冷不防南邊傳來個不好的消息——早就歸順于中原、年年納貢朝賀的苗疆換了位土司,近來頗有些不安分,屢屢滋擾疆界百姓,更是大放厥詞,流露出反叛之意。

陛下大怒,放眼朝中群臣,除了寧王之外,竟找不到一個可以獨當(dāng)一面的武將,沉吟許久,垂問寧王的意見。

寧王存了試探謝知方之意,假意舉薦他自立門戶,前往南疆建功立業(yè)。

謝知方跪于大殿之中,堅辭不受,朗聲道:“微臣不過是一介莽夫,全靠寧王殿下照拂,方才有此運道,若是不自量力,接了這個重?fù)?dān),貽笑大方倒還罷了,耽誤了軍情,乃至影響朝局,那才是萬死難贖的大罪過。聽聞南疆地勢復(fù)雜,又多有瘴氣毒蟲,莫說是微臣這樣年輕的小將,便是打過數(shù)百場戰(zhàn)役的軍神名將,想必也不敢貿(mào)然深入,求陛下和殿下另擇賢能,饒恕臣無能之過?!?/br>
寧王見他并不忘本,且頗有自知之明,心氣大順,三言兩語幫他開脫過去,依舊令他站在身后隨侍。

冷眼旁觀著太子提了幾個將領(lǐng)的名字,皆被陛下皺著眉頭否認(rèn),寧王在心里將滿朝文武細(xì)細(xì)過了一遍,忽然想起個合適的人選,笑道:“父皇可還記得當(dāng)年一舉收復(fù)南疆的何老將軍?”

陛下眼睛亮了亮,道:“你說的可是何欽?”

“正是,老將軍雖然已經(jīng)六十有二,兒子上回偶然撞見,瞧著他身子骨還硬朗,彎弓騎馬不在話下,底下三個兒子也已長成,都是從軍打仗的好苗子,再者,他在南疆素有威名,又得百姓愛戴。若是派他平叛,或能事半功倍。”何欽老將軍雖不是寧王黨羽,卻是位剛正不阿的純臣,將他派過去,寧王倒也放心。

陛下沉思片刻,果然下了諭旨,命何欽帶三萬精兵鎮(zhèn)守南疆,連聲贊寧王文韜武略,既有識人之能,又有憂國憂民之心,免不了又?jǐn)?shù)落了太子一回,說他不成器,不能為自己分憂解勞。

也是合當(dāng)有事,沒了jiejie在長安,謝知方每日里和一群軍中的大老粗吃飯喝酒,與舊時好友應(yīng)酬交際,因著厭惡那個滿腦子娼妓姨娘的爹,連家都極少回,每日里恨不得吃住在春風(fēng)樓里。

這天,他卻不過寧王的盛情相邀,捏著鼻子來到紅香翠軟的紅袖招,本打算如往常一般逢場作戲一番,沒成想陰錯陽差地招惹了一樁桃花債。

第一百一十九回相思成癡陷娼家,章臺走馬救風(fēng)塵

謝知方這兩年聲名大噪,又生得皎如玉樹,風(fēng)姿出眾,在花街中走了沒幾步,便教人認(rèn)出來,歡聲雷動,喜氣云騰。

教坊中的女子舉止大膽,見了這位炙手可熱的白袍將軍,無不爭相迎湊,笑語殷勤,有贈他帕子香囊的,有請他進(jìn)屋聽曲喝茶的,還有幾個穿著半透薄紗的美人兒遙遙在樓上喚他的名字,撒些芍藥、牡丹花瓣下來,笑如銀鈴,頗有當(dāng)年潘安擲果盈車之盛況。

謝知方壓下心底的不耐煩,做出副如魚得水的風(fēng)流姿態(tài),大大方方地拱手謝過美人們的好意,抬腳走進(jìn)紅袖招,和寧王并相熟的將領(lǐng)們把酒言歡。

寧王懷里摟著兩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對風(fēng)韻猶存的老鴇道:“找?guī)讉€知情識趣的姑娘過來,讓我兄弟挑挑?!?/br>
老鴇依言叫了七八個樓里出挑的紅姑娘,一字兒排在謝知方面前,無不能歌善舞,巧笑嫣然。

謝知方興致缺缺,勉強挑了個性子嫻靜些的,使她在一旁遞酒夾菜。

不多時,幾個粗野壯碩的將軍們喝多了酒,壓著妓女們就地干起來,言語粗俗,丑態(tài)百出。

謝知方也不好太過端著,便煽風(fēng)點火,鼓動他們每隔一炷香的時辰換個女伴cao弄,看看誰堅持的時間最久,以此較個高低上下。

這玩法新鮮,糙漢子們來了勁頭,將身下的美人兒cao得嬌啼不止,哀聲求饒。

瞧著最黑壯的王將軍最不中用,剛捅進(jìn)第二口美xue,便大吼一聲,射得酣暢淋漓。

在眾人的哄笑聲中,他頗沒面子地下了場,自罰三杯,和謝知方坐在一處看戲。

身材精瘦的劉副將槍挑七女,仍無泄意,謝知方見美人們被干得狠了,玉體橫陳,力不能支,竟將身邊的女子推了過去,笑道:“劉副將龍精虎猛,一騎絕塵,這女子給你泄泄火,待會兒請殿下賞你個好彩頭?!?/br>
寧王笑罵幾句,見謝知方不肯碰那些妓子,心里猜著他到底是世家子弟出身,許是嫌棄千人騎萬人踏的女人們骯臟,遂招來老鴇耳語幾句,令她備個干凈的雛兒,好好犒勞犒勞心腹愛將。

謝知方也聽見了寧王的囑咐,做出副銘感五內(nèi)的模樣,笑道:“謝殿下厚愛,我確實不喜與人分享心愛之物,往日里在軍營僧多粥少,只能勉強湊合,這會兒到了長安,便忍不住挑剔起來,還請殿下莫怪?!?/br>
“都是自家人,說這些客套話做甚?”寧王笑著擺擺手,示意他自去尋個安靜的上房逍遙快活。

這老鴇一邊廂將他往樓上引,一邊廂解釋道:“不是mama我有意苛待謝將軍,實在是調(diào)教好的幾個姑娘新近都被破了身,余下的要么是沒長成的小丫頭,要么是剛買來的倔骨頭,貿(mào)貿(mào)然獻(xiàn)上去,白白掃了您的興致,何苦來哉?”

她停在一間名叫“露凝香”的房間門口,指指里面,將丑話說在前頭:“這里面的姑娘是三天前花重金買來的,不是mama我夸口,在這樓里連接客帶管事二十多年,我竟從未見過這等好模樣兒的姑娘,生得花容月貌,又會寫又會畫,好好調(diào)教兩年,做個名動長安的花魁不在話下。只有一樣,性子太剛烈了些,每日里哭哭啼啼,不肯就范,我使龜公教她規(guī)矩,還沒挨著身子,她便要撞墻咬舌,好不嚇人?!?/br>
“我怕這么好的貨色砸到手里,如今也不求別的,只求回個本錢。謝將軍年少風(fēng)流,拿出些水磨工夫,耐心哄一哄她,她少不得就從了,若是您喜歡,花點兒銀子包下她,抑或給她贖身,才子佳人,也是一段佳話不是?”

謝知方教她一通長篇大論說得直打哈欠,只想趕快找個地方睡覺,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自去忙你的罷?!?/br>
他推開門,瞧見床上的重重紗幔里縮著個嬌小的人影,開門見山道:“爺不做強人所難的事,只是借你這屋子歇歇腳,明日一早便走?!?/br>
他大剌剌地在桌前坐下,連灌兩盞冷茶解了解酒,正欲拼幾張椅子胡亂睡下,卻見一張國色天香的芙蓉臉從帷帳里探將出來,那女子聲音嬌嬌怯怯:“敢問公子貴姓?可有功名在身?”

她瞧見謝知方的模樣,玉臉浮上兩抹紅云,踩著繡鞋下了地,對他盈盈一福,煙鬟霧鬢,儀態(tài)萬方,看起來倒像是好人家的兒女。

那老鴇所言不虛,此等絕色,雖不如謝知真,卻有了她七八分的風(fēng)姿,說是顛倒眾生也不為過。

謝知方心里盛著jiejie,自不將她的美色看在眼里,冷淡地點點頭,報出自家名姓,拎了幾把椅子湊成一列,坐在上面脫靴褪襪。

那女子怔了怔,頗有些難以置信地問:“你……你真的是那位攻無不克、戰(zhàn)無不勝的謝將軍?”

謝知方微微皺了眉,問:“你認(rèn)得我?”

“久仰公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迸颖揪蛺鬯L(fēng)姿俊秀,坐懷不亂,這會兒知道了他的身份,目光漸趨熱烈,自腰間解下一枚玉佩,蓮步輕移,香風(fēng)浮動,遞到他面前,“我遭歹人陷害,方才淪落于這等煙花之地,上天無路,入地?zé)o門,本以為只有一死以全名節(jié),不期天無絕人之路,竟然得遇謝將軍。還請謝將軍替我贖身,送我歸家,他日必當(dāng)結(jié)草銜環(huán),報答厚恩?!?/br>
謝知方最怕麻煩,本待拒絕,瞥見玉佩上繁復(fù)的螭龍紋路時,眼皮突兀地跳了跳。

“你……你姓甚么?”他意識到不對,出聲問道。

女子有些羞赧,垂下玉白的頸,輕聲道:“奴家姓季?!?/br>
季乃國姓。

卻原來這女子名喚季思敏,本是陛下的庶弟——七王爺?shù)牡沼着?,封號敏宜郡主,自幼體弱多病,寄養(yǎng)在皇寺里,前兩年才接回來。

上面三個哥哥皆待她如珠如寶,王爺和王妃更是將她捧在手心里,難得的是她竟然沒有那些驕縱霸道的壞毛病,性情恬靜溫雅,每日里只愛吟詩作賦,等閑不出王府。

只有一項,她年紀(jì)漸長,常從哥哥們口中聽說些謝知方在遼東奮勇殺敵的英武事跡,坊間流傳的話本里更是將他指揮的戰(zhàn)役描寫得曲折離奇,天長日久,便添了癡病,總想著要嫁與他這樣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兒女家的心思,不好說與父兄知道,七王爺一力做主,將她許給禮部尚書家的二公子,眼看婚事就要敲定,她日夜啼哭,竟然生出滿腔孤勇,帶了包金銀細(xì)軟,趁人不備逃出府去。

她心性單純,不懂財不露白的道理,花重金雇了輛馬車,請車夫送她去遼東,心心念念著要見謝知方一面,沒成想車夫見財起意,轉(zhuǎn)手便劫走財物,將她賣進(jìn)妓院。

老鴇言辭刻薄,龜公滿目垂涎,她不敢說出真實身份,生恐污了父兄名聲,正值心神惶亂之際,冷不防上天將意中人送到面前,怎么不由懼轉(zhuǎn)喜,心如鹿撞?

知曉了季思敏的真實身份,謝知方猶如接了個燙手山芋,暗暗叫苦。

他本不欲管她死活,又怕她在這里有個三長兩短,七王爺追查下來,自己逃不了干系,只得壓下困意,將老鴇悄悄叫回來,討價還價地交涉了一回,以三千兩雪花銀換得她的自由。

季思敏戴上帷帽,逃出生天,坐進(jìn)謝知方安排的馬車?yán)?,見他恪守君子之風(fēng),并不多看她一眼,不覺癡病又添一重,將他愛到了十二分,聲如黃鸝啼囀:“多謝謝將軍救命之恩,明日必當(dāng)?shù)情T重謝。”

“郡主不必客氣。”為免路上再出什么閃失,謝知方使幾個心腹小心護送,自己翻身上馬,往常宿的酒樓而去。

第二日,七王爺和三位小郡王親自造訪謝府,謝夫人不明就里,使人將謝知方召喚回去。

七王爺見謝知方儀表堂堂,意態(tài)從容,暗暗點頭,回贈三千兩黃金并十?dāng)?shù)抬重禮,言語間透露出結(jié)親之意。

第一百二十回抗旨不遵強項令,散盡家財活人恩

謝韜面露喜色,還未接話,謝知方便拱了拱手,直言相拒道:“郡主乃天潢貴胄,恕在下不敢高攀。”

三位小郡王護妹心切,不約而同地黑了臉,排行最大的那個說:“謝將軍如今是從二品的要員,又戰(zhàn)績斐然,功勛卓著,高攀二字從何說起?難不成是嫌棄我meimei誤入煙花之地,配不上你,這才隨便找了個借口推脫?”

“思禮,不得胡言!”七王爺?shù)吐暢庳?zé),臉色卻也有些不好看。

眼看場面鬧得僵了,謝韜連忙跳出來和稀泥:“王爺息怒,這個孽障不省事,最好胡言亂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事如何由得了他自作主張?我覺得郡主極好……”

“我已有了意中人,發(fā)誓此生非她不娶?!敝x知方打斷父親的話,面色冷毅,直言相告,“昨夜搭救郡主,不過是舉手之勞,不足為道??ぶ餍郧樨懥遥运老啾?,因此還是清清白白的女兒身,若是有人質(zhì)疑非議,請位嬤嬤過去,一驗便知,王爺和郡王實不必為此憂慮?!?/br>
他這番話乍一聽是好意,仔細(xì)品一品,便覺出不對。

這擺明了是怕七王爺?shù)热苏_陷他污了郡主的清白,強令他負(fù)責(zé)任。

“你常年在外帶兵打仗,連個丫鬟都不帶,哪來的甚么意中人?”謝韜不愿到手的鴨子就這么飛了,覺得這個兒子越來越不服管教,急慌慌地給他拆臺。

謝夫人卻知道繼子的心思,用力扯了扯謝韜的袖子,不許他多管,和和氣氣地安撫七王爺,說話雖然含蓄婉轉(zhuǎn),意思卻極明白——孩子已經(jīng)長大,她做不得他的主,再者說,強扭的瓜不甜,還是要兩情相悅,方能長久。

七王爺被謝知方駁了面子,連茶水也未用,便拂袖而去。

謝韜在家里氣得跳腳大罵,謝知方教他嘮叨得煩了,將腰間佩劍“嗆啷”一聲撂在桌上,喝道:“說完了沒有?在我面前逞哪門子威風(fēng)?記吃不記打是不是?”

謝韜看著兒子陰沉沉的臉色,后知后覺地想起那一年被他用劍抵著胸口的恐懼,余下的話堵在嗓子眼,吐又不敢吐,咽又咽不下,只好自認(rèn)晦氣地“嗐”了一聲,扭頭往書房尋他的美妾去也。

謝知方本以為風(fēng)波已平,沒成想季思敏好夢成空,在家里哭了三四天,竟然相思成災(zāi),一病不起。

七王爺急得嘴角出了一溜的燎泡,請遍長安名醫(yī),依舊不見起色,愛女心切,索性豁出老臉,往陛下跟前求了道賜婚的圣旨,誓要做成這樁婚事。

圣旨傳到謝府,謝知方立時大怒,跳上馬直奔宮城,在大殿上長跪不起,公然抗旨拒婚。

七王爺這些年謹(jǐn)小慎微,深受陛下信重,手掌三千禁衛(wèi)軍,鎮(zhèn)守皇宮城門,若是能將他拉入自家陣營,將來奪嫡之時,必能如虎添翼。

因此,對于這門婚事,寧王也樂見其成,忙不迭拿腰牌入宮,親自勸說于他。

誰成想,一向十分得用的心腹愛將這會兒犯了倔,拿出那年當(dāng)眾毆打季溫瑜的混不吝氣勢,梗著脖子道:“微臣已有心儀之人,就算娶了郡主,也不過拿她當(dāng)個擺設(shè),絕不會碰她一根手指,七王爺忍心讓郡主一進(jìn)門便守活寡嗎?”

七王爺被他氣得渾身發(fā)抖,礙著女兒的心病,少不得忍氣吞聲,道:“你喜歡哪家的姑娘?娶進(jìn)來做妾室便是。敏宜心性簡單,至純至善,必不會苛待了她,往后你在外領(lǐng)兵,她們倆還能做個伴兒,妻妾和美,有甚么不好?”

“我卻不愿讓我心愛之人受這樣的委屈。”謝知方當(dāng)著陛下的面,冷冷地看著仗勢欺人的七王爺,“王爺若非要強人所難,不如摘了我項上人頭?!?/br>
他話說得決絕,寧王也不好勸的,又要全陛下和七王爺?shù)哪樏?,只得?xùn)斥了幾句,使侍衛(wèi)們將他拖到殿外,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了一百軍棍。

謝知方硬氣地受了這場刑罰,渾身被汗水和血水打濕,連站都站不起來。

寧王唉聲嘆氣了一回,到底愛惜他的才干,替他向陛下求了情,使人將他抬回家養(yǎng)傷。

謝夫人見了這副慘象,唬得花容失色,暗地里拭了一回淚,實在心疼他,便在給謝知真的書信里提了這件事,試探她的反應(yīng)。

謝知真看完信,內(nèi)心五味雜陳,說不出話,夜里揮退侍女,偷偷哭了半宿。

她本以為那些荒唐的情意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淡化,然而,無論是弟弟妥善周密的保護、目的明確的安排,還是魏衡話語中透露出來的訊息,都在逼著她面對真相——弟弟的滿腔癡心都系在她身上,志在必得,誓死不渝。

聽母親說,敏宜郡主是很好的女子,心思單純,美貌溫柔,極具才情,又滿心滿眼仰慕弟弟,若是姐弟倆沒有發(fā)生齟齬,他能尋一個那樣的娘子,自己一定會覺得欣慰,往后在九泉之下見到生母,也算不負(fù)她的囑托。

可弟弟為了自己,竟敢公然抗旨,遭了那樣的毒打。

她已經(jīng)相信了他不是一時心血來潮,而是情根深種,卻忍不住自責(zé)自苦,覺得他落到如今的境地,全是她的過錯。

如果……如果她尋到一個好歸宿,他有沒有可能逐漸放下這段不倫的感情,和郡主那樣秀外慧中的女子締結(jié)連理,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過了半月,謝知方將傷養(yǎng)好,隨寧王回遼東大營。

一輛馬車遙遙地在隊伍后面綴著,數(shù)十名護衛(wèi)前呼后擁,好不氣派。

寧王往身后看了一眼,搖頭嘆道:“明堂,我那位堂妹似乎跟了上來,莫不是要跟著咱們一塊去駐地罷?”

謝知方心里悔得跟什么似的,見敏宜郡主陰魂不散,臉色瞬時沉下。

若早知有此麻煩,當(dāng)初不如將她丟在紅袖招自生自滅。

他一臉漠然,道:“與我何干?”

寧王見他不為所動,揭過這個話頭,好奇問道:“明堂,你中意的是哪家的姑娘?怎么從未聽你提起?如今你也到了成婚的年紀(jì),等下次咱們回來,本王為你們主婚可好?”

謝知方勉強擠出個笑臉,敷衍道:“戰(zhàn)場上刀槍無眼,我日日在刀口上舔血,萬一有個三長兩短,豈不白白耽誤了她?還是等到戰(zhàn)事平定,蠻夷臣服之后,再請殿下主婚罷。”

且不提敏宜郡主癡心一片,在遼東大營附近買了個小院住下,日日去瞧謝知方練兵,為他送衣物送食水,便是屢屢碰壁,依舊鍥而不舍,單說這一年天下大旱,河落海干,到了秋天,百姓顆粒無收,餓殍遍地,流離失所者不計其數(shù)。

陛下沉迷于采補之道,無心政事,官員們中飽私囊,尸位素餐,難民阻塞路途,怨聲載道,隱有大亂之象。

臨安城,自四面八方蜂擁而至的難民擠滿了大街小巷,一個個面色青黃,有氣無力,被逼得急了,賣兒賣女者也不在少數(shù)。

大小官員們一徑里裝死,富戶們閉門不出,唯有宋家有悲天憫人之仁,傾了半數(shù)家資,往臨近城鎮(zhèn)高價采購糧食,在臨安設(shè)了幾十個粥棚,每日兩頓,周濟難民。

謝知真關(guān)了自家糧店,將所有丫鬟小廝們都派出去幫忙,見人手實在不夠,自己戴了帷帽,親自往粥棚里去,和初一十五站在一處,為餓得面無人色的百姓們發(fā)放白粥饅頭。

她在這里見遍人情百態(tài),有淳厚老實些的,拿了饅頭跪地給她磕個頭,連聲念叨“大慈大悲活菩薩”;有滿臉麻木的,拿了粥扭頭就走;也有刁鉆jian猾的,不止不知感恩,還要橫挑豎揀,嫌棄粥里的米太少,饅頭不夠分量。

有一日黃昏,將最后一個饅頭發(fā)放出去,謝知真見難民們一個個有氣無力,有幾個還出現(xiàn)了高熱咳嗽的癥狀,心知大旱之后,多有大疫,思忖片刻,走進(jìn)斜對面的藥材鋪,打算買些強身健體的中藥,添進(jìn)粥里。

藥材鋪有三間房大小,一個個四四方方的檀木格子貼墻擺得整齊,散發(fā)著濃郁的藥香。

穿著藍(lán)色布袍的年輕人站在柜臺后面,生得濃眉大眼,十分精神。

他手里“噼里啪啦”撥弄算盤,顯然是精于此道,聽到腳步聲,抬頭笑道:“姑娘要抓什么藥?有方子沒有?”

笑容清爽干凈,聲調(diào)也悅耳動聽,帶著不令人反感的熱情。

第一百二十一回公子仁義薄云天,兄長畫蛇把足添(3000字)

謝知真輕聲細(xì)語地將自己的盤算說了,年輕人愣了一愣,肅然起敬,拱手道:“姑娘宅心仁厚,做的是救人無數(shù)的大功德,實在教人敬佩。不過,各人體質(zhì)不同,所適用的藥也不同,加在粥里倒不很合適。”

謝知真虛心請教道:“公子可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年輕人笑得舒闊開朗:“這卻不難,在下略通些岐黃之術(shù),這便開些常用的方子,照方熬幾鍋藥湯。姑娘施粥之時,若是見哪位身體不適,可使他來我店里診脈,對癥服藥?!?/br>
謝知真微微點頭,使枇杷拿銀子給他,他卻堅辭不受:“幾鍋藥湯花不了多少錢,姑娘莫要小瞧了我,我雖是坐賈行商之輩,也讀過幾年圣賢書,君子愛財,取之有道?!?/br>
說話間,宋永沂忙完了手頭諸事,過來接謝知真回家,撞見年輕人,熱絡(luò)地和他打招呼:“裴兄,許久不見,一向生意可好?”

兩邊互通了名姓,卻原來這年輕人姓裴名舉,字景山,早些年也在引泉書院讀書,和宋家兄弟是同窗好友,中了秀才之后,不幸家道中落,父親染了重病,撒手人寰,過不一年,母親也跟著去了。

他倒不是不通世務(wù)之人,見雙親俱喪,幼弟幼妹嗷嗷待哺,果斷棄學(xué)從商,拿著家里積攢的銀子盤了這么個藥材鋪,妥善打理,小心經(jīng)營,幾年下來,倒也小有盈余。

宋永沂對外只說謝知真是自家四妹,裴景山略有疑惑,卻識趣地沒有多問,二人攀談了會子,拱手作別。

自第二天起,裴景山果然在藥店門前設(shè)了幾個大鍋,煮起nongnong的藥湯。

謝知真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見他請衣衫襤褸的難民們落座,挨個望聞問切,神色間毫無不耐煩之意,撞見格外可憐的,還會贈衣贈食,又做鬼臉逗弄一個蔫巴巴趴在母親肩上的小女孩,偷偷塞給她一大把飴糖。

饑荒越來越嚴(yán)重,涌向臨安的難民不減反增,宋家囤積的糧食告罄,這天晌午,謝知真發(fā)完最后一鍋粥,打算離去時,餓急了眼的難民們將她團團圍住,隱有暴動之兆。

“往日里都是兩鍋粥,今日怎么只有一鍋?”

“就是!不許走!不許走!”

“求求你,再給點兒吃的吧!我給你磕頭還不行嗎?我們從廬州一路逃難過來,再不吃東西就要餓死了,你們不能見死不救?。 ?/br>
……

謝知真臉色發(fā)白,抬手護住帷帽,避免露出真容,在丫鬟們和初一十五的保護下,艱難地往外挪移。

一張張淳樸老實的面孔變得猙獰,無數(shù)干瘦枯黃的手臂在空中胡亂揮動,裹滿怨氣的嘈雜聲響從四面八方灌入她的耳朵,空氣變得滯澀沉悶,令她呼吸困難。

就在事態(tài)進(jìn)一步失控之際,幾個精壯漢子在裴家藥店門前支起大鍋,一大袋白米倒入清水中,湯勺敲擊鍋沿,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放粥嘍!放粥嘍!”響亮的吆喝聲里,難民們猶如聞到腥味的餓狼,一哄而上,將藥店團團圍住。

謝知真重新呼吸著新鮮空氣,裴景山快步走過來,虛虛護住她,帶著一行人往后巷走,七拐八拐地從后門進(jìn)了藥店,來到二樓歇息。

“四小姐是不是覺得方才的事有些荒謬?”他嘴角依然噙著笑,看著她的目光卻帶了幾分不忍,“雖然說升米恩,斗米仇,自古如是。然而,直面他們的惡意時,還是會覺得心寒罷?”

謝知真理了理微亂的裙裾,沉吟片刻,點了點頭:“我方才確實有些驚訝,不過,他們怎么想是他們的事,我只求無愧本心?!?/br>
她對裴景山盈盈一福,道:“多謝裴公子方才幫我解圍?!?/br>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迸峋吧竭B忙還禮,“不瞞四小姐,我在這底下的地窖里也囤了幾百斤糧食,四小姐先拿去應(yīng)急罷?!?/br>
如今糧食已經(jīng)炒出天價,謝知真如何好受他這樣重的禮,當(dāng)即推辭不要,裴景山卻道:“你若不肯收,我只好像今日這般,自己施粥了。如此又要花銀子雇人手,又擋了我自家的生意,單是想想便覺得頭痛。四小姐急公好義,怎么就不能幫我一把呢?”

他這番話巧妙地反客為主,將好大的人情說成請她幫忙,謝知真無言以對,只好應(yīng)了下來。

裴景山不清楚初一和十五的身手,生怕再出現(xiàn)什么危險的狀況,刻意提前了藥店關(guān)門的時辰,每天傍晚故作順路,遠(yuǎn)遠(yuǎn)地綴在謝知真身后,親自護送她回家。

他的心思,謝知真洞若觀火,卻拿不定主意該作何回應(yīng),便覷了個空含蓄地詢問宋永沂的意見。

宋永沂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