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槍口與獵物
160·槍口與獵物
祁昀頓了頓,打開車鎖,探過身來幫她拉開了車門。 車的底盤有點高,許西夢爬上來后伸手關(guān)上了車門,車里沒有開燈,祁昀看見她扯出安全帶往自己身上卡,開口問道: 你是要跟我回家嗎? 咔噠 安全帶扣好了,許西夢垂下頭摸了摸自己的手指尖上面的指甲,聲音不輕不重地說道:嗯,你先開車吧。 氣氛一直有點凝滯,祁昀側(cè)頭輕聲咳了幾下,隨后才踩下油門開始向外倒車。 兩人都沒再說話,許西夢時不時會將視線投到祁昀的臉上。 前方的遠光燈下,隱約可見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五官很硬朗,抿起的嘴唇讓他的神情顯得冷冽而鋒利。 祁昀能感覺到許西夢總在打量他,她上車后,他的心就沒再靜下來過。 那位老人真的只是說出自己的想法嗎?她疼她孫女,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她通過這幾天的相處,看出了她心中的難處? 她覺得許西夢不知道該如何對他說出結(jié)束,所以才自作主張,決定代她來開這個口。 那些早就壓不住的情緒又開始瘋狂地在血液里逃竄,仿佛暴露在獵槍下的獵物,在察覺到危險將近的那刻,不由自主的就渾身僵直了。 他將方向盤抓得更緊了。 不這樣做的話,就連手指都壓不住的會想要發(fā)抖。 怕她會開槍 許西夢看到祁昀像是隱隱在發(fā)抖,猶豫了好久,才總算開口把這話給問了出來,祁昀哥,你很冷嗎? 祁昀的喉結(jié)動了動,明明許西夢也沒說什么,可他卻偏偏想起了自己以前定下來的那個計劃,還有被奶奶和她共同偏愛著的賀陶然。 不管他再怎么想,這輩子都注定沒辦法再實現(xiàn)那個想象中的計劃了。 而他一直以來的堅持和驕傲,全都被騰空,只剩下最后一點柱子還在勉強支撐著他的精神。 祁昀感覺自己的喉嚨跟鼻尖又開始發(fā)酸,眼眶也在發(fā)熱。 他深呼吸了一下,把車給停在了路邊一個車位上,他的手指沒有動,但卻將頭給抵到了方向盤上 就像頭在草原上折斷了腿的獅子,強壯時那點小傷小病自然無法對他造成影響,可傷到根本時,任何風吹草動都可能會要了他的命。 好不容易才把那種想哭的沖動給憋回去,祁昀又抬起頭,直直地看著前方的馬路,眼瞼在顫動不止,眼眶都紅了一圈。 許西夢抿了抿嘴,望向他的目光里滿是憂慮,她伸出手壓在了他發(fā)白的指關(guān)節(jié)上,屈起手指握了握他。 男人的手指骨硬邦邦的,許西夢一時間竟說不上心里的感覺。 她問過奶奶到底跟祁昀說什么了,但奶奶并沒有回她。 可祁昀總不能無緣無故就情緒失控,她也很想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去想,比如奶奶說了什么把他給感動到不行,可這顯然不現(xiàn)實。 奶奶一直都不喜歡他。 所以到最后,能讓他這么難過的人,好像就只剩下了她。 祁昀哥,你在想什么,告訴我好嗎? 他在沉默,整個人無助到就像窗外那些一片葉子也不剩下的樹干,被寒風不斷穿梭裹挾。 奶奶剛才跟我說,你跟賀陶然結(jié)婚,以后會幸福。 她讓我別再糾纏你了,不要再像現(xiàn)在這樣,雙方都被耽誤。他吞咽了一下,啞著嗓子繼續(xù)說道:你真的還需要我嗎? 祁昀的表情很正常,可目光卻已經(jīng)被水光給籠罩起來了。 許西夢直接被他給問愣了。 我說需要的話,你會留下來嗎? 她只能這么問了,因為祁昀自己也說了,繼續(xù)這樣下去的話,是雙方都被耽誤,他也有這個意識,他知道他自己被耽誤了。 祁昀靜靜地看著她,喉結(jié)上下動了動,上面掛著的淚水順著干凈的脖頸,流到了他的領(lǐng)子里。 我留下來,你也還是更喜歡賀陶然,不是嗎? 他說完這句話后,周圍的氣氛都徹底凝固了。 許西夢吸了口氣,吐出后,收回了壓在祁昀手背上面的手,如果你覺得很麻煩,我們以后可以不再聯(lián)系,我不會硬要耽誤你的。 說完,她低頭開始解安全帶,安全帶解開后她伸手要開車門,祁昀一把拉住了她,又把她的目光給重新拽了回來。 他像是有很多話想說,可他嘴唇動了好幾下,低頭掉出眼淚,最后卻什么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