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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蝶園驚夢在線閱讀 - 第188章 遺忘3

第188章 遺忘3

    四皇子成婚封王兩事并做一事辦,大典的熱鬧慶樂聲傳至宮外,整一天才消停。典禮完畢,出宮祭先,招搖浩蕩三日結(jié)束回宮,娜沐公主卻仍和出閣前一樣完璧之身。

成婚之夜,胡之源根本沒碰她。

徐春菱送的合巹酒,胡之源只聞一口便全潑掉,對喜婆婆惡語相向,誰泄露半字,全家喪命。

“本王又非無能,何須這些多余!”

轟人走吹滅燈,胡之源假裝疲累,和衣床上一滾,故意鼾聲大作,連娜沐的蓋頭都沒挑開。

一切徐春菱皆不知情,皆聽進(jìn)娜沐耳朵里。

鬧這出給誰看,娜沐想不通,并惱怒至極,只礙于兩國和親重壓,她不得不克制住公主脾氣,強把委屈吞咽,頂著大紅蓋頭在黑暗中坐著。

直到天色蒙亮,聽見胡之源起床,她終于壓不住火,扯掉蓋頭,揪著脖領(lǐng)子拎他站到自己面前。

“管你愿不愿意,你娶我嫁都已成定局,為兩國此后和睦,也請殿下收斂,假裝恩愛一點!”

胡之源正怨惱夢中與小花魁玩樂沒夠便尿憋醒,起床氣尚濃,驟然被質(zhì)問,剛想發(fā)火,一見她那張臉,氣登時堵在半路,怎么也發(fā)不出來。

傳聞不假,甚至不足,這位草原明珠容貌之驚艷可謂一騎絕塵,暄帝后宮美眷摞一塊不及她七分。

艷,且野!

看她釵環(huán)整齊,應(yīng)是干坐整夜,熬了通宵竟還有這等精神頭,在女子以柔弱嬌俏清麗為美的大岳,罕見她這種至狂至盛的蓬勃。

再美再稀罕,也不對胡之源口味,他只懷念蝶園那塊硬得硌牙的甜糖,至少眼下他是沒胃口啃這塊北戎香烤羊。

他輕輕笑笑,“恩愛是么,那請正妃先好好補一覺,今日你要受我兩位側(cè)妃拜禮,可不好讓她們看見北戎第一絕色掛對烏青眼圈?!?/br>
被如此奚落,若在北戎,娜沐早一馬鞭揮下去,怎奈時移世易,寄人籬下,她再氣也只能忍著。但她仍很不客氣一推搡,把胡之源甩到一旁,自己鞋子一蹬,四仰八叉躺到床上,被子一蓋,不再理他。

不理正好,胡之源巴不得呢。他伸伸懶腰,準(zhǔn)備解了內(nèi)急后去側(cè)妃屋里再補補覺,出門前聽見床上冷冷飛出句話。

“不是就你有脾氣,不是就你不愿和親?!?/br>
胡之源怔在門口,胸中一絞。

不愿和親,他抗拒過,逃過,最終無奈回宮接受事實,可他仍在大岳,仍在自己的月鹿宮。睜眼是他熟悉的草木亭臺,閉眼睡在大岳棉花做的被子里,喝大岳的水與酒,吃大岳的米與rou,而娜沐非也。

北戎的一切再與她無關(guān),又與她息息相關(guān)。從小長大的家她再也回不去了,卻要為她的家、她的子民,與陌生的、曾是敵國的皇子做結(jié)發(fā)夫婦。

胡之源有點替她難過,有點而已,誰讓她是大可汗的女兒,北戎的公主,為國付出,應(yīng)該的。世人只見榮華,哪會體諒皇家后嗣心中苦悶。

那點憐憫還是讓胡之源折回去,細(xì)心去卸娜沐發(fā)飾,反被她打開手。

不讓碰拉倒!

胡之源拂袖離開去找側(cè)妃,被三推四阻擋在門外。小祿說,他剛大婚,側(cè)妃們不敢讓他進(jìn)門,怕被人傳不敬和爭寵。

偌大月鹿宮,竟找不到能安生打盹的一隅。

胡之源縮在書房藤榻上,無比想念睡在鳳兒房里的日子。那窗邊小榻窄窄的,藍(lán)底粉花被子軟軟的,小美人兇巴巴的,可就是讓人如此回味惦記。

那條小被子,是否已新人寵幸?

貓早該生了,她可否給他留一只?

留了又能怎樣,他能不能再見到她還是未知。

兩國和親的熱鬧過去,城中北戎人開的羊rou湯館開業(yè)大吉。公子帶鳳兒去大快朵頤,給潤娘帶回一盅來,進(jìn)門卻見有客在,還是位女客,程言輝的正室大娘。

她打量鳳兒一眼,淡淡對潤娘說:“這孩子長這么大了,我上次見她,她還被老爺抱著吃糖葫蘆?!?/br>
那次尷尬鳳兒沒忘,客氣應(yīng)聲后退下,躲在門外偷聽。

程大夫人識破那封家書是潤娘偽造。

“你應(yīng)是不知,老爺做家書有個習(xí)慣。”

潤娘自以為了解程言輝的一切,被她一敲打,自然不解追問。

原是程言輝做家書,會在落款處故意甩上一滴墨,旁人見了只以為無意落上的,唯有程大夫人和兒子知曉是他故意為之,以此證明家書是他親手所寫。

不知他有此習(xí)慣的潤娘,即便把他字跡模仿得真假難辨,也瞞不過程大夫人的眼睛。

“你如實告訴我,他是不是出事了?程府家大業(yè)大,事宜繁雜,你讓我心里有數(shù),我才好妥善安排,讓他安心?!?/br>
潤娘明白這“安心”有兩層意思。

事已至此,潤娘不想再瞞。程言輝已人間蒸發(fā),他的家人和家業(yè),她也該為其思慮,才對得起他十幾年來的付出和照拂,不枉二人恩愛一場。

她拿出那方布料,程大夫人瞬間認(rèn)出源頭,沒吭一聲,亦沒落淚,僅微抖著手接過去,顫聲問潤娘上面的橫豎圈點是什么。

潤娘猜她這般冷靜,只是不肯在自己面前丟架子,硬端硬撐,心怕是早翻個兒了。

“這是我倆的暗語?!?/br>
兩位婦人猜測一致,都認(rèn)定程言輝境況不堪設(shè)想,也都無計可施。

“程夫人有何打算?”

潤娘并不期待會有回答。

“暫且封鎖消息,先把家業(yè)全牢牢摁在手里,不讓有異心的親眷趁火打劫,再尋恰當(dāng)時機(jī)把權(quán)柄移交給他擇準(zhǔn)的兒子,由他繼承?!?/br>
程大夫人的坦誠超出她意料。

起身告辭前,程大夫人對潤娘說:“假設(shè)他還活著,既能聯(lián)系上你,說不定還能再聯(lián)系你。我不會放棄繼續(xù)找他,想必你也不會。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請你把我的打算傳遞給他,若他能收到,即便他人回不來,知家中安好,也能少份擔(dān)憂?!?/br>
潤娘沒理由拒絕。

鳳兒及時溜走,沒讓程大夫人發(fā)覺,千頭萬緒腦中凌亂,亦有感慨。

若無程言輝,深閨大宅人婦和妓館賣笑花娘本無任何交集,有個程言輝,她們便水火不容,也因程言輝,二人又能和氣共商大事。

愛人之心,真是詭力呢。

她正長吁短嘆著瞎踱步,玉玫躥出來拉起她往樓下跑,她險些摔跟頭,甩開玉玫問她發(fā)什么瘋。

“方神醫(yī)回來了,正在樓下!”

鳳兒聞之,小腿緊著搗騰奔到歡喜廳,見方晉果真在,正和公子對話。

他音容笑貌依舊如昨,可公子緊鎖著眉頭,一旁的錦哥兒也一樣。

管不了那么多,鳳兒直沖到方晉面前,大聲喊道:“叔叔你回來啦!”

方晉愣得夸張,盯了她片晌后,茫然地問公子:“這小美人誰?。课也抛叨嗑?,你園子就又收新極品了?”

【預(yù)告】次回!遺忘4

愛而不得,不如忘了。

第189章遺忘4

“這小美人誰???”

誰?誰!

方晉問這句,恰如當(dāng)初鳳兒問潤娘,“這yin棍是誰啊?”

那時她不認(rèn)識他,而今熟得不能再熟,他卻如時光倒流了,看她時那桃花眼里全是陌生。

“叔叔,你不認(rèn)識鳳兒了么?”

“原來是鳳兒呀,你都長這么大了!幾年前見你,你還是個瞎了眼的豆芽菜呢!”

當(dāng)年的別樣打招呼而今復(fù)刻,他記得自己,可又不記得了。

疑惑滿腔,急火上頭,鳳兒扯著方晉袖子使勁兒搖晃,破碎著嚷嚷:“你怎么回事?究竟怎么啦!你不記得我了?不記得那些事了?”

方晉表現(xiàn)得極為無措,夾肩縮手,慌里慌張讓錦哥兒趕緊把她拉開。

“孩子你別這樣,松開我?!?/br>
錦哥兒沒動地方,公子也沒上手?jǐn)r的意思,方晉左顧右盼著大喊:“二瘋子!二瘋子你在不在?快把你閨女拉走!冰坨子,錦兒,你們給我作證,可不是我要碰她啊,是她碰我!”

鳳兒一甩他胳膊,崩潰蹲縮在公子腳邊抱膀開哭。

方晉仍怕看女孩這樣,轉(zhuǎn)身要逃,被公子攔下,扯他快步離開。

錦哥兒摁住沒來得及逃掉的春生,哄鳳兒坐穩(wěn),命春生詳細(xì)解釋方晉如何成這副德行。

春生怯怯說:“我?guī)煾杆滕P姑娘想得難受,實在耐不住煎熬,說要照古方配能忘情的奇藥出來?!?/br>
忘情之藥,向來只流傳在那些騙子老道中,白丁都知離譜,方晉居然信了,且看這情形,他還真把藥配成了。

春生嘆口氣又道:“師父邊尋藥采藥邊配藥,配好直接親自試,那叫一個干脆果斷不假思索。我也問過,干嘛非要忘了鳳姑娘不可,即便二人生嫌隙,那還有和好的可能不是,過去的溫存總是加裙琉三五嗣八零久泗零美好的不是,忘掉多可惜。可師父他說,鳳姑娘心中無他,愛而不得,不如忘了?!?/br>
眼下方晉記憶中,曾經(jīng)與鳳兒種種纏綿悱惻殺得片甲不留,那些旖旎繾綣時光清得寸草不剩,忘了她開苞是他動的手,不記得他才是她歡愛實戰(zhàn)的導(dǎo)師。

好個她心中無他!當(dāng)初是他幾乎脅迫一般,在自己身體里反復(fù)穿梭,命她牢牢記住,誰是她第一個男人,如今可好,她記得,他忘了。

鳳兒幾乎絕望,她還等他回來好好賠禮道歉,回到從前與他百無禁忌的快活,這下得了,好的壞的他都忘干凈。這歉還道不道?以后與他交往該以何種方式、何種身份?

她能做的只剩下哭,一聲一聲,抽搭得異常哀怨,活像個被棄小婦人。錦哥兒心里焦灼,可除了借肩膀給她靠著,任由她鼻涕眼淚到處亂蹭,再無能為力。

公子一路疾走,扯得方晉踉蹌。

“哎哎哎,慢著點,忘了自己什么體格啦,跑快了犯病還得勞動我救你!”

好似不到鯉池邊就不能跟方晉好好說話,公子到這兒才停腳,氣喘著問他:“你鬧什么?!”

方晉懵懂得很,“我鬧啥了?”

公子怒氣沖天,“少跟我裝!你把你娘姓啥忘了也不可能忘了她!快說,怎么回事!”

拇指抿兩下小唇須,方晉叨叨:“我本就是被丟在九玄堂門口的棄嬰,從來不知娘親姓啥?!?/br>
怒火中燒,公子作勢要把他推進(jìn)鯉池里。方晉不會水,嚇得媽呀一聲躥蹦老遠(yuǎn),“死冰坨子你作甚?!”

“作甚?弄死你個沒心肝的!”

見他氣得臉更白,方晉這才小心湊近,四下看看,悄聲問:“我裝得可還逼真?”

公子白臉霎時通紅,狠掐他胸口兩把,“你果然——”

下半句話被方晉伸手捂回他肚子。

“小點聲,再嚷嚷我就不給你配玉顏露,讓你一天比一天老,再無顏面對鳳兒?!?/br>
公子摳開他兩根手指,壓低嗓子,“那你老實交代,作這出意在何為?”

“很難理解嗎?我想知道她是否在意我,如果在意又能到什么程度。我也想讓她記掛,想在她心里有位置,哪怕只占方寸,那也夠了?!?/br>
“那你現(xiàn)在看到了!滿意了?”

方晉松開公子,抖抖衣袖。

“才不,這滋味好受得很,你是嘗過多次了,我還沒夠呢。警告你冰坨子,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春生都不知情,不許給我說漏聽見沒!”

他是受用,難過的是鳳兒,公子既理解他又不忍看她傷心,開口討價還價。

“打算裝多久,給我個期限!”

“也就十天半月的吧?!?/br>
“不行,三天!”

“不夠,七天!”

“成,七天就七天,今兒也算一天。日子一到,你馬上給我收了神通,敢晚半個時辰,休怪我不給你臉,當(dāng)她面拆穿你!”

倆人就此說定,方晉從后門偷溜出去,繞到正門口探頭往里巴望,一個人也沒見著。

鳳兒早被錦哥兒領(lǐng)回房里,喊潤娘過來哄了。春生出門尋師父,看他在人家門口撅著腚鬼鬼祟祟,喚他回來。

他動靜不大,卻嚇方晉一激靈。

“叫魂吶!嚇我一跳!”

春生也替鳳兒委屈,忍不住埋怨:“師父啊,您去蝶園跟回家似的,大大方方進(jìn)去不行么,在這撅著像什么話!早說不讓您吃那邪門藥您不聽勸,您看看剛才,鳳姑娘哭得多傷心,您從前多疼她愛她您真都忘了?”

方晉努力裝腔作勢,“說多少遍了,我跟她唯一的牽扯就是她乃我故交之女,什么忘不忘的,從何說起嘛?!?/br>
春生想再勸,方晉不給他機(jī)會,命他速速把九玄堂內(nèi)外打掃干凈,走了好多天,該開門營生了。

他戲癮大發(fā),可苦了鳳兒。公子心疼,又要裝作不知情,當(dāng)真累得慌,盤算著不如替方晉探探她心意,得了準(zhǔn)信轉(zhuǎn)達(dá)過去,興許他一高興,明兒就唱完這出。

第190章識破

前塵往事成一夢黃粱,鳳兒方知原來被人遺忘是這般難以接受,更無法消化。

不愿母親勞心程言輝又跟自己上火,也不想看錦哥兒焦急,她努力平復(fù)心緒,不再哭,勸走他們,關(guān)緊房門想獨自靜靜,然如何都靜不下心來。

煩躁最甚時,公子過來,用一對冰涼銀匙貼上她哭腫的眼睛。

“我已叫他晚上一起喝酒,他也應(yīng)了,別讓他看你腫著眼泡?!?/br>
“他都忘記我了,怎還會理我這些?!?/br>
如今在方晉面前她已是半個陌生人,左不過他老友的女兒,忘了曾經(jīng)的愛,也不記得她的怨,鳳兒說這頓酒錢可以省下。

“他狠心忘你有他的思量,你誠心致歉是你的態(tài)度,不為別的,只求個不虧欠,你也露面敬他幾杯。”

公子勸言,見鳳兒未表態(tài),便又掂量著問:“好孩子,你現(xiàn)在是怎么個難受法,能告訴我嗎?”

“公子問這干嘛?”

“想看看sao郎中在你心里是何位置,是不是真不及我高,不及又差距多少?!?/br>
鳳兒差點惱,想這什么時候了,他還不忘爭風(fēng)吃醋,怕不是在后宮里掙扎過,坐下爭寵病根兒了!

不過她確實正難受憋悶得要死,興許說出來能好些,便順著他話走。

“明明是他忘了我,可我卻覺著自己的心被挖走一塊,不大的一塊,不致命的一塊,不重要,但不能少。沒了它,這心就不完整了,沒了他,我這輩子也不完整了?!?/br>
這答案讓公子既滿意又難受,他能有話和方晉交代,也明白在她心里,自己能占無可替代的唯一,無法變成她的全部。

唯一也行,唯一更好。

見公子聽完不言,鳳兒多少忐忑,想別是她話說得太實在惹他不痛快,旋即身子一縮躲進(jìn)他懷里。

“求公子一件事?!?/br>
“說。”

“日后不論你我之間發(fā)生什么,我惹你怒惹你恨,你打你罵,哪怕再也不想見我都行,但求別忘了我。被好過的人忘卻的滋味太苦了,像吞了一千顆苦膽,如陷進(jìn)一個永遠(yuǎn)醒不來的憋屈夢?!?/br>
“你就當(dāng)方晉也在做夢,我們想法子叫醒他好么?”

此話怎講,鳳兒不明,眨巴眼睛等他細(xì)表。

“他當(dāng)你是陌路,那今晚就當(dāng)重新認(rèn)識,我不信日久天長交往下去,勾不起他一星半點回憶。”

急著給方晉傳話,公子沒多逗留,借故關(guān)雎館的新人等他去忙活,又安撫她幾句后,悄悄去了九玄堂。

公子的話,鳳兒越咂越覺得有道理。

世上除了晏芳晏華那種雙生胎,誰和誰都不是生來就認(rèn)識,人與人所有關(guān)系皆從陌生開始,她和方晉不也一樣么。

過去的追究不得,那便抓牢往后的。

重新認(rèn)識,是個辦法。

她喊來玉玫,倆人翻箱倒柜找初見方晉時她穿的衣服。萬幸,那身淺檸衣裙因為乃公子所贈,被玉玫好好保管著,依然如新。

玉玫將其抻平整,犯愁道:“姑娘的意思玉玫明白,但眼下才幾月份,這身太不和季節(jié)了?!?/br>
鳳兒原本成竹在胸的氣勢當(dāng)場滅八分。她是計劃用從前模樣見方晉,試圖讓他想起點什么,可不想讓他啥也沒想起來不說,反倒認(rèn)為她是個冷暖不知的傻子。

主仆倆瞬間安靜,一對沒主意。叩門聲響,鳳兒連來者何人都沒問便喚進(jìn)來。

錦哥兒不放心,怕她獨自偷偷抹眼淚,遂過來瞧瞧,不料一進(jìn)門就看箱柜四敞開,倆女孩垂頭喪氣相對無語。

“怎么把這衣服找出來了?”

錦哥兒認(rèn)得鳳兒所有的衣飾,甚至記得每一次見她,她當(dāng)時的衣著,自然辨出玉玫手中那件是她初次亮相那夜所穿的。

鳳兒毫無刪減地把想法說與他,也表示此路不通,腦子又陷死胡同。

錦哥兒命玉玫把東西歸攏回去,頗玩味著笑道:“依哥哥看,大可不必這么折騰?!?/br>
這話里有話呀,鳳兒忙追問為何。

“忘情之藥,聽著就蹊蹺,橫豎我是不信這東西存在的。假設(shè)有,那它如何能做到偏擇與你相關(guān)之事忘得點滴不剩,其中關(guān)竅是什么?藥理又是什么?”

他所想的,鳳兒不是沒琢磨過。

“你說的倒也沒錯,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在沒聽過離蠱之前,不認(rèn)識晏芳晏華之前,我也不大信南夷小國會產(chǎn)那諸多詭怪之物啊,所以世上有忘情之藥的配法,做神醫(yī)的叔叔能配出來,也是有可能的?!?/br>
錦哥兒仍堅持己見。

“你既說蠱,便也知那玩意煉制到邪門境地需多少時間和工夫,方神醫(yī)才離開多久,怎就能配齊方子且制成藥,試了便好用,還毫發(fā)無傷。神農(nóng)嘗百草都險些喪命幾回,他這未免太順利點?!?/br>
鳳兒清清腦子問道:“錦哥哥到底想說啥?”

“你還沒懂?”

其實鳳兒懂,只不敢信會是那樣。

玉玫一旁試探問:“難不成方神醫(yī)不記得姑娘是裝的?”

錦哥兒搖頭嗤笑,“十有八九如此?!?/br>
鳳兒小腮幫一股,袖子一甩這就要找方晉當(dāng)面問清楚,錦哥兒把她扯回來。

“找他對峙無用,他既要裝,便會裝到他不想裝為止。他鬧這幺蛾子也是為你啊,我猜他只是想看你對他究竟多少真心罷了,就當(dāng)他是老頑童胡鬧玩笑,陪他玩玩無妨?!?/br>
“才不無妨!害我傷心成那樣,哭那么狼狽,他心滿意足看笑話,想得美!”

激惱著跳腳一圈,鳳兒猛地歸于冷靜,捏著小下巴,擰著高低眉,嘴角勾出一彎壞,眼珠狡黠地骨碌又骨碌。

錦哥兒有點慌,她這摸樣明顯在往肚子里存壞水,問她研究什么呢,她哼出聲流里流氣的笑。

“陪我去趟朗月堂!”

【預(yù)告】次回!伎倆

你猜鳳呆憋什么壞?

第191章伎倆

這頭鳳兒鉆進(jìn)朗月堂,那廂公子正撅在方晉耳邊絮叨。

“今晚你過來,我招待,讓她好生跟你賠個不是,戲別唱了,你不累我還累。”

方晉手細(xì)擇著藥材,不耽誤嘴上功夫。

“說好七天,這一天還沒過,你就挺不住了?也不知道當(dāng)初誰狠心,那老長時間沒搭理她?!?/br>
公子恨得牙癢,偏又理虧著,伸手幫他擇藥,破天荒地討好。

“我狠心是不對,所以你就更不能狠了。你有所不知,那個小將軍這次回城,領(lǐng)個姑娘入府做侍妾。鳳兒嘴上說無妨,心里未必痛快,論哄姑娘的技法,我定是照你差遠(yuǎn),還得勞你出馬。”

方晉一怔,喊春生:“你給師父出去瞧瞧,今兒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的?”

“發(fā)什么瘋!”若非知手里草藥稀缺,公子定全揚到他臉上!

“你才發(fā)瘋,咱倆認(rèn)識快二十年,從沒聽你夸過我半句。今兒不光夸了,還用這雙不沾陽春水的白手手幫我擇藥材,天大笑話啊!”

憋著一股罵人沖動,公子長吐息幾回合,愁容一掛,換上副病西施臉。

“你可知你是她心頭一塊rou,你忘了她,等同把這塊rou剜去,心缺了一塊,永遠(yuǎn)都疼。”

方晉心一揪,又馬上逼自己冷靜,莫信冰坨子巧言令色。

“這話要是她親口說的,我今晚就收了神通?!?/br>
公子當(dāng)即愁容盡消,方晉一瞧,傻了,擇出來的藥材都放錯笸籮。

“她真這么說?”

“沒理由誆你,老實講,我聽著嫉妒,她可從沒說過我是她身上哪一塊。”

此刻方晉幾近欣喜若狂,公子略微后悔這么早把招亮出來。好在方晉接著表示,今晚他會賞臉,至于他還裝不裝,視鳳兒態(tài)度來決定。

如此公子不再多言,其實他一早便認(rèn)定,只需鳳兒稍稍甩點溫柔可憐出來,莫說七天,能忍過三天都算方晉有骨氣。

酒席照擺,方晉準(zhǔn)時到來,夫人潤娘作陪,錦哥兒玉玫伺候,意外卻發(fā)生了。

如同方晉瞧鳳兒依舊陌生的態(tài)度,鳳兒看他也是滿目茫然。

自入席她便偷偷打量方晉,又用低低卻又剛好被左右聽見的動靜兒問潤娘:“娘,這位客人是誰呀?”

在場人都懵了,潤娘驚呼險些出口,費好大力氣咽下去,附耳疾語:“你不認(rèn)得他了?”

鳳兒微微搖頭,又怕怠慢了方晉,忙扭臉賠笑。

潤娘只得說:“他是方晉,當(dāng)年治好你眼睛的神醫(yī),也幫你解過錦葵下的藥,還是你第———”

未等她把話說全,鳳兒猛地起身給方晉行禮,“多謝神醫(yī)救命!大恩大德,不知如何相報!”

方晉嚇得一哆嗦,木然起身應(yīng)著,偷摸蹬公子一腳,擠眉弄眼,問他這怎么回事。

公子比他還懵,不僅懵,還慌,不明白情況怎就成了這樣。他偷瞄向錦哥兒,盼從他臉上看出點門道,不想錦哥兒也堆著驚愕。

這頓酒吃得古怪,倒是夠熱鬧,鳳兒像面對其他蝶園貴客時那樣熱情主動,甜著蜜嗓子,問方晉是不是去過很多地方,得到肯定答案后,繼而纏著他講各地有什么稀奇物事。

方晉一口一口灌酒,終于耐不住,問潤娘:“這孩子待客一貫盛情么?”

鳳兒搶著答:“自然不是,您是鳳兒大恩人,旁人可沒這待遇?!?/br>
方晉臉沉了,“除了恩人,就不是別的?”

她小眉毛一擰,“那您還是我什么?”

您?!居然成了“您”!

這字眼聽著遙遠(yuǎn)得很,兇得很,活似刀尖兒往方晉心口扎,滿腔火氣登時摁不住,重重一撂,心隨著當(dāng)場碎裂的酒杯炸成兩瓣。

“我鬧就罷,你這又干嘛?”

鳳兒驚恐且懵懂,“我……鳳兒是說了不該說的嗎?”

他捏上她肩膀用力搖晃,“不該說,你哪句都不該說!”

方晉怒了,誰也沒見過他生氣什么樣,一下全亂陣腳。

公子要攔,錦哥兒怕磕碰到他,擋在前頭,也不敢拉回鳳兒或扯開方晉,左右踟躇。好在潤娘不會干瞪眼,狠掐方晉兩把,把女兒奪回自己懷里護(hù)著,指著他鼻子咆哮:“吃錯藥啦!發(fā)哪門子邪瘋!別把我娃嚇著!”

方晉眼珠子快噴火,咄咄盯著驚慌不解的鳳兒,看她神情轉(zhuǎn)驚為怒,掙開潤娘手臂,沖她和公子發(fā)脾氣:“公子說晚上有貴客到,娘又說貴客是自己故交,我可拒了說好來看我的大財主,乖乖老實兒作陪,哪知你們讓我陪瘋子!”

她說完一跺腳,轉(zhuǎn)身開門往外蹽,方晉撒腿就追。

樓梯口正在眼前,鳳兒余光瞟下身后,判定方晉三步內(nèi)便追上自己,使勁兒往前邁一大步,準(zhǔn)備故意崴腳。管他方晉多大氣性多能裝相,看她傷了,心疼勁兒一上來,自然再裝不下去。

想得挺完美,奈何步子邁大了,腳真崴了,人站不住了,鳳兒身子一栽整個兒滾了下去,一頭撞上墻,當(dāng)即眼前一黑。

失去意識前,她恍惚看方晉那兩撇小胡子在眼前顫,耳邊嗡嗡似在水中聽岸上人說話,聽見那聲熟悉的呼喚。

“哼,叫你裝……”

她以為自己說得擲地有聲,殊不知在方晉耳朵里,僅是聽不出個數(shù)的呢喃。

趕來的錦哥兒一看情形,大喊糟糕,丟開手里公子奔過去問情況,聽方晉說她只是摔暈,應(yīng)無其它大礙,又退回到公子身邊。

公子察覺出不對。但凡鳳兒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于錦哥兒而言都是天塌地陷的大事,今天反常,他不陪在鳳兒身邊,反倒守著自己,像在看著自己一般,還把潤娘夫人哄走,只留方晉在她房里照看。

“甭跟我打啞謎,怎么回事,說?!?/br>
許久沒聽公子冷腔冷調(diào)問話,錦哥兒掂量幾個來回,仍按鳳兒囑咐的交代道:“她用了點邪路,把方晉也忘了?!?/br>
公子嚇得不輕,想先前她還為方晉鬧那樣痛心,轉(zhuǎn)頭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莫非自己提議“重新認(rèn)識”,她理解歪了?

“邪路?什么邪路?”

錦哥兒吞口唾沫,“是蠱。她不知怎么曉得晏華從南夷帶來一種蠱蟲,也可使人忘記不愿想起的事,就……就……成這樣了。”